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克镇,奎宁城治下的一个人口约三千人的小镇,是巴利官道进入泰米亚山区前最后的一个补给点。
经过数日的奔波,林克等人到达了小镇。进了镇子,将林克等人送到一间饭馆外,几名车夫便准备启程返回。
“乔约翰大叔,你跟他们说说,再送我们一段路吧!”彼得拽着一位中年人的胳膊,苦苦哀求着。
“小胖子,咱们当初可是说好的,只把你们送到这里。”乔约翰苦笑道,“这一进了山,逃兵、难民、土匪都成了一家人,大叔总不能为了几个金币,把老命都赔上吧?”
“大叔,你放心吧,我们会保护好你们的!你要把我们扔在这里,这上百里山路我们得走到啥时候啊!”彼得继续说道。
“怎么了?”林克走了过来,问道。
“林克兄弟,我们不敢往前走了。”乔约翰赔笑道,“剩下的百余里山路不太平,我劝你们最好还是绕道奎宁城,顺着边境上的路去蓝关吧。”
“我给你加钱,大叔!”彼得一咬牙,掏出一把金币,递到了乔约翰面前。
“彼得啊,不是这个问题。钱再多,得有命花才行啊!”乔约翰叹道。
“好吧,大叔,那就送到这里,辛苦你们了!”林克说道,“要走,也进去吃点东西再走吧!”
“这上百里山路,非要了胖子的老命不可,唉!”彼得叹道。
店里的客人很少。一行人进店后,店主便喜出望外地迎了上来。
“各位里面请!”
他在这里经营这家店已经有三十多年时间了,自打巴利商道没落后,很少再有这样成群的客人了。
众人落座后,点了些火腿、烤肉、面包,又要了些啤酒当饮料,便敞开肚子吃了起来。
“各位客人吃好。有什么需要的话,请尽管吩咐!”东西送上来后,店主热情地说道。
“老板,能帮我们雇几张车去蓝关吗?”彼得问道。
“蓝关?”店主皱眉道,“如果从奎宁城那边绕的话,也许能雇到。但要从山里官道走的话,怕是没人愿意去的。”
“那要走多长时间啊?”彼得问道。
“恐怕得多花四五天时间吧!”店主应道,“不过要安全很多。要知道,现在除了边境上的难民,没人敢从山里走呢!”
正在这时,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了一阵嘈杂。
“这些人怎么了?”罗妮卡抬头朝窗外望了一眼,惊讶地问道。
街道上,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几十个平民,男女老少,拖家带口,乱成了一团。
“这些是边境上的难民吧!”韦恩叹道。他注意到,这些衣着破烂、面有菜色的平民,身上大多背着包袱,有些人还用牛车拉着一些破烂家具。边境的情况,真的像林克说的那么糟糕吗?
“难民?”罗妮卡眉头轻蹙,问道,“现在又没打仗,联邦又这么富有,怎么会有难民呢?”
“不打仗,不代表边境就太平。”林克走到窗前,微笑道,“富有,就会有人眼红。哥斯特帝国揩油的手一伸,这些人就得背井离乡了。”
“妈妈,我好饿。”一个稚嫩的童音传了过来。
韦恩循声望了过去。不远处,一个年轻妇女抱着四五岁的小女孩站在那里。女孩很瘦,她的目光穿过窗户,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面包,轻轻咬着手指。
“取些钱出来,我们买点吃的,给他们送过去。”韦恩朝罗妮卡说道。
“有用吗?”林克看着他,淡淡地问道。
“至少,我能让他们感受到主带来的一丝温暖。”韦恩横了他一眼,“不帮忙,请闪开。”
两人找到了店主,很快便拎着大包小包的食物,朝着店外走去。
林克没有说话,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
眼前这些人,也是联邦的公民,只是早已被政客们无耻的抛弃了。巴尔克行省边境的寸寸焦土,是他们曾经美好的家园。敌人一次次侵犯,他们一次次忍耐,用自己的苦难和伤痛,维系着联邦表面的和平和富足,换来了贵族们奢华而糜烂的生活。
他们就像风中的草,历经战火依然顽强生长着。如果给他们一线生机,他们就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家园,流离失所、背井离乡。
林克此时,从他们麻木的眼神读出的,只有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大家安静下。”韦恩站到人群前,大声说道。
