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纪礼答应回去说服家里人以及亲友,纪家是大族,加上亲友的话…
就在其他商户还在笑话秦巡抚是个样子货时,秦遇忽然推出了发票。
那是官府单独做出来的一种纸,衙门规定每一笔大交易,只要到达到10两银子,商户必须开发票。
抓大放小。
还有也是考虑到江南之地富庶,才把数额提高了,其他地方肯定会改动。
发票两份,商户一份,买家一份。商户和买家相同的那份都有特殊的数字号码。然后还有专用印章的印记。
买家累计的发票,有时间限制且一个月只有一次机会去衙门,凭票领取点心,粮食,猪肉等等物品。
这是防止有人恶意薅衙门的羊毛。
衙门会进行登记,把票回收,“买家”虽然跑了一趟,但是同样也得了利。彼此欢喜。
而衙门将票据回收后整理,等到商户拿同样的票据来缴税,衙门会进行抽样比对,看商户是否故意遗漏。
发票上都有各种数字号码,还夹杂其他符号,有规律可循,检查的时候看某个地方缺没缺就知道了。
而这种“符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换。就是防止有人泄露。
这其中肯定是还有一些漏洞,比如商户或许会许【买家】利,不要发票,就没有证据了。
所以,这里就会给予“买家危机”,其实朝廷之前就有这种做法,比如乡下人家买牲畜,或者买房,双方都会去衙门做公证。
这表示衙门是保护双方利益,后续出什么问题,衙门也会管。
现在就是简化了这个步骤,如果买东西的人不要发票,那么这桩买卖官府是不管的,被坑了还是怎样,都是自负后果。
大买家或许看不上官府发的小玩意儿,但他们为了保障自己的权益,肯定会要发票。
卖家如果不给,直接去衙门告,一告一个准儿。一边处罚卖家,一边奖励“买家”。
现在刚开始推行,回收买家手里的发票,还是鼓励居多。以后肯定会半强制性。
衙门每月就根据商户的发票,确定他们实际收入从而收税。收入越多,税当然交的越多。
这里面其实已经有了现代阶段性收税的影子了。
只是为了不要打草惊蛇,暂时还只限于商户中。
以前是账本,但账本太容易作假了。发票的话,介入了买家,商户再作假的话,风险就高很多,更麻烦,成本也提高了,最后合计,发现还不如老实交税。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种种的限制。
这些日子,秦遇回家后就进了书房,尽琢磨这些东西去了。商人狡猾,不提前做好应对,谁知道会成什么样。
是以,此政策一经推出,江南本地的大商户都在骂娘。心想哪个傻x会同意。
结果纪家就冒头了,率先表示会遵循此政策。
其他商户:………
外部矛盾顿时变为内部矛盾,秦遇那边压力骤减。
纪家会如此,不单单是因为水师。纪家是商人,他们瞄准了新港口。
比起新港口带来的利益,这点损失算什么。
而整件事的中心——秦遇,其实心里也不是面上那样淡定,他以前毕竟不是主修这一块,现在也只是慢慢来,小范围试错,及时改正。
而水师的组建,秦遇的确派人在招募人手了。到时候收来的税,就养水师。
秦遇最近也挺忙的,不仅有正事要做,还有不少人“拜访”他。
不过秦遇现在也不是知府那样顶头上司多。身为从二品巡抚,秦遇唯一要顾忌的只有总督。所以,一些来“拜访”他的人,他见不见,都无需顾忌太多。
新的改革在江南进行的如火如荼,底下人暗暗着急,妄图用公事拖住秦遇,结果秦遇关上大门,允许妻女插手。
这是秦遇之前在考虑各种票据限制时发现的,秦鸲最近胆子大了些,那天知道他的烦恼,思虑后提出了一个建议,秦遇想了想,觉得可行。随后才惊讶女儿的缜密。
或许是得到了秦遇的鼓励和赞赏,秦鸲更加上心此事,还跟她娘商量。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秦遇觉得挺好,正好他身边缺人。江南本地发生的种种,秦遇都给京城上了折子,一一汇报。
连关于秦遇许诺纪家的种种,秦遇也说了。
对于太过厉害的君主,上上策是如实相告。那样君臣才能走的远。
没多久秦遇就收到了天子的信,天蕴帝豪气表示,让秦遇大胆干。
忙碌的时候过得很快,过年时候,秦遇收到了霍英和儿子的信。两人问候了他和言书秦鸲外,都说了同一件事。
霍英的妻子怀孕了,霍英要当爹了。
秦遇有片刻恍然,当初的小豆丁如今都要当爹了。回神后,秦遇就让人准备贺礼。
年后,蜜州的港口和市舶司悉数建成,张和被封为钦差大臣,全权负责此事,队伍里还跟着桓清和赵锦州。
几人匆匆见了一面,就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秦遇每天忙着公事,过一段时间去总督那边拜访,送些“薄礼”。人家没为难他,秦遇也愿意当好一个“懂事”下属。
京城那边,因为霍英妻子怀孕,霍英原本计划年后离京的,也暂时延后,打算等妻子生下孩子再离开,前往边关。
霍英要陪妻子,张和桓清赵锦州又都离了京,秦空暂时有点缺先生。
秦遇想着要不要让儿子来江南,那厢戚兰的信到了。熬了这些年,戚兰终于升为京官了。虽然是个小官,不过也很不错了。
信中,他自荐道:“若是随之不嫌弃,在下暂时给空哥儿当一段时间老师。”
第172章 儿女
阳光明媚,秦府院子里,一名中年男子正在给一个少年讲学。
“暂时到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秦空应是。
戚兰望着头顶的绿叶,眯了眯眼,忽然听到人唤他。
“先生。”
戚兰:“嗯?”
