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肥鼠喉口哽咽。
——这是玩真的。
“吱吱吱!”别啊哥。
仓硕从桌子上一跃而下, 绊着它哥的脚, 开始推地上残留的棉花团。
它认真得像个屎壳郎,一下子把仓实逗乐了。
“弟,不用你帮忙,你太小了。”
小肥鼠直立而起, 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
它不小了, 也能帮上忙, 用不着闭店。
奈何它失去了语言系统,再也不能与仓实平等对话。仓实已经焦头烂额了, 没有闲工夫来关注一只不会说话不会写字的仓鼠的心理健康。
他照例为弟弟的衣食提供自己拥有的最好的资源,另一边压榨自己的生存空间,尽快赶在仓硕没死之前完成闭店。
小肥鼠爬到冰箱上茫然地看着哥哥。
我真的要死了吗?
仓实的促销广告颇有成效,一连三日,仓硕眼看着他们从未迎过客的鼠窝被顾客们踏平,堆积的货物不日便空了大半。
它想出去组织,但有鼠在外面跑来跑去会影响顾客观感,纵然仓实如何解释,也会被误认为他们店里散养小鼠。一旦被挂出去,他们连闭店的本钱都捞不回来。
仓硕只能在暗处偷窥,一时倒真像极了阴沟里的老鼠。
它在暗处心急如焚地掉眼泪,却也只能在门铃再度响起后,将自己藏进更深处的黑暗。
它听到仓实沉重的步伐,它哥开门后有一段时间没了动静。
良久。
“啊?怎么是您?”仓实颤着音,“快,请进。”
这个语气,不像是客人。
仓硕偷偷探出了一小半头,被浓重地猫味儿糊了一脸。
宣止刚一进门,便顿住脚步。
几日前的阴暗鼠窝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宣止几乎找不出一丝一毫老鼠生活过的痕迹。眼前的笼子不再密集,拉开了舒适的距离,窗帘全部拉开,一时窗明几净,阳光普照。
在常人看来,这是好好生活的标志,但对于两只老鼠来说,无疑是天崩地裂的表现。
仓实这么拼?
釜底抽薪的鼠妖还在往他身后张望:“宣医生,伯医生……今天没来?”
宣止双手插兜,端着资深医师的范儿,兜里的两个拳头实则已经握青了。
“嗯,这次冒昧拜访,是我个人的意思。”
没了狗的庇护,小小的出租屋里只剩一猫两鼠,仓实一副天塌了的惶恐,当场把宣止奉为上宾,生怕这祖宗哪里不顺心,治个病搭一送一。
宣止清清嗓子,确保自己的声音足够让藏在某处的某只听清:“之前听你说要关店,关这么快?”
仓实苦笑:“不快了,普通仓鼠的寿命只有两到三年,仓硕之所以活到现在都是托精怪体质的福。现如今他这个样子,宣医生,您看我弟弟还有多久的活头?”
宣止沉吟片刻,决定往少了说。
“它无法化形,仅仅保持灵智,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算不得精怪,昔日属于精怪的特征会随着时间逐渐消退。今年是它化形的第四年……如果完全精怪的部分消退殆尽,可能只剩几天了吧。”
至高的阴影处传来一声快死掉似的倒吸气。
一猫一鼠像是没有听到。
“仓硕是我的第一位病人,没能救它我于心不忍,今天特地最后来看看,努力一下,看还有没有拯救的可能。”
仓实:“宣医生有心了,可我弟弟的情况你也知道,如果它不愿的话,唉,就不勉强了吧。”
“是我医术不高,”宣止猫哭耗子,“这几天我也尽力帮你们打听了一下,b市有位医生对化形也有研究,我可以帮你们寻个门路,就是……诊费可能贵了点。”
仓实:“多少?”
宣止比了个手指头,编起瞎话,出价再没有往日的畏畏缩缩:“五十万起。”
仓实倒吸一口气:“十、十倍!”
仓实:“还……还能再便宜点吗宣医生?”
宣止:“已经是优惠过的价格了。”
仓实抖着手核对银行卡余额:“最后一批种公种母还能再买个好价钱,贷款额度是……宣医生,五十万,我们出。”
扑通。
什么东西从高处摔了下来。
胖乎乎的白团子终于露了脸,踟蹰不定地朝宣止走来。
宣止眼睛一亮。
“弟!”仓实惊讶。
一人一猫屏着呼吸看那只仓鼠克服心魔,勇敢地走向天敌。
仓硕在距离猫妖一米停住了,大义凛然地探出一只爪子。
事成之前,宣止绝不给它任何希望。
这次是他拒绝了仓硕:“抱歉小老鼠,我救不了你。”
“你化形的欲望已经彻底消失了,再多的机缘也无济于事。b市有专治你这种疑难杂症的医生,你好好撑住,撑到你哥带你去b市,你一定会康复的。”
他着重强调:“你现在缺少的是化形的欲望,无论是什么样的欲望都可以,不必拘泥于过去的答案。”
宣止想了想,之前化形的动物都和自己有过肢体接触,看着眼前瑟缩的仓鼠,宣止咬咬牙,猝不及防地伸出手,下出最后一剂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