难民们顿时安静了下来,目光顿时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天哪,是神庭的祭司大人!”突然,有人激动万分地吼了一声。
人群顿时沸腾了,许多双原本黯然的眼睛中,顿时都有了光亮。神庭的司祭,在普通人眼中,就是善良、仁爱、光明的化身。韦恩的出现,带给了他们希望。
“大家安静。我给大家买了些吃的,你们拿去分下。大家都有份,先给孩子和老人吧!”韦恩指了指身边的食物,大声道。
几个男子走上前来,看了看地上的食物,又迟疑地望着他。
韦恩微笑着点了点头。
几人一把抱起地上的食物,转身朝人群走去。大堆的人,顿时将他们围在了中间,哄抢成一团。
罗妮卡提着一袋面包,朝刚才看到的小女孩走去。突然一支黝黑的胳膊从她身旁探出,一把将面包夺了过去。愕然望去,身边一个壮汉正捧着面包猛啃着,眼中闪耀着猛兽般的光芒。
哄抢还在继续,面包碎片四处飞舞着。大人的叫骂声,小孩的哭泣声,妇女的哀求声,老人的叹息声,混成了一曲变调的悲歌。
韦恩看着混乱的人群,一时手足无措。他从来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平民会不听神庭司祭的话,也没想到人们在食物面前会放弃所有的尊严。
“司祭大人,他们太饿了,这点东西不够。”罗妮卡走到他身旁,轻声说道。
“让老板把能吃的东西,都拿过来吧!”韦恩道。
林克苦笑着,走到彼得等人身旁,吩咐了几句。
片刻后,在罗妮卡带领下,彼得、丹尼尔领着少年们,提着店中所有的食物走了出来。
一些眼尖的难民看到后,便冲了过来。
少年们,将食物放在身后,在人群前站成了一排。几个冲在前面前的难民,才靠近他们便惨叫着摔了出去。
丹尼尔打了个眼色,几个少年冲上去,摁着摔在地上的人就是一顿胖揍。
“妈的,老子让你不听司祭大人的话!”
“老子叫你在司祭面前抢!”
“谁他妈再抢,地上的人就是榜样!”
“尊老爱幼都不懂,找揍啊!”
地上哭喊连天的倒霉鬼,顿时让乱成一团的人群安静了下来。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善良、仁爱的司祭身边,会突然出现这样一群可怕的打手。
“排好队,按司祭大人吩咐的,老人孩子先过来领吃的!”彼得大手一挥,威风凛凛地喝道。
难民们顿时老实了,一些小孩和老人,从人群中慢慢地挤了出来,站成了一队。
丹尼尔等人开始发放食物。
“你给他们仁爱,他们还你以疯狂。我揍他们,他们倒听话了。这是为什么呢,司祭大人?”林克的声音,在韦恩耳边响起。
韦恩默然无语。
“因为,食物可以让他们活下去。为了生存,所有的人性都可以放弃,更谈不上做人的尊严。”林克道。
“在你眼里,吃就那么重要?”韦恩不悦地反问道。
“找个机会,我让你体会下饿到极点的感觉。我保证你会变成一头野兽,给你只老鼠你都会生吞了它。”林克笑道。
“他的话好像有点道理。”想起大汉可怕的眼光,罗尼卡在韦恩的耳边低语道。
“谢谢司祭大人!”领到东西的人们,兴奋地看着韦恩,感激的声音此起彼伏。
韦恩微笑着向人们示意,笑得开心。而他身边的罗妮卡,则一脸迷醉地看着他,脸上光彩照人。
“这个,比听人祷告舒服多了吧?”林克看着一脸飘飘然的韦恩,不禁笑了。
“人活着,就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我走到哪里,就会把主的恩泽带到哪里。”韦恩笑道。
“哦,你继续在这里当圣人,我们进去吃东西了。”林克望了眼远处,悠然说道。少年们发完食物后,也转身进了店。
“头儿啊,你看他得意的。”彼得不屑地说道。
“我打赌,几分钟后,他就悲剧了。”林克坏笑道。
“约瑟,在想什么?”远处,一个脸上蒙着黑纱的白衣女子,看着身边眉头紧皱的中年武士问道。
“小姐,我在想,刚才那几个少年,真是揍人的行家啊!全是往肉多的地方招呼,那些难民,没一个受重点的伤。”约瑟回道。
“这几人出手干净利落,身手相当敏捷。而且,从他们身上一块块的肌肉来看,应该受过残酷的训练。”约瑟身旁,另一名武士接着说道。
“神庭司祭、修女、训练有素的少年们,竟然都出现在了这个小镇上,有意思啊!”白衣女子轻叹道。
“如果他们也去蓝关,那就更有意思了!”她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