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捏住兜里的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的碎纹缓慢滑动, 碎裂的玻璃似乎凭空生长出棱角, 将他的手指切割地鲜血淋漓。
他有男朋友?
那为什么还来招惹我?
杜簿安心肺烧灼, 是因为他表明了心迹?还是他现在有了下一个目标?
老式单元楼没有电梯,男人蹲下去, 宣止从容地揽住他的脖子, 男人手臂背后, 托起宣止的腿, 他起身很快, 宣止没来得及抓住惊呼道:“啊——伯医生!”
太高了,小猫什么时候这么高过。
宣止一颗心脏砰砰地跳,高处的空气仿佛格外清冽。他知道伯医生为什么如此可靠了,如果他常年呼吸到的都是这样的空气, 眼中万事万物渺小有序, 他也会是只格外厉害的猫。
宣止的心跳似乎牵连着杜簿安的心, 搏动之间带走了杜簿安的酸涩,他听得清楚, 宣止喊得是“伯医生”。杜簿安耳边如同刮过春风,他的脚步被死死定在原地,看着伯医生背着宣止上楼。
杜簿安:“妈的。”
他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那是伯医生。
杜簿安没料到宣止的叔叔竟然如此年轻。
他在床上辗转的夜晚统统喂了狗,反思出了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妒夫。
他的小学长纯粹天真,只有自己,像个怪人。
快递点取件的排出了大门,寄件的却不多。杜簿安老老实实按照伯医生的吩咐把手机寄到了桃李医院,对这次偶遇只字不提。
杜簿安手指按在关机键上,没用下力。良久,他的拇指又虚虚悬在微信图标上。
为了寻找宣止,他翻看了宣止的通讯录,在联系上伯医生后,对涉及隐私的微信并未擅动。
快递小哥正忙,不耐地举着泡沫袋:“寄不寄?”
杜簿安垂下眼睛,指腹下定决心在图标上轻轻一点,心念电转,杜簿安再次反悔,随后触电般翻转过手机,迅速按下关机键,确定手机关机后递给小哥。
“寄。麻烦了。”
正值午休,宿舍窗帘遮光住正午的阳光,杜簿安轻手轻脚进门,踩在暗蓝色的光块儿上。
杜簿安脱了外衣,在木林的呼噜声里爬上摇晃吱嘎的铁床。小猫睡过的枕巾杜簿安没动过,仍旧破破烂烂团在床头。他攥住枕巾的一角,汲取数日前小猫留下的温度。
小白猫几日不见,不知跑去哪里厮混了,或许是已经被人抱走了也说不定。左右它人尽可猫,对谁都是同一副谄媚的摸样。
不。
杜簿安抬手捂住额头,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人需要教,小猫也需要教。它可以痴傻呆笨,但必须认识自己的主人,知道自己有且仅有一个主人。他待人克制,对猫的耐心终究有限,欲擒故纵固然有用,但他现在需要小猫,他迫切地想抱着小猫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人没了猫睡不着,猫离了人美滋滋。
宣止误打误撞帮助郎白化成了人形,成为了郎家的大恩人。郎渠消失了整整三天,人没到,宣止卡里多了一串数到小猫花眼的0。
桃李医院一房难求,宣止搬出去立刻就有人填补了空位,再次调度需要一些时间,小猫在家属院委屈了一阵,于第三天和郎渠请来的护工一同搬回桃李医院。
宣止在医院病床上一遍遍数0,数到郎渠被错口称为0老板。哪来这么多钱啊,宣止心知肚明,这都是猫咖里猫咪们的血汗钱。
他感慨着攥住这烫手的钱,忐忑地问伯医生:“是不是太多了啊?”
伯医生摸着他的脑袋:“不多。”
他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可小猫现在不知道,这钱拿手里不安稳,但他第一时间联系了杜簿安,把该还的都还了。
宣止回到桃李医院当晚,伯医生送了他一个礼物——他的旧手机。杜簿安捡到了他的手机,寄来了桃李医院。
“他知道我受伤了?”
伯医生安慰他:“我替你报过平安了。”
宣止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手握巨款的小猫平常心看待碎裂的手机,哼着歌把数据转到新手机里。
杜簿安像是变了个人。
杜簿安是个好人,但并不妨碍小猫能够隐隐觉察出他骨子里的恶劣。他区别待猫,间歇性冷落小猫,古怪偏执;对待“宣止”时常调笑,态度很不正经。
然而这些缺点一夕之间都不见了。
杜簿安老老实实地叫自己学长,去掉了前面的小字,宣止反而有些不适应。
他每天嘘寒问暖,关心宣止伤势,他惯会说些漂亮话,比逗猫棒还能牵引住小猫的心神。
最让宣止惊讶的是,杜簿安老老实实收下了自己的钱。
收钱前,杜簿安酝酿了好久:“我们这是两清了吗?”
宣止觉察出不对:“杜簿安,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杜簿安盯着朋友两字,心绪莫名:“嗯,愿意。”
他现在好说话,宣止便一股脑把医疗费,疫苗费,猫粮费等一些杂七杂八本不该“宣止”支付的钱一起打了过去。
他紧张地看着对话框。
杜簿安没问,直接点了收款。他似乎也没仔细算过自己在“宣止”身上花了多少钱,宣止哼哼唧唧,杜簿安终究棋差一着,比不得自己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