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也有些痒,他伸手掏耳朵,可是湿湿黏黏的,全部都是血,他在原地打晃,茫然的看着四周,灯火,好漂亮,像孤寂的迷途中,有情人的眼睛,特别是皇宫景霄殿的那盏,殷切的看着他,召唤着他回去。
于是他朝皇宫走去,一步两步,步步都是血,三步四步,他好累,他太胖了,走起来,太辛苦,还是坐下来歇歇吧,他依靠在墙壁上,缓慢滑下,双眼定定的看着皇宫方向,唇角和眼睛,血液,蜿蜒而下。
翌日,天空飘起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沸沸扬扬的雪,很快就将京城淹没,有人在路边发现一具尸体,尸体冻的僵硬,双目圆睁,赫然就是威震八方的老王爷。
云子游在景霄殿中,婴儿在奶妈的怀中,嗷嗷的哭喊,他斜倚在龙榻上,支着下颚看着哭泣的婴儿,外面响起低声交谈声,他蹙眉,“谁在外面,进来说话!”
外面有睿亲王府的家奴进来,躬身对着云子游说了老王爷的事情,云子游脸色一白,清澈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明所以的笑意,他嗤笑,“怎么可能,爷爷昨天晚上在景霄殿好好,他一定是想用这种方式骗我对付卫家……”
家奴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垂的更低,云子游定定的看着家奴片刻,站起身,“昨晚护送爷爷回家的侍卫呢,我要见他们!”
家奴抽噎了起来,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少主,护送老爷子回府的侍卫,已经不知所踪,应该是投靠了卫家,卫家欺人太甚,老王爷的仇一定要报!”
云子游怔了一下,然后漠然的转身,朝着外面走去,耀眼的白雪下,他的身影清瘦萧索。
马车上,颠簸的火炉中火星飞溅而出,颜小玉拿手遮住怀中孩子的白皙小脸,她转身看着萧宁澜,“你说,这雪什么时候会停?在马车上放火炉,不太安全。”
萧宁澜看了颜小玉半响,然后在火炉上加了一个墨竹编制的罩子,柔声道,“把孩子给我吧,你休息一下,今天晚上可能不能投宿了,我们连夜,赶往终南山然后直奔桃花岛。”
颜小玉点头,任由萧宁澜将小云朵接过,她理了理小云朵的棉衣,往萧宁澜身边靠了一点,低声道,“宁澜,你是不是怕再牵扯上这里的是非?”
萧宁澜点头,转身,一只手抱着婴儿,一只手抱住颜小玉,让孩子和她,一人坐在他的一条腿上,淡淡的道,“我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不想再浪费在这些事情上,我们还是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云子游和卫晋寒,快打起来了。”
颜小玉点头,“我发现了,这一路走来,到处都风声鹤唳的!”
萧宁澜用下巴指指马车的窗外,冷声道,“而且,老王爷死了……”
颜小玉一骇,差点没在萧宁澜的腿上坐稳,她双手扶着他的胳膊,“你怎么知道老王爷死了?”
“你没注意,路边所有的人都身穿麻衣,胳膊戴孝吗?恐怕西凉能够用国礼厚葬的,也只有老王爷了。”萧宁澜声音不咸不淡,深邃的眸子,却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颜小玉脸色顿时苍白,先是鬼婆离开,子游已经受到重创,现在又是老王爷,他唯一的亲人,他要怎么度过这一难关?
他一定很痛苦吧?可是他那样的男子,纵使是伤心也不会表现在脸上,他只会找出大树,一个人坐在树上,寂寞的舔着伤口。
“你很担心他吗?”萧宁澜声音淡淡的,单手紧紧握住颜小玉的双手。
颜小玉收回视线,看着萧宁澜,毫不遮掩的点头,萧宁澜揽着她倒入自己的怀中,柔声道,“放心,没事的,所有的困难和痛苦,都会有过去的一天。”
“你说,子游和卫晋寒,谁会赢?”颜小玉在他肩窝中,嗅着他颈项间淡淡的清香,低声问道。
“不好说,目前来看,应该有第三只手在幕后搅乱局面,卫晋寒不像是会做这些蠢事惹火烧身的人,可是如果云子游不够冷静,很可能会跟卫晋寒斗的两败俱伤!”萧宁澜平静的说出他的看法,在朝堂这么多年,他早已经将争权
夺势的把戏看的通透,可是云子游身在居中,恐怕他想看清楚,不是那么容易。
“第三只手,是谁?”颜小玉起身,坐直了身体,定定的看着俊美无俦的萧宁澜。
萧宁澜摇头,诚实的说出自己的看法,“我不知道。”
“我们飞鸽传书哦告诉子游,叫他小心,好不好?”颜小玉双手捧起萧宁澜的手,祈盼的看着他。
萧宁澜看着她,无奈的摇头,“如果一开始,你有怀疑过云子游派人追杀我们的话,他为什么就不会怀疑,我会是那个幕后的第三只手或者是卫家的幕后之宾呢?”
颜小玉没有说话,只是在思考他话中的意思,对啊,从鬼婆死的那一刻,云子游就已经是个,不再愿意跟她坦诚的云子游了。他现在,是睿亲王府的接班人,他一切的思量,肯定都会从王府的角度考虑。
“别担心,就算现在云子游中计,卫晋寒也断没有跟云子游血拼的道理。”萧宁澜揉揉颜小玉的眉头,宠溺的捏捏她粉嫩的脸颊。
颜小玉倒入他的怀中,低喃道,“宁澜,我一想起这些事情,就觉得头好痛,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吧,子游他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萧宁澜笑着点头,将小云朵放入旁边的摇篮中,让颜小玉枕着自己的双腿,轻揉她的太阳穴。
颜小玉闭上眼睛,在颠簸中和萧宁澜熟悉的怀抱中,逐渐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