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今日一过午夜,我们与清廷的停战期限即将到期,由于清廷迟迟不肯接受我方两个主要条件,一部分满族亲贵更是买凶杀人、破坏革命,足见毫无和谈诚意,我决意不再延长。”秦时竹威严地扫视了会场一眼,“大家可有反对意见?”
秦时竹的理由是很充分的,大家纵然有不同看法,也不会贸然反对,况且,所有人都知道秦时竹在秘密准备些什么,即便不知道详情,这种山雨欲来的气氛还是能感受到。
“文的不行用武的,清廷不是拒不接受我们的条件嘛,我们要用枪炮让他们接受这些条件。”秦时竹慨然地说,“革命形势一日千里,岂可把大好时光浪费在无益的和谈里?”
“对,这帮家伙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给他们点苦头吃是不会乖乖就范的。”宁武第一个出来支持,他洞悉各种物资的调拨运转,知道大战迫在眉睫,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大干一场。
“都督的意思我明白,可南方还在停战,我们却顾自己作战,是不是有些不妥?”张榕提出了疑问。
“没关系,我们和南方的关系是革命同志关系,但我们是独立的,不接受他们的具体指挥,我们承认南方政府,并不代表我们认同他们的所有政策和做法,我们还是要根据自己的情况决定对策,我们才应该对东北一千多万父老乡亲负责。”秦时竹顿了一顿,“开战其实也是配合南方和谈,我们打得好,南方就有更大的主动权和发言权;我们万一打得不好,也有南方给我们做回旋余地。”
“看来都督是成竹在胸了,不知对于军事都督可有什么计划?现在能告诉我们了吗?”熊希龄隐隐约约知道秦时竹有个庞大计划,但这必然和财政有关,这就是他所关心的中心。
秦时竹一挥手,秘书长左雨农立马拉开地图,上面画着大致的示意图。秦时竹充分发挥了军事史博士的才华,滔滔不绝将“三路会攻”的计划讲了起来,听得众人是如痴如醉。
“报,骑一旅李旅长来电。”秦时竹接过一看,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李春福发来电报,一切都无异常,各部拟按照计划行动,骑兵旅下午四时吃饭,六时出发,午夜过后可到朝阳。”
张榕看了一下表:“胡惟德还不知道这回事吧,怎么答复他?”
“就让他再等一会吧,在开战前再通知他,让袁世凯来不及反应,只能被动挨打。”葛洪义替秦时竹回答了问题。
“报,山海关来电:我部已一切准备就绪,拟于今日午夜一刻准时发起进攻,敌人仍毫无防备。”
“看来这曹锟闷亏是吃定了。”何峰高兴地说,“据说他们要先炮火准备半个小时呢。”
“都督运筹帷幄,看来京城指日可下。”袁金铠不失时机地拍起了马屁。
“计划确实如此,但究竟能不能成功,完全实现作战意图,还要看敌人的配合,不能高兴地太早,仗还没有开打,胜负未知。”
“都督,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要用掉多少银子?”熊希龄最关心他的财政收支。
“现在我很难答复你,只要清廷一天不投降,一天不接受我们的条件,我们就一天不停火。”
“那岂非是个无底洞?”
“秉三兄,你只看见打仗要花钱,却没看见打仗也能赚钱。”
“赚钱?这倒新鲜,请都督赐教!”熊希龄愣了许久。
“我不仅要在军事上打击清廷,也要在经济上予以狠狠地打击。”秦时竹不慌不忙地说,“开战后,所有皇族在东北财产一律没收,以资军用;所有仍在清廷任职的大臣,如果他们不在半月之内宣布与清廷脱离关系,他们个人在东北的财产也一律抄没;所有在北洋军**职的军官,如果他们依旧与我军为敌,那么他们个人财产也将被抄没;凡我军控制区域,都按照上述办法执行。”
“都督,你可真够狠的,别的不说,光皇族在东北的财产已登记造册的就不下5000万,若是再算上那些大臣们的,恐怕不会少于7000万吧。”
“能变卖的立即变卖,价格可以略微优惠一些;至于土地,只要上面有人耕种,可以优先卖给佃农,让他们以十年为期,分期付款购买。”
“都督,这是为什么呢?卖给地主岂非马上能收回资金,而且价格还高一些。”熊希龄有些不解这个举措。
“安定民心是要紧事,革命就是要让人民得到实惠,土地是小农的命根子,只要他们获得的土地,他们就会铁心支持革命政权。”秦时竹想了想问,“秉三,租种这些土地的农民大概有多少?”
