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马蹄声,在这个晴朗的下午如早春的闷雷一样响动。
在确定自己对面的敌人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陆绎之后,察哈尔人唯一的疑虑不尊军令也被抛之脑后。
他们清楚,大汗关心的是能不能抓到陆绎,而不是跟这些明军对峙。
只要抓到陆绎,任何的罪过都会被原谅,赏赐也不会减少半分。
甚至还能让自己在察哈尔风头更甚,成为一个英雄式的人物。
“侯爷,他们来了。”千夫长们分散,留在陆绎身边的锦衣卫们脸色不算太好,他们并不担心这些察哈尔人能够冲破大明构建起来的军阵。
他们在乎的是保护着的陆绎。
“杀马!”
随军而来的物资都屯放在吐鲁番,征南军轻装简行,遇到敌人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杀马。
用战马的尸体阻挡察哈尔骑兵的冲击。
两军阵前,明军已经停止前进,数百匹瘸了的战马被聚在一起,几乎在同一时刻被砍掉脑袋。
尸体杂乱的倒在草地上面,血腥味扑鼻。
在中原,这些瘸了的战马仍旧可以当做是驽马派上用场,但在西北不能上战场的瘸马只有死路一条。
如雷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肉眼可见那数千骑兵已经分散,避开了征南军可以制造的阻碍,开始包抄。
“继续杀马!”
陆绎目光不善,却毫无办法。
他麾下的骑兵不过一千多,还基本都是察哈尔人。且不说他们的身份尴尬,就算是一千明军骑兵也可能轻易击败数倍的察哈尔骑兵。
无法派出骑兵追击,正面交锋。明军便处在下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察哈尔人不断绕行,寻找自己的漏洞。
战马喷出的热气被冻结,陆绎的脸色也越来越臭。
“放开一个口子。”
不能这样下去了!他哪怕不知道张楠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察哈尔人是在拖延时间,想要阻碍自己支援张楠。
“侯爷,不能放察哈尔人进来!”一旁的锦衣卫大惧,连忙阻止:“察哈尔人就等着这一刻,挥刀杀进来!”
“等着这一刻?”陆绎不为所动,盯着快速移动的察哈尔骑兵道:“巧了,我也等的是这一刻。”
“执行命令。”
锦衣卫们欲言又止,可却无人敢于阻止陆绎。不说陆绎是主帅这一身份,单单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就将他们吃的死死的,不敢有任何举动。
“什么,侯爷让俺放察哈尔的蛮子进来?”一个千户怒目,不相信这是陆绎下的军令。
“军令如山,若是大人不信,尽管去问侯爷。”那锦衣卫在陆绎那儿受了委屈,现在被质疑更是委屈巴巴。
“那……还是不问了。”千户咽了一口口水,执行军令。
瞬间,原本师从戚家军,改良之后的征南军军阵立马产生变化。
如同刺猬一样的阵型让察哈尔人总算有了可以下口的地方。
“出击!”眼见明军露出破绽,察哈尔人的军官们会心一笑,人都是会累的的,明军能够依靠杀马跟步兵就让自己无处下口,着实厉害。
只可惜,这已经是过去式了。
从数百步的距离到百步,骑兵的速度快的惊人。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千余骑兵便朝着陆绎露出来的漏洞直扑而来。
“来得好快!”陆绎微微一笑,惊叹于察哈尔人对于漏洞的敏锐程度,只可惜这一招叫请君入瓮。
“脱脱,你的骑兵准备好了没有?”陆绎转头看向骑兵的千户。
那脱脱面容黝黑的,是长期在高原上面,紫外线暴晒之后特有的肤色。他的名字便是源自于此。
在蒙古人的语言当中,脱脱的意思便是黑。
“回禀侯爷,末将已经准备好了。”脱脱的心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他的小腿肚子在颤抖,他在恐惧陆绎的疯狂。
“记住,你的任务是击溃他们,而不是追击,完成任务之后,立马回来。”陆绎郑重其事,这是他麾下唯一一支机动兵力。如果没有他们守护侧翼的的话,单纯的火枪兵在战场上面会在一刻钟内被察哈尔人击溃。
在明军开枪之前,察哈尔人的箭雨便已经下了起来。
顷刻间,明军数十人受创,死者倒是没几个。
“杀光明军!”一个察哈尔千夫长在火枪开了一轮之后,主动下马提刀杀入军阵当中。
毫无疑问,作为领导着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让数量更加庞大的察哈尔人做出同样的事情。
在三波火枪射击之后,一部分明军只能近战。
“是爷们的,都拔刀,傻愣着干嘛?等死啊?”那征南军千户眼见察哈尔人扑来,拔刀反击的时候,也带着一帮人开始反击。
而这,就是陆绎的底气。
大明的火枪兵都是从步军当中择选出来的。也就是说每一个合格火枪兵也是一个优秀的步兵。
就像骑兵一样,下了战马也是能打的汉子。
“左翼右翼的继续射击,不要停止!”陆绎不断下达命令,亲自督促脱脱出击。
“此战若是胜了,你与你的部族,就真的是大明的一份子,任何蔑视你们出身的人,都会被惩罚。你们也会享受大明带给你们的便利,无论是粮食,铁器,茶,美酒,我们有的东西,都有你的一份。”
财薄动心人,为了属下死战,陆绎也是费尽心思。
跟察哈尔人谈情谈义没用,得以利诱之。
这是草原民族的特性,别人吃不饱穿不暖,非要别人仁义礼智信,这是傻逼。
那脱脱猛地抢先迈动步子,拜倒在陆绎面前:“侯爷尽管放心,小人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也不会让大人失望。”
“失望?本侯怎么会失望?做事尽力就好了,此战咱们已经赢了。”
陆绎已经看到,察哈尔人的骑兵仍旧被挡在战马尸体外面,只有少数人能够安然无恙的穿行,与征南军肉搏。
数量庞大的察哈尔人在一轮轮的火枪声当中倒下。
没有战马,冲击力的骑兵在征南军的火枪轮射下,只是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