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手帕擦去唇角的血迹,淡蓝色的帕子上一个行书滥字,滥字上血迹斑驳,他扬手,手帕随风而逝。
回屋的时候,颜小玉正对着镜子梳妆,男子欣慰一笑,女子回头,她整张脸上涂满胭脂,红红的,如唱戏小丑一般,她歪着脑袋可爱的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男子蹙眉,抓起她的一把头发帮她轻轻梳理,“玉儿,胭脂不是这样用的,而且不可以涂在嘴上,吃进去对身体不好!”
颜小玉剜了一坨胭脂涂在男子脸上,看着他脸上的嫣红,她大声的笑,男子也笑,只是眉目间,忧愁如浓云般挥散不去。
皇宫,大殿,百官伏地,诸侯朝拜,太监尖锐的声音在殿堂响起,“吾皇仁爱,勤政恭俭,然天妒英才……”
萧临风淡然的坐在龙椅旁边,听着太监冠冕堂皇的话语,萧宁澜死了,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萧家也只有他才能继承大统,看着身边早就备好的龙袍,他眸中泛起轻蔑的笑意。
太监一套官辞读下来,下面已经鸦雀无声,过了半响,有大臣走出,跪在下面道,“吾等,拥立新王,誓死效忠!”
萧临风满意的微笑,一切,都正在按照原计划进行,他眸光扫过代表睿亲王府的云子游,云子游一脸淡定,仿佛根本与他无关。
倒是卫晋连,神色焦灼,站在百官中,左顾右盼,已经有多不少人跪下表示愿意拥立萧临风,卫家的存亡,可是在一念之间,偏偏哥哥又告诉他,千万不能对萧临风称臣。
站着的人原来越少,卫晋连更加焦虑,正在他顶不住压力预备跪下之时,人群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皇上有亲笔遗旨在此,岂可另立新王?”
众人回首,方寒站在殿门口,冬日的阳光将他身上的铠甲染成了金色,他手举圣旨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浩然的正气。
卫晋连松了一口气,有太监想过去接旨,却被萧临风一个冷煞的眼神吓了回去,方寒见没有人接旨,便打开圣旨念了起来。
“着,传位与睿亲王府世子,萧韩泽——”
一句话,像是投在平津湖中的石头,跪在地上的官员慌忙起来,太监也顾不上萧临风的眼神,慌张的去检验圣旨的真假。
“圣旨,是真的……”太监跪下就拜,不少人立即转投方寒这边,只有云子游惊讶的合不拢嘴,圣旨?皇位?萧宁澜根本就是摆了他一道,他才不要做劳什子的皇帝,他只要跟他的小玉浪迹天涯。
刚想要上前辩解,萧临风冷然,“你们当,我今天是毫无准备么?这皇宫外面已经被金领军包围,你们谁若不服,大可一试!”
云子游松了一口气,原来萧临风得到了金阙令,难怪他这么嚣张,连萧宁澜的圣旨都懒得假造一个,不过话又说回来,那萧宁澜从小攻于心计,这等重要的圣旨,根本无法造假。
他擦着额头的冷汗,心里暗自祈祷,萧临风,你可千万要赢……
萧临风果然不负他重望,拍手,外面的禁卫军立刻脱下外衣,露出里面的金领,方寒目不斜视,冷然的看着萧临风。
皇上,竟然真的将金阙令交给了萧临风……
众人一时僵滞不下,云子游上前缓解气氛,“其实,那个,这只是一场误会……”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了爆喝声,“谁说这是误会,萧临风弑君夺位,其罪当诛,你们睁大眼睛看看,这才是真正的金阙令!”
老王爷腆着大肚子站在门口,他硕大的身子遮住了殿内的阳光,没人看清他的脸,只是所有人看清了他手中的金牌,耀眼夺目,威慑无比。
萧临风再也无法淡然,他站起身,拿出怀中的金阙令,假的金阙令确实很真,可是跟真的一比,差别就显示出来了。
云子游再次惊讶的合不拢嘴,爷爷?他老人家不是痴呆么?怎么现在也学人家玩起了阴谋?
老王爷阔步上前,将三块令牌交在云子游手中,方寒转身,举着圣旨对云子游跪拜,一时间,大殿中百官高呼万岁。
云子游吓的几乎跳起来,玩什么玩?他只是帮萧临风夺位,原因就是他恨萧宁澜,还有替颜小玉报仇,现在凭什么叫他当皇帝?
来不及多说一句,龙袍加身,他被老王爷点中穴道,直挺挺的坐在了龙椅上,接受百官的朝拜。
萧临风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只是在他起身欲逃的时候,鬼婆现身,她一只权杖,寒芒点点,萧临风被废去武功。
“为什么不杀了我?”萧临风怒然,看着平日臣服于他的大臣,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为他说话。
鬼婆冷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已经被侍卫拖了下去,如果不是答应萧宁澜不伤害他的性命,她才懒得留他活口。
一场不动声色的宫变,就这么在萧宁澜的遗旨和老王爷的三阙令下尘埃落定,睿亲王府的沉浮成为当时炙手可热的话题,方寒依旧是禁卫军统领,卫家因为没有跪地支持萧临风,显贵一时。
春天,万物复苏,冰雪消融,杨柳在河边抽出新芽,灰色的大地逐渐蒙上绿意,颜小玉在河边玩耍,怀中依旧抱着她从未放下过的骨灰坛。
男子斜倚在树边,沉默的看着颜小玉,黑色的面纱在风中舞出飘逸的弧度,他双手环胸,静静的听着颜小玉在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