秦空抿了抿唇,眼里又含了些期盼:“先生,您跟我爹很早就认识了对吗。”
戚兰挑眉:“想知道你爹小时候的事?”
被戚兰一语道破,秦空不吭声了。
戚兰捋了捋胡须,笑道:“你爹厉害着呢,虽然他从来不这样觉得。”
对上秦空的目光,戚兰道:“你今年十岁了罢。”
秦空:“嗯。”
戚兰莞尔:“你爹这个时候已经是童生了。”
他不再看秦空,抬首望着绿叶出神:“十二岁秀才,十五岁举人,十八岁探花。”
戚兰话音陡然一转:“而你爹七岁才开蒙。”
秦空浑身一震。
如果说童生,秀才还可以说是他爹老家那边文风不盛,竞争压力小,那么举人,探花呢?
会试,殿试都是跟整个大成朝的读书人比。
既然说起过去,戚兰就说的更多了,包括他跟秦遇如何相识。
秦遇从不跟儿女说这些,张氏也被秦遇瞒着,秦空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爹以前被人欺负,垂在身侧的手都狠狠攥紧了。
“行了,别那副要吃人的样子。”戚兰打趣:“你爹只是重仁义,又不是愚善。后来都收拾回去了。”
秦空嗤了一声。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戚兰揉揉秦空的脑袋,秦空有点不自在。
戚兰道:“秦空,你爹当年为了求学,想尽了办法。他好不容易走到今日,给你们更高的起点。”
“身为从二品大官的嫡子,只要你点头,国子监的大门立刻就能为你打开。”
当初秦遇不想去国子监吗?还不是因为身份地位限制。
以前秦遇在京,亲自教导儿子当然好,后来秦遇离京,秦空跟着霍英和张和,桓清等人学习也不错。
但是现在这些人走了,只有戚兰。
戚兰莫名惆怅:“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多教你些时间,但是你爹和其他人把你教的太好了,我能教的有限。”
“所以现在你最好的去处是去国子监。”
秦空思量片刻,对戚兰深深一揖:“多谢兰先生指点,秦空明白了。”
秦空当天给他爹写信,没多久就收到了回信,秦遇回信的言语间是颇为惊喜的,把儿子夸了夸。
秦空又欢喜又莫名心酸。他在蜜罐子里长大,不曾知道有的人念书连一张纸都要计划着用。
秦遇不仅给儿子回信,也给天蕴帝上了份密函,委婉的提了提秦空进国子监的事。秦遇心疼儿子,国子监里都是世家子弟,秦遇总觉得自己不在京中,怕其他人欺负了他儿子去。
天蕴帝哪里不懂秦遇的苦心,有种微妙的情绪,大概是羡慕秦空。
有的人隔着千万里,都不忘了为你打算。
国子监那边很快收到了消息,很快定下了秦空入学的日子。入学前一日,秦空进了秦遇的书房。
仆人每天都会进来打扫,书房里很干净。秦空抚摸着书案,笔架,他取了一支毛笔,没有蘸墨,只是凌空写了几画,那一刻秦空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爹手把手教他写字。
少顷,秦空放下毛笔,在书案后坐下,打开了旁边的游记,是秦遇的字迹。
秦空看入了神,然而看到一半就没有了。秦空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本游记,是他说想了解地方风俗,可是没什么有趣的游记。
他当时只是随口一说,他爹就付诸行动了。
【空哥儿,你爹小时候可苦了,大冬天顶着寒风练字,一练就是许久。】
【那时候穷,你爹就靠着抄书赚钱,还要温习,每天一睁眼就在学习,天黑了才作罢。】
【十二岁秀才,十五岁举人,十八岁探花……你爹七岁才开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