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们倒是收起了酸溜溜的嫉妒,私下凑一起,就道,“清宁郡主可是太可怜了,嫁了这样的战王,一辈子算完了。”
“也不一定,战王到底是皇子,不缺衣食,底子也厚,日子总还是过得。”
“你们懂什么,女人啊,过日子实际就是过的男人。男人不成了,女人也就没指望了。”
“不见得,郡主多生几个孩子,林家那么疼爱孙女,肯定不会不管。”
“这就说不准了,墙倒众人推,娘家也不一定永远可靠。”
妇人们到底只关注后院儿那点儿事,但有心人谋算的可就更多了。
战王倒了,林家没了靠山,学院这块大肥肉也就越发惹人垂涎了。
这一日天气晴好,农人们忙着给稻田放水,还要拔去掺杂在稻苗中的杂草,这可都不是什么轻松活计。
稻苗晒了太阳,自然是长得更好,但晒在人身上,可是要劈开肉绽了。
农人们穿着汗衫儿,头上戴了大斗笠,在稻田里穿梭,偶尔遇到,抹一把汗水说两句话儿,就继续忙碌。
农忙季节,粮囤村里的午饭一直是吃大灶的。一来是家里妇人们都进城卖小吃去了,没人做午饭,就是小子们下午放学早都会跑去冰品场子买一箱子的便宜冰砖,跑去田间地头吆喝,一文钱一根儿,谁都吃的起,一个时辰能赚个十几文钱,晚上回家,老娘还能奖励一个蒸蛋呢。
二来各家日子虽然富庶,但总有些老人或者妇人俭省习惯了,不舍得吃油水。农忙正是要男人们出力的时候,吃不好怎么干活儿,也更容易亏身体。
所以,林老爷子就定了农忙时候中午吃大灶的规矩。
大伙儿吃炖饱饭,村头树下寻个阴凉地方睡一觉,下午起来还能忙到日落西山头。
原本掌管着粮食库房的事是冯氏,如今她远在太平港,周心秀又回去了福来县,娇娇就把这个差事接了过来。她有空间做后盾,又承继了老爷子大手大脚的性子,自然是饭菜安排的极丰盛,吃得所有人都是盼着中午开饭。
夜岚在家闲着无事,换了单支的木拐杖,坐在村口大树下,一边读书一边看着娇娇带着妇人们忙碌。
偶尔年岁小,没有进学堂读书的孩子给田里的父亲送了凉茶回来,就小心翼翼凑到跟前问,“王爷爷爷,你看的是什么书,能给我们讲个故事吗?”
王爷爷爷?
夜岚听得想笑,他才二十几岁,居然都被唤做爷爷了!
“以后叫王爷就好,我给你们读一段,看看你们能不能听懂?”
“好啊,好啊,我娘说我最聪明,我一定能听懂。”
“我也是,我也是。”
淘气小子们很快围了一圈儿,很是认真的模样。
夜岚摸摸他们的脑袋,笑道,“水听懂了,回答对我的问题,我就给他一个果子。”
“王爷,我们不要桃子,桃子吃够了,要南边的果子!”
淘气小子要求还挺高,惹得站在一边的王府护卫们笑骂,小子们倒是理直气壮,“咱们家里桃子最多,不值钱。”
“那是主家舍得,各家都分了不少,否则送去城里,别人都要抢破头。”
“不管,就是不要桃子,要南边的水果,要金条!”
小屁孩儿们闹着耍赖,都是四五岁,他们也有这个“权利”。
夜岚想起昨日老爷子催他生孩子,也是爱屋及乌,就道,“那种果子叫香蕉,开始听故事吧。”
孩子们认真抬着头,夜岚就开始读书。说来也巧,他读得这本是三十六计,破釜沉舟那一段。
读完之后,他就问道,“你们说,为什么要把锅打破?”
孩子们年岁小,听得都是模棱两可,无法之下,互相看一眼,就开始胡乱猜测了。
“一定是锅不好,砸一下看看能不能漏?”
“不对,应该是锅不能上船,太沉了。”
“不是,不是,应该是锅里的饭糊了。”
夜岚是听得哈哈大笑,惹得灶棚里忙碌的妇人们都是看过去。
阳光热烈,树荫下,一身青衫的男子坐在一群小童中间,笑的爽朗又豪气。小童们揪着头发,一副为难模样,几个护卫抱着膀子,也是乐呵呵看热闹。真是分外的和谐,安宁。
“王爷将来一定是个好爹爹!”
“可不是吗,这些淘气小子可难管呢,到了王爷跟前居然这么老实。”
妇人们笑着说起来,手下忙碌依旧不停。
娇娇远远瞧着夜岚拿出几根香蕉给孩子们分了,还有些惦记,毕竟这种太过张扬的南方水果,连她都很少分给家里人。孩子们若是拿着到处跑,被外人看了,容易惹是非。
幸好,夜岚也明白这点,孩子们坐着老老实实吃了,香蕉皮交给夜岚之后,才笑嘻嘻跑去玩了。
许是感受到了娇娇的惦记,夜岚冲着窗子挥挥手,这才继续看书。
娇娇心里甜蜜极了,忍不住就笑开了脸,回身就见妇人们都在冲她笑的揶揄,她就红了脸。
“哈哈,郡主害羞了,哎呦,不要怕羞,刚成亲的小夫妻都这样。”
“可不是吗,我们那会儿比你们还黏糊呢,倒是如今,听孩子爹打呼噜,都恨不得把他嘴堵上。”
“哎呀,这可不成,把孩子爹闷坏了,看谁给你赚工分去。”
妇人们说笑起来,倒是顾忌娇娇是主子,年轻脸皮薄,没有几句就改了话头儿。
眼见午饭要做好了,田里的男人们也要回来吃饭了,村口就来人了。
这次不只是小吏,还有两个穿了官服的五品官。
村口不好拦着,让人进来禀报,然后慢慢引着这些人就进来了。
夜岚就坐在村口大树下,人又出众,自然是被那些人立刻认了出里,于是上前行礼问好。
“下官冒昧来访,打扰王爷养伤,还望王爷恕罪。”
“知道打扰,你们不是也上门了。”
夜岚放下手里的书,神色淡淡,没有给两人一点儿好脸色,开门见山问道,“说吧,你们有什么事?”
两个官员偷偷对视一眼,都是有些忐忑。
但其中一个还是说道,“王爷,南边两州有乱民做反,交战之时,府兵居然战败,实是兵器太过不堪。所以,下官今日前来…请王爷把炼钢的方子赏下来,工部在南边几州准备建一座炼钢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