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绎带着钟辰飞前往北镇抚司,路过神武街时,一名身着青衫的男子突然靠近了陆绎胯下马匹,钟辰飞见状,当即喝道:“干什么的?闪开!”
陆绎虽是身着常服,可钟辰飞却穿着飞鱼服,腰垮绣春刀,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二人是何人,但这名青衫的男子非但不怕,反而是笑嘻嘻的走近说道:“陆大人,有贵人托草民给您带句话。”
“藏头露尾的算什么狗屁贵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滚开,不然本官以妨碍锦衣卫办案之由,将你拿下诏狱。”陆绎冷哼道。
那青衫男子顿时一惊,下意识的后退道:“陆大人,你锦衣卫的名头只能吓到草民,可吓不到我家贵人。我贵人只需要陆大人的一句承诺,您办您的案,可别当了贵人的财路!”
“呵呵,感情是商贾啊……”陆绎微微摇头,直接就是一马鞭甩去。
青衫男子硬抗了一下,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他怒目而视陆绎,却发现陆绎满不在乎,又是一马鞭甩来,秉承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青衫男子下意识的躲过了这一鞭。
也正是青衫男子的闪躲,陆绎直接就带着钟辰飞纵马离去,压根就没把青衫男子放在眼中。
“陆大人!我家贵人可不是商贾,你这般无视,就不怕……”青衫男子见陆绎居然这般无视了自己,顿时怒不可赦,但他话还未说完,陆绎便消失在了街角,他顿时张了张嘴,剩余的话也像是卡在了喉咙处,说不出来了。
妈的,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更别说老子能当首辅,儿子可未必是首辅。
但青衫男子他家的贵人可不同,他们代代都是贵人,今日你陆绎这般不给面子,我非得添油加醋的报复回来不可!
那青衫男子想到这,直接就一挥衣袖扭头走了。
只是他不曾注意到的是,就在他扭头的那一刻,街角的几双眼睛,同时注意到了他。
“大人,刚才那人一看就是勋贵的奴仆,和他们主人一样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你为什么不好好教训他?”
随着陆绎一路莅临北镇抚司,钟辰飞始终不能释怀。
依钟辰飞来看,就该替那位青衫男子的主人好好教训他。
陆绎看了钟辰飞一眼,没好气道:“既然你已经猜出是某个勋贵了,难道你就不明白对方的来历一定不简单?”
“现在单凭某位侯爷或者某位国公爷,就想让你家大人服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替那些盐商来出头的,很明显平日里好处没少得,现在少了一个稳定钱财来源才会这么恼羞成怒,不怕得罪我,也要来让我松口的。”
“那依大人之见?”
钟辰飞眨了眨眼,以他对陆绎的了解,换做平日里被别人威胁,陆绎一定会报复回去的。
可现在陆绎这般平静,说不定他心中早就有了腹稿。
打击盐商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选项,要玩就玩一个大的。
“暂且拭目以待吧。”陆绎嘴角微微上扬道……
第二天寅时,陆绎本想多睡会,可奈何现在他已经成功晋级为了爹,有一个尚未满月的孩子,这种情况他想多睡压根就不现实。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便是将阿秋在晚上交给奶娘。
可当袁今夏可怜兮兮的看向自己,那柔弱的眼神仿佛在告诉陆绎,你舍得吗?
于是陆绎很干脆的否决了这个提议,甚至连和袁今夏分房睡都没提……他怕这一分,不等阿秋满十岁,自己都甭想碰袁今夏一次。
那岂不是要了他老命?要知道陆绎到现在都还没纳过妾,除了袁今夏之外,便再无其他女人了。
“老爷,钟千户在书房内等您。”
只是让陆绎没想到的是,他这才刚洗漱完,还未来得及吃早饭,钟辰飞竟然就来了。
陆绎看了看屋外漆黑的天色,心中顿时一动,难不成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也唯有发生了大事,才会让钟辰飞在天未亮之际就匆匆赶来。
所以陆绎也没有了吃早饭的心思,穿戴好常服锦衣后,便来到了书房。
一见面,钟辰飞就面色凝重道:“大人,朝中有意取消开中法,继续维持折色法!”
哦?陆绎神情微动。
所谓开中法,就是盐引制度。
洪武年间规定,盐商须赴九镇边塞纳粮,再由官府发给盐引,这就是开中法的形成。
后来又因为商人们苦于远途运输,于是在边地就近雇人开垦土地,收获粮食后换取盐引,此举一下子就让山西的晋商暴富,一跃赶超江南的徽商以及两广商贾。
而成化年间改开中制为“折色法”,即直接使用白银换盐引。
于是山西晋商的地理优势被抵消,扬州苏杭的盐商因此而崛起。
也正是如此,改由盐商于户部、运司纳粮换取盐引。
可紧接着弘治年间,在当时户部尚书叶淇的主持下再次改革旧制,盐商们不再交付粮草,而是以白银解至太仓,再分给各边,每引盐输银三四钱不等。
新法施行后,太仓虽然充盈了,但边境的压力却突然骤增,毕竟当时北元的小王子一度威胁大同,宣府两府,如果不是后来的正德皇帝亲征鞑靼,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不少官员勋贵从变法中嗅到了巨利,看来朝中以张居正为首的朝臣,认为围绕开中法的种种贪腐行为愈演愈烈,对盐法进行彻底的改革已经势在必行。
“看来昨天那青衫男子口中的贵人,不是此举的引头人,便是背后的推动者,不然他不会昨日就找上我,试图拉拢我。”陆绎心思一动,瞬间猜测了不少,“所以你担心会有人对我不利?”
“是的大人,现在正是多事之秋,隐藏在暗处的老鼠太多了。”钟辰飞确实有些担忧,毕竟自家大人身为锦衣卫同知、身为天子鹰犬,那就必定会成为独臣。
在朝中没有任何要员的支援下,独臣要是被人攻讦,那就会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十分的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