“具体数字我说不上来,但根据已掌握的数字,不会少于1万户。”
“很好,这样一来,起码有1万户农民得到了实惠。”
“都督,那八旗土地怎么办?也没收吗?”王永江问。
“不行,八旗土地和皇族的土地不可同日而语。我们革命,不是要消灭满人,而是要推翻腐朽的满族王朝,实现共和,大多数满人其实也深受皇权压迫,应该联合而不是反对他们。”秦时竹告诫大家,“第一,只要不反抗革命、反对现政权,我们要一律保护普通满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第二,那些不赞同革命的满族亲贵、大臣的财产要没收,但不能株连他们在东北的无辜亲属,只要没有入仕,就不能这样对待;第三,八旗是满族的内部制度,既涉及到政权,也涉及民众,处理一定要慎重,将来是肯定要改革的,但眼下还不是时机,如果造成满人纷纷反抗,我们就得不偿失了。现在不是对八旗开刀的时候,可以告诉他们一切照常,但以前进贡给皇帝的物品、财产,从明日起要上交革命政府,数额还是不变。”
“报,马占山来电。”
“动作这么快?”葛洪义一愣,立马就接过电报。
“……某亲率卫队,乘飞艇前往呼伦贝尔,略施小计,智擒三人,现已安全返回龙江部队驻地,无人伤亡……据查,车和扎等三人勾结外蒙与沙俄,意图独立反对革命政府,同时被捕还有外蒙方面之特使……搜出诏书一道,乃封官许愿……有发兵攻打满洲里、海拉尔之企图……以上四人如何处置?……我拟加派部队巩固重要城池,不知当否?”
“好好好!”秦时竹高兴得眉飞色舞,“想不到马占山这么快就把事情办完了!回电:欣闻解决蒙奸,不胜欢喜,特表祝贺;擢马占山为呼伦贝尔镇守使,全面负责该处事宜,仍兼任骑二旅旅长;加派军队一事许便宜行事,但应尽量避免与俄正面冲突,如军队不敷使用,可稍事扩张,但以不超过7000人为宜;将四人之审讯结果复发电于都督府,等待处理指示;对各蒙旗应以安抚、说服为主,劝其顺从革命,倘若仍有不安定因素且来不及请示,可先行处置;明日将高云丰之飞艇队转归山海关方面指挥,立即飞回,倘仍有用处,可再报告申请调拨使用……”
秦时竹显然心情极好,会开完后,看看天色已晚,又招呼大家:“诸位,今日我做东,去醉仙楼小聚!”
下面的人连声起哄,“好,好好,肚子都饿了,还是都督大方。”
“不对啊,我明明记得都督上次说连请三天鱼翅宴的,这不才请了一回,今天算是补足。”
“话不能那么说,以前归以前,都督欠下的以后再慢慢还,今天这顿是祝愿咱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不能算在里头的。”
不甘心的胡惟德六点过后又来拜访一番,听说秦时竹在“醉仙楼”宴请政府各成员,他怒气冲冲,真想马上冲过去找他理论,转念一想,又转怒为喜,秦时竹居然有闲情逸致请这么多人吃饭,肯定没什么大事,对自己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就在他想不到的时候,葛洪义和左雨农来了,看见葛洪义阴沉着脸,胡惟德有些忐忑,但还是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堂堂大清外务大臣,难道连他们都不如?
“胡先生,我奉东北人民政府大都督秦时竹之命前来交涉。”左雨农一字一顿地说,“对我方所提两个条件,清廷决定何时接受?”
“这个,这个,我们不是在谈判嘛,相信过几天就会有成果的。”
“清廷今也拖延,明也搪塞,一直没有正面回答我方要求,近来居然还买凶杀人,收买政府成员,让我们极端怀疑你们和谈的诚心。”
“那……那是一小部分人所为,与……与袁总理毫无关系……”胡惟德急得汗都出来了。
“袁世凯既然是全权议和大臣又身居总理大臣,那就应该拿出实际举动和诚意来,休得以一小部分来蒙混过关。”左雨农疾言厉色。
“对都督被暗杀一事,袁大人事前确不曾得知,是有人恣意妄为,企图破坏和谈……”还未等他辩解完就被葛洪义打断了,“够了,胡惟德,你究竟是清廷的臣子还是袁世凯的臣子?奉都督之命,倘若在今日午夜以前清廷仍拒不接受我方条件,我方将拒绝延长停战,并暂停和谈。”
“葛部长,一切好商量,好商量,何必咄咄逼人呢?”胡惟德感到一丝慌乱,最可怕的事终于要发生了。
“所以革命政府给你们留了时间。”葛洪义看了看表,“现在是八时三十分,还有三个半小时,请你立即请示清廷,决定答应与否,倘若我们在十二时以前没有接到你的答复,就认为你方完全拒绝了我方要求,停战令立即失效。”
“葛部长,天色已晚,能不能宽宥时日,我好向朝廷和袁大人请示?”
“不必了,两方和谈已经十日,有足够的时间让你们考虑,尚有三个半小时,足够听取答复了。”
“这样是不是欺人太甚?”胡惟德按捺不住要爆发了。
“胡先生不用大动肝火,这是军政府的正式决策,我不是和你讨价还价的。”葛洪义斜眼瞥了他一眼,“胡先生贵为外交大臣,不会连哀的美敦书也不懂吧?”
“哀的美敦书?”胡惟德脑子里“轰”地一下,最后通牒?这下完蛋了,当下他急中生智,“葛先生,即便如此,我也无法通知朝廷,电报局已关门了,而坐火车来回都来不及。”
“不用担心,电报我会让电报局开夜班专门给你们发送的,不过,只能用明码而不是密码。”
“这么说来,贵方全部都安排好了,干脆你们绕过我,直接和袁大人交涉吧。”胡惟德自我解嘲般的说。
“如果你不想让他认为你办事不力的话,最好不要选择这么做。”葛洪义对他说,“对了,你可以告诉他,我们先前同意他的条件不变,我们依然期待他能发挥更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