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接过了李云递来的名单,粗略的看了看,笑道:“看样子应该是御马监的密探收集的?”
李云眼角闪过一抹讶然,笑道:“陆大人果真厉害,仅从这文字上的蛛丝马迹就能看出这些。”
“可陆大人为何不觉得是东厂所谓?毕竟……”
毕竟和锦衣卫齐名,互为统称为厂卫吗?
陆绎笑了笑,也不觉得李云的话中带有刺,而是缓缓解释道:“这份名单上的人数虽然很详细,但却没有附说男丁几何,这要是起了冲突,我们却误以为全是老弱病残,会吃大亏的。”
“也只有御马监这等没经验的,才会这样。”
“就这些?”李云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心说回头就让人告诫一下御马监少秉太监,让他们学聪明一点。
李云虽然不似冯保那般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身兼东厂厂督,但作为万历皇帝的贴身太监,好歹也掌握了唯一能够操控兵权的御马监,乃是京师北营的腾骧左右两卫、武骧左右两卫,在某些意义上,比冯保还要更受器重。
陆绎察言观色何其厉害,稍稍一瞥就知道李云在想些什么,于是干咳两声,道:“李公公也无需在意,这等大事东厂与我锦衣卫的密探不也没发现吗?”
李云有些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陆绎竟然这般直白的自嘲,不由笑道:“陆大人而无需自责,毕竟职责不同,锦衣卫乃是监察天下于一身的机构,不可能紧盯着明教这种极易死灰复燃邪教……”
好家伙,不咸不淡就将东厂给抹去了?
陆绎不动神色的看了一眼李云,看样子这位曾经冯保的干儿子,对冯保似乎早就已经没有了忠心可言。
换句话说,李云想要取而代之。
陆绎唤来曹文昭马永贞以及几名百户官,让他们找来名单上面各个村庄的简易地图,开始分析:“上面标注朱红的乃是全家供奉明教,尽数捉拿即可,但尚未表明朱红的很有可能只是疑似,我们必须秉承着‘恶不放过,良不受辱’的原则,不可轻伤无辜之人。”
陆绎快速的部署着,最终下令以总旗为小单位,围绕着百户部的兵力进行围剿。
李云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不时微微颔首。
虽然只是几个村庄的明教教徒,但陆绎却并没有怠慢,而是十分讲究的做出了战前部署,李云非但没觉得陆绎是在大惊小怪,而是十分认真的吸收着点滴知识。
要知道眼下的陆绎战绩斐然,从无败绩就足以让他名列名将之列。
“言以尽此,诸将士,出发。”
华一村位于京师西北二十五里,规模很小,远远看去就只有几家几户建造的木屋存在。
可亲临过这里的人都知道,这里因为矮山多,很多村民都会选择以山辟房,就如同山西窑洞一般。
而华一村最具有实力的不是里长村长,而是曾经出过一位举子的杜家。
待陆绎亲自领着一个百户所的征南军将士抵达时,李响已经带着几名斥候抓住了一名形迹可疑的男子,将其捆绑掩饰正在盘问。
“杜家的情况你可曾知晓?”
那农夫打扮的男子本来还有些愤愤不平,觉得自己啥坏事也没干怎么就被官兵给逮住了。
可当他看见陆绎带着一百余骑兵威风凛凛的跑到面前时,只觉得心脏骤停,人快要吓傻了。
于是心中的话犹如倒豆子般全数吐露出来。
“大人,他说他只知道杜家礼佛,在华一村颇有名望,家中的家丁几乎八十多人,还时不时听见里面传来了喊杀声。”
“还看见有几名带着武器的男子深夜潜入杜家……”
“喊杀声?”
陆绎与李云相视一眼,前者更是震惊道:“这是在操练?天子脚下居然加入邪教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训练家丁?”
“陆大人,事不宜迟,赶紧围住杜家,不能放跑一人。”李云阴沉着脸道。
陆绎深以为然,当即下令,很快便兵临占地大约十亩的杜家庄园。
站在杜家的正门外面,陆绎看着方圆一里都没有木屋,不禁笑道:“附近没有村民,倒也省了伤及无辜。”
“直接冲进去。”
伴随着陆绎话音的落下,几名征南军将士抬起一人合抱粗的木桩狠狠砸向了杜家正门。
紧接着曹文昭带头冲了进去,仅仅只是一炷香的时间,无数还在睡梦中的杜家男女便被带到了院中跪下。
有茫然,也有惊慌失措,更多的则是恐惧。
很快,大院之中亮起了无数火把灯笼,将这片占地不菲的杜家家院照的犹如白昼。
曹文昭带着一名手下押解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迎面走来,抱拳道“大人,这人就是杜家家主杜乃平。”
杜乃平耷拉着脑袋,十分委屈的说道:“大人,敢问我杜家犯了何事,要遭此劫难?”
“你是邪教的小头目还是香主?竟然带械操练家丁?”陆绎冷不丁问道。
杜乃平一听,脸色当即大变,慌不择路的磕头捣蒜般喊冤道:“大人明鉴,小的一家乃是忠良之后,完不能加入明教祸及子孙!”
“再说了,大人可以在华一村探查一番,小的杜家自曾祖中举以来,每年都会掏出钱粮给村里修路修桥,更是时不时的给村里的孤寡送去粮食肉食。”
“这一切都是朝廷赋予我曾祖的,小的又怎敢轻易毁掉我曾祖的名誉!”
百善孝为先,汉人自古以来就只敬拜先祖,乍一听杜乃平的肺腑之言,似乎还真的错怪了一名良善之士。
可以陆绎只是笑吟吟的说了一句:“是吗?可本官怎么记得本官只是说了邪教二字,你就听成是明教了?”
杜乃平一听,顿时如遭雷殛,整个人都傻眼了。
而李云原本还有些犹豫,但当听完陆绎的话后,觉得杜乃平是死到临头仍是谎话连篇,不由冷喝道:“杜乃平,咱家可告诉你,你要是有任何事情隐瞒,诛三族都是轻的!你乃首恶,必定会处以极刑。”
咱家?怎么还是一个宦官?
杜乃平面露死灰,趴在地上抖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