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他又招呼大伙儿,“兄弟们,一人一块,都来尝尝。”
众人嗅着空气里的甜香,嘴里口水简直都要泛滥了。哪里还受得了这绿皮红瓤黑子的诱惑,纷纷涌上前。
胡天明手头也麻利,不一会儿就把二十个大西瓜都分了,二十西瓜,四百块,一人一块还剩了那么三十几块,于是就被他送去了大灶上。
村里帮忙的老少妇人们,正围着灶台生火炒菜,热的满头大汗,方才瞧着柳树下的爷们吃西瓜,她们还有些羡慕。
北地民风彪悍,妇人们也几乎顶了家里的半边天。但多少年的传统,男主外女主内,爷们儿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有好的要可着爷们儿吃,再有多的还要给孩子,轮到妇人们嘴里,几乎就没剩下什么了。
所以,男人们在吃西瓜,她们在干活儿,大家羡慕,但也都没什么不甘愿。
没想到,她们居然也有份,也能拿到这么甜美的西瓜。一时间,众人都是有些踌躇,不知道是不是该接下来。
冯氏可不管那么多,她一手一块,飞快把西瓜分给妇人们,爽快说道,“都愣着干什么,接着啊!我可跟你们说,别想着藏起来带回家去,家里孩子和爷们吃的都比你们好,不差这一块西瓜。赶紧吃了,吃完咱们还要忙呢。”
胡天明也是笑着劝道,“婶子嫂子们,赶紧吃吧,这西瓜熟透了,切开之后,放上半个时辰都容易坏掉,拿回去给孩子,反倒把孩子吃坏肚子就得不偿失了。”
“哦,那就讲不得,咱们赶紧吃吧,别浪费了好东西。”
妇人们听得胡天明这么说,都是有了理由“自私”一次,纷纷小心翼翼把西瓜凑到嘴边儿。只一口下去,香甜凉爽的滋味,让她们都是幸福的眯起了眼睛,忍不住惊呼道,“这就是西瓜吗,真是太好吃了。比果子还好吃!”
“是啊,都是甜水啊,怪不得我家小子吃过一次之后,日日都跑去学堂门口等着他哥哥带西瓜出来。”
“可不是,大夏天的,吃一块,真是凉爽!这日子,太好了,给个神仙都不换。”
妇人们七嘴八舌的夸赞,都是笑得脸上开花。胡天明见得没事就退了出去,倒是惹得她们又小声说起来,“桂花,胡管家签了卖身死契了?”
“签了,原本老爷子不准呢,他一定要签,许是怕不签死契,在家里走动不自在。”冯氏平日总吃西瓜,没有别人那么珍惜,三两口吃光就去切菜,听得这话也没在意,随口应了几句。
“可惜了,若他是自由身,也好娶媳妇,这么年轻,就一个人过日子太孤单了。”
“是啊,胡管家为人周到,见谁都是笑脸,看着就是好男人,娶了媳妇,定然也待媳妇好。”
老少妇人们纷纷摇头,很是替胡天明可惜。
倒是冯氏不以为然,又道,“胡管家虽说签了死契,但我们家里可是拿他当自家人。别说老爷子待他亲近,就是大海他们也待他像兄弟。娇娇更是,开口闭口胡叔的叫着。家里一个月给他三两月银,吃喝穿戴都齐全,过个一年半载,他自己都能盖院子买田地了。到时候,想要嫁他的闺女多着呢,这个不愁。”
妇人们都是听得眼睛一亮,但这会儿也没时间多琢磨了,吃完西瓜就赶紧忙活起来。
一墙之隔的林家大院儿里,娇娇也在灶间里挥汗如雨。外边大灶做的是炖肉,乡亲们吃着肯定欢喜。
但若是端给远路来的那些客人,就实在太失礼了。
不说那位岳麓书院的山长在大越多有名望,以后自家四叔科考出仕是否能借力,就冲着今日大难临头,人家出面力挽狂澜,解了林家的危机,她就要精心准备酒菜,隆重招待…
冯氏在外边忙碌,只有春芬和花开,还有周心秀在一旁打下手。
洗洗切切,煎炒烹炸,几人都是忙碌的要飞起来。
周心秀切完一盘肉皮冻,回身见娇娇一手拎着大鱼,一手舀了热油往鱼身上浇去,浓香阵阵,她又是惊奇,又是担心,好不容易看着娇娇把炸好的鱼码进长鱼盘,就忍不住说道,“娇娇到底是聪明,平日也没见你总下厨,但这手艺可是长进太多了!”
娇娇听得心虚,她在家里偶尔下厨,但在空间里,可是把夜岚当了小白鼠,不少练手艺。
于是,她赶紧笑着推四婶往外走,“婶娘,你快去换套好衣裙,然后请四叔和贵客们回来吃饭。”
“好,我这就去。”
周心秀扫了一眼太阳已经略微有些西斜,倒是耽搁不得,赶紧就回自家换衣衫,一路往学堂去了。
学堂的大书房里,姚老先生已经把林大山介绍给了老友。
周泰来在书信里早就知悉,这般见面再一仔细打量,待林大山又温和了三分。
林大山虽然生在农家,但自小就在读书,又因为勤恳,不曾偷懒半分,所以十几年积累下来,他并不算如何出色的五官,却在眉眼间多了几分书卷气。这些时日又掌管学堂,为人师表,让他更是气度不凡。
这般看下来,虽然比不过那些真正的如玉君子,却额外多几分真诚模样。
“北地文气薄弱,不想还出了如此的好学生。”
周泰来开口夸赞,其中自然免不得有几分是看在林家救助姚先生父子的情分上,但多半还是真心。
“谢山长夸奖,学生愚笨,不过是略微勤恳些,多亏姚先生指点,才稍有长进。”
林大山站在姚先生身后,弯腰行礼,说话不卑不亢,又把功劳都推在姚先生身上,做足了学生的谦恭。周泰来想起方才赵盛那个丢人现眼的,一对比,也就越发喜爱他了。
“你不必谦虚,师兄信里都写了,这次落难,多亏你和家人相助。老夫无以为报,但以后你若走仕途,何人敢为难你,就是同老夫的岳麓书院为难。你只管好好读书,不要惧怕一些魑魅魍魉。待得有机会进京,老夫再带你见见几个核心弟子。”
说实话,这一月在路上,即便师兄信里说的清楚,但他依旧提心吊胆,吃睡不香。生怕再见面,师兄虽然有命活着,但已经瘦骨嶙峋,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