等杜簿安再抬起头,宣止看到的又是男人粉饰太平的笑颜。杜簿安大手曲张, 裹住宣止小半张脸,食指拇指捏着脸颊肉,狠狠一提。
“下不为例。”
宣止甜丝丝地想, 杜簿安真好。
他就势把自己的碗筷搬过来, 和好脾气的人类挤在一边, 肩膀挨着肩膀, 方便了亲密互动。
杜簿安见他爱吃鱼, 夹了块鱼,悉心剔下鱼刺, 放到宣止碗里。
宣止一秒都没耽误。
杜簿安享受到被需要的感觉, 他一块块投喂小男友, 小男友很受用, 直到他看到宣止手边碗盘鱼骨堆积得比他剔得要多上一倍。
杜簿安并非熟练工, 小猫也没有眼巴巴地只等人投喂,杜簿安上供一块的间隙里,宣止能吃三块。
物种压制,概莫如是。
杜簿安受挫地停下不自量力的投喂, “我是不是拖了你的后腿?”
小猫嚼嚼嚼:“没有啊。”
他投桃报李:“换我来给你挑?”
杜簿安不逞能:“不了, 我怕我跟不上你的速度。”
宣止一口闷掉最后的鱼汤, 杜簿安舀干砂锅里剩下的米饭,两人分工协作。宣止以一己之力拉快了两人的进食速度, 这顿饭吃得像打仗,不过半个小时,桌面一扫而空。
临外出前,宣止吃得满头大汗,又被披上碍事的毛边帽子,他抗议无效,发誓下次再也不幻化带帽子的外套。
杜簿安前台付钱,宣止默默给小本本再加一笔账,他分配公平,下顿饭就该自己请了。
乱飞的帽子毛遮盖住了宣止的视线,也让宣止无法呼吸,杜簿安在前面牵着他走。距离a大路程不短,宣止呸呸吐毛,“我们要走回去吗?”
烤鱼店开在人潮汹涌的商业街,正值晚高峰,路况实时堵成了骇人的深红。杜簿安打开导航,“坐地铁吧。”
宣止:“嗯……啊?”
杜簿安没拉动人,小男友死死定在原地,睁圆了眼睛。
“地铁?”宣止牙牙学语,暗自叫遭。
宣止在人类世界没有官方记录的正式身份,他的手机卡是伯医生办的,他的银行卡也是伯医生办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身份认证,都假借了伯医生之手,足够宣止在社会上草草维生。
但时间有限,伯医生不可能面面俱到,有很多非必要的应用都被伯医生省略掉了。
比如地铁卡。
“打车好不好?”宣止挣扎。
“人太多了,”杜簿安给他看,“排到200号了。”
“唔……”宣止一意孤行,“那我们在这里等等吧。”
“估计要等到晚高峰过去,又想赶门禁了?”杜簿安搜索其他行程,“公交也行,但要比地铁多走上一公里。地铁站就在前面,走吧。”
宣止头皮发麻,他也坐不了公交。
伯医生怕初入社会的小猫弄不懂公共交通线路,地铁公交都没办。
宣止像耍赖的小孩,任杜簿安往前牵着走,杜簿安只当他贪懒,两人手臂拉扯着摇晃,又别有一番趣味。
地铁近在咫尺,两人上了台阶,甚至能隐隐听到地下地铁播报的广播。黑户小猫耗尽了毕生的演技,他迅速捂了肚子,为难中透着惊慌:“我有点撑,要不我们走回去吧杜簿安。”
在这一点上,宣止劣迹斑斑,急中生智的借口阴差阳错让杜簿安上了心,他紧张地摸摸宣止的圆肚子,“又吃撑了?”
宣止屈辱地点头。
杜簿安转而搜索最近的药店,一手扶着他的腰,小心谨慎地带着人碎步赶路。
“一个没看住。”他叹气,“怎么像个小孩一样。”
宣止也硬着头皮认了。
人类得寸进尺,说教欲空前旺盛,进行岁月史书。
“上次才带你去过医院,刚回学校就撞到乖乖。那小笨猫一抱就吐,根本碰不得,吓得我连夜送去医院检查,你猜怎么回事?医生说它竟然也是吃撑了。”
“说你是猫你还不认,小学长,你上辈子投的猫胎?”
宣止单手捂耳朵。
医院二进宫,黑历史此生难忘,宣止此刻若是猫形,指不定刨开点什么把自己埋进去。
杜簿安在药店买了一盒健胃消食片,逼迫宣止吞了三片。宣止嚼着挺好吃,扒着杜簿安的手又抠了一片。
杜簿安原想把药让宣止拿回去,看宣止没吃过似的,似乎还上了瘾,怕他带回去整盒当糖豆嚼了,转手就把消食片揣进了自己兜里。
一来二去,两人反倒走出了拥堵路段,宣止腰背挺直,如获新生。
“杜簿安,现在可以打车了!”宣止兴奋。
“懒虫。”
偏巧迎面而来的出租车顶灯就是绿的,杜簿安抬手拦车。
宣止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机智欢呼,杜簿安坐稳报点:“师傅,去x大。”
师傅一脚油门,小猫魂飞天外。
杜簿安老神在在:“今天时间来得及,不是说好了带我去x大逛逛?”
谁跟你说好了?
宣止深深呼吸,他今日多番违逆人类,还是受创后刚刚哄好的人类,小猫理不直气不壮,实在不该再拒绝杜簿安的合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