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提审长发赌坊里的那些人,所有人都一口咬定自己只不过是和六扇门的朋友开了个玩笑,就算是昨天招供了的,今天也全都翻供了。
很显然,钱官差那些人被酒灌翻之后,有人进去和这些人对了口供。
杨岳气的要命,可当他想继续找那钱官差的晦气时,顺天府推官米庸却将他唤了去官厅,当着所有人的面大骂一顿。
大明朝文贵武贱,从六品的推官骂正五品的六扇门总捕头,一点毛病都没有。
更让杨岳窝火的是,之前他还遍寻不着的钱官差,正站在米推官的身后,一脸冷笑的看着他。
这还不算,米推官骂完杨岳之后,又强令他必须将长发赌坊一干人等无罪开释,若不是杨岳当场要求告病,米退官还打算要求杨岳去向那陈长发低头认错。
这些事情,很快就被一直挂记着六扇门事务的袁今夏知道了,她如今虽然因为陆绎的原因,被封了正四品的诰命夫人,可是对顺天府从六品的推官,一样毫无办法。
袁今夏几次想出门,可每次都想起陆绎的叮嘱,只能闷闷不乐的作罢,最后,就只能把这些不悦和思念都写进家书里,通过锦衣卫的驿传送到天津陆绎那里去。
和袁今夏想的不一样,她以为陆绎出了门天高海阔纵情恣意,其实陆绎到了天津,同样事情办的不顺利。
锦衣卫侦缉天下,各地都布有坐探,尤其是天津卫这样的军国要地京师咽喉,更是专门派了一个百户在此。
如今的驻天津卫百户名叫黄猛,陆绎记得此人,以前也是探案的一把好手。
可当陆绎赶到天津锦衣卫驻地的时候,偌大驻地衙门门口连个看门的都没有,衙门里面更是一片荒凉萧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破落户的破家之中。
虽然知道自己离开锦衣卫后朱希中只顾着媚上钻营,但是陆绎也没想到就在京师之外不远的天津,锦衣卫的衙门都已经破败成了这样。
陆绎又是生气又是忧心,照现在的样子看来,恐怕整个锦衣卫的军纪都要重新整顿。
至于各地送上来的奏报,估计更多的是为了那一份钱粮虚应故事,真实性和可靠性都十分可疑了。
难怪上面都派了紧急任务下来,天津这边的奏报居然还是一片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陆绎本来心里就有火气,他带着京师来的这一批锦衣卫二十多人,进了天津锦衣卫百户衙门这么久了,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更谈不上过问了。
跟随陆绎出京的张野见陆绎的脸色阴沉,知道他已经动怒,赶紧大喝一声问道:“有人吗?有没有人在衙门里?”
听到外面的呼喝,一扇紧闭的破木门“吱嘎”一声打开,从里面急急忙忙的跑出来一个又黑又廋的老汉:“来了来了,几位大爷,实在对不住,衙门里的人都去任大人庄上执役了,实在派不出更多的人。咦,你们不是清军厅的?”
这老汉穿着一件破旧的葛衣,上面密密麻麻的打满了补丁,依稀能认出来是锦衣卫的便服号卦。
他大概是睡的迷糊,错把陆绎等人当成了别人,等近身一看陆绎等人居然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时,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催促道:“快快,赶紧把这惹祸的衣服换了。我的天爷爷,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天津卫穿锦衣卫的飞鱼服!”
陆绎听到这样的混账话,心里更是火冒三丈,好悬没有当场爆发出来。
他也知道这老汉只是说着他知道的事情,并不是有意冒犯他,所以陆绎强忍着怒气问道:“这是为什么,我锦衣卫得天家厚恩,赐穿飞鱼服,乃是皇家的恩典,怎么在这天津卫却像是犯了什么人的忌讳了?”
陆绎说的严肃,可这小老头却有些不以为然,撇着嘴说道:
“我们都是些苦命人不懂那些大道理。再说了,我们说是锦衣卫士天子亲军,可我们也要吃饭啊。这几年来一年不如一年,这次连着十八个月没见着一分钱粮了。现在谁还敢继续穿着招灾惹祸的倒霉衣衫?就算你自家有钱可以不要这份钱粮,总不能害的全百户六十多号人一起去喝西北风吧?”
陆绎见这小老头说的絮叨,心里怨气着实不小,可是他说来说去就是没有说到关键的地方,让陆绎心里的怒火几乎压抑不住。
这小老头似乎也不在意,还好心的提醒道:“几位是路过天津公干的吧?听小老儿一句劝,赶紧把这遭瘟的衣服扒了,否则早晚惹来大麻烦!”
陆绎勃然大怒,刚要呵斥这小老头,门口不知什么时候钻进来一个吊儿郎当的闲汉。
这闲汉见到陆绎这些人,顿时眼前一亮,又惊又喜的叫道:“好哇!狗日的李大,老子就知道你们这些贼军汉不老实。说什么都去任大人的田庄帮忙,实在没有人手了,那你来告诉我,这些个混账玩意是什么?”
陆绎本就已经怒不可遏,现在居然被个莫名其妙的闲汉骂作“混账玩意”,他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说道:“拿下,张嘴!”
跟随着陆绎的那些锦衣卫也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这时候哪里还会客气,一个个如狼似虎一般冲过去将那闲汉擒住。
小老头李大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巧,人也有些懵,可当他看到锦衣卫将那闲汉拿住之后,当即大惊失色,惶急的叫道:“拿不得,拿不得啊,这是清军厅里大爷们的襄理,万万得罪不起的啊!”
那闲汉也没想到会被拿住,而且似乎还要被掌嘴。
听到小老头李大的话之后,闲汉的本来就嚣张的气焰更见张狂,当即对着陆绎破口大骂:“该死的贼军汉,快点放了大爷,否则……”
“啪!”
张野哪里会任由这闲汉辱骂陆绎,这闲汉还在叽歪,他已经一巴掌扇了过去,把那闲汉满嘴的脏话都扇回肚里去了。
不想这闲汉居然不怕,反而恶狠狠的瞪着张野叫道:“好好好,打的好,有种打死你大爷我!”
张野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狐疑的问道:
“你们这天津卫的闲汉都这么有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