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不够聪明,但本能的危险还是能感觉到。
“怎么会这样,那我该怎么办?”
赵三生半垂了眼帘,低声道,“家里老太爷发话了,他说林家做事一向问心无愧,如今被你指责杀了你叔叔夺宝,林家不能背这个黑锅,所以林家会保下你的性命,甚至会派人寻找你的二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洗刷林家的污名。
但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你要把背后之人的一切线索,都原原本本告诉我,只要林家找到背后之人,过了眼前的劫难,才有机会去寻找你的二叔。若是林家因为这次的事家破人亡,自然也就顾不上你了!”
这话没有什么遮掩,明明明白白摆好条件做交换,确实是林家老爷子的风格。
雪融倒是半点儿不怀疑,这些年在林家的所见所闻,历历在目,想起这几日,曾经对她照顾有加,发誓要帮她报仇的人,再没出现,她也是心里没底,难道她真被放弃了?
“我若是说了,林家一定会保我平安?”
“老太爷的话,字字如铁,林家上下无不遵从!”
赵三生眼底满满都是冷漠,望向雪融,甚至带了几分恨意。
“以我们所有人的想法,都想你碎尸万段。这么多年娇娇待你,如同姐妹一般,你又做了什么!可是,老太爷说要解你心结,要洗清林家的污名,我们只有遵从。
你今日不答应也没什么,我顶多是费些手段,也会查出一起,我非常想看到你被灭口,死的凄惨无比。”
雪融被他语气里的冷意,吓得激灵灵打个哆嗦。
同样是深受林家大恩之人,赵三生对林家是肝脑涂地报恩,她却…
“我说…”雪融心里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悔恨,或者是恐惧,心理防线被攻破,一迭声的交代起来。
“我在学堂被那些人排挤,想要跟着小姐进宫,师傅也不帮我求情,我就很生气。有一次,黄昏时候,我在河边坐着掉眼泪,说了几句…恨林家的话,第二日再去河边就有人蹲在灌木从里同我说话,要帮我报仇,只要我听他的安排。
后来我进了城,被带去城东三条石胡同藏了起来,有个妇人照顾我,每日翻来覆去的问我大院儿的事儿,特别是小姐的事儿。又过了几日的晚上,来了个披着斗篷的人,又问了我很多事儿,之后就再没人出现。
直到前几日,我被那妇人告知,要拦御史的轿子告状。那妇人知道我的身世,就说…我原本该是小姐,小姐如今的一切都该是我的。是林家害死我叔叔,是林家抢了我的东西。只要我出头告发,小姐被所有人嫉恨,一定可以搬倒小姐…”
玉兰在一边听着心急,压低了声音,追问道,“你跟我学过本事,不可能看不出,那妇人是否易容了,身上有没有功夫?半夜到小院儿来见你的人是男是女,年老年少?”
雪融想了想,就道,“那妇人让我唤她张嫂子,没有易容,是生养过孩子的,而且还生了还几个,最后一个应该才几个月,因为我偶尔不小心摸过她的脉,她的身体有些亏虚,月事紊乱。至于那个半夜过来的黑斗篷,看不清长相,但也应该是男人,只不过声音尖利,身上气息有些沉暮,我觉得是个…老太监。”
“你确定?”
玉兰同赵三生齐齐问出口,这倒是让雪融越发坚定了想法,应道,“肯定是个老太监,而且身上还有淡淡的檀香,就是供佛的檀香,味道很好,应该是很贵的那种。他很谨慎,我在说小姐会凭空取物的时候,他太惊讶,探身往前凑近了一点儿,我才嗅出来的。”
说罢,她生怕两人不信,还道,“师傅,你是知道的,我鼻子很好用,我不会弄错。”
玉兰点头,替徒儿打保证,“赵大人,雪儿鼻子很灵敏,这也是我挑中她做徒儿的原因之一,她不会弄错。”
赵三生点头,又问道,“还有别的吗?”
雪融急的直搓手,她也知道这些东西决定林家的成败,也决定她能否活命,能否查清楚身世。
别说,还真被她想起一件事,“那个妇人三十岁左右,头发少,最明显的是她右手背有烫伤,我突然出现在灶间,她惊了一跳,手背按在炉子里了,烫了好几个大水泡,这才过去七八日,应该不会好彻底。”
赵三生和玉兰仔细记了,还要再问的时候,先前那狱卒已经找了过来,“必须出去了,那几人要醒了。”
玉兰赶紧侧身,要雪融看清这狱卒的容貌,嘱咐雪融,“记得,以后只能吃人送来的吃食,其余都不要吃,明白吗?”
“明白,师傅。”雪融红了眼圈儿,心里对活命又多了几分希望,哀求道,“师傅,早些救我出去,我害怕!”
玉兰真是又心疼又气恼,只能点头,再次嘱咐,“记得,方才的话,谁问都不要再说,否则你死的更快。”
“好!”
雪融还想说几句,玉兰和赵三生却匆匆随着狱卒出去了。
几乎是他们刚出门,那三个狱卒就醒了过来,摇晃着有些晕的脑袋,问道,“我怎么睡着了?”
其余两人也要说话,那出去寻骰子的狱卒拎着食盒上前,笑嘻嘻埋怨道,“你们可真是,我去寻骰子,你们倒是睡上了,幸好没被大人发现,否则可要挨骂了。”
说着话,他打开食盒,往外拿烧鸡和酒坛子,笑道,“我上差时候顺路买的吃食,哥几个喝几口,精神精神!吃完,咱们再来两把骰子,真是日子赛神仙啊!”
有酒有肉,自然人人欢喜,几个狱卒七手八脚帮忙拾掇桌子,笑道,“你小子今日怎么这么大方?”
“这话说的,平时我也不小气啊。没别的,我来的最晚,平日多亏几个老哥照顾,请老哥们喝顿酒不是应该的吗?”
狱卒抱了酒坛子挨个酒碗满上,到底再值夜,不敢多喝,小酒坛子也就够每人两碗。他这般知道分寸,其余几个狱卒也就更愿意凑个热闹了。
很快,几人就吃肉喝酒,耍上了骰子,正是热闹的时候,换班的狱卒来了,也是抢着吃了几口,接了他们的班儿,也就散去了。
根本没人知道,方才他们打盹的功夫,这里进来了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