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候不希望还有第二次,你们可明白?”
说到这,陆绎转身看向许谦夫妇,平静的说道:“你们还算聪明,知道龟缩在山寨上,如果你们此时已经扯起虎皮效仿山西白莲教起义,席卷整个山东的话,本候也不妨直言,本候只需要带领征南军,就能将你们覆灭。”
许谦夫妇垂眸,不敢否认。
因为这是事实。
而就在陆绎教导许谦夫妇的同时,莱山山下的征南军将士们也发现了响箭的动静。
马博闻言,当即找到正在指挥营建营寨,准备做长久打算的马永贞说道:“本家!快,陆大人发信号了!咱们赶紧带人杀上去……还建什么狗屁营寨!陆大人安危要紧。”
马永贞嘴角抽搐,老实说被一个太监调侃称本家的感觉是真的不爽,但胳膊肘拗不过大腿,他只能捏着鼻子装作没听见,让一旁的亲兵吹哨集结攻上山去!
不过马永贞到没让两个千户所的征南军全都冲上去,而是只派遣了一半人手。
毕竟对方万一是假降,来了一招暗度陈仓,从山下突袭下来逃走了,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诚然他们征南军都是一人双马,可行军谋略占半,对于细节的把控必须严格。
有些东西能够避免,还是要尽量避免。
毕竟在马永贞看来,对方罪民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带上一千都还是高看了他们。
不过所幸,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出现意外。
他们大人一出马,不费一兵一卒就完美的解决了此事……
北直隶距离山东不远,再加上隆庆年间堵塞的漕运已经在万历二年恢复,所以粮船的运送格外之快,看见涌入山东的粮食越来越多,不用担心因为没粮而引发动荡后,方逢时终于能够舒缓了几口气。
不过舒气归舒气,方逢时却没有一丝怠慢的想法,反而是更加勤快起来,对于粮食的把控,以及山东下面各府官吏的监督,也越发严厉。
毕竟他不想因为某些老鼠屎,而坏了山东形式越来越好的这锅汤。
“不能因为粮食到了就松懈!这些粮食只能救一时,却救不了山东百姓一世!现在最为关键的是,必须加紧兴修水利!”
莱州府府衙大堂,方逢时向莱州府通判吩咐后,便疲惫的瘫坐在太师椅上,从长随手中接过茗茶,刚刚揭开茶盖,又手一松将其盖好,叹道:“不能等了,山东承宣布政使司毕竟不在莱州,眼下本官必须得去济南才行,如果陆大人后日还没有消息,那本官立即出发,不作停留。”
莱州府通判可不敢听方逢时发恼骚,而是连忙告退下去安排领命事宜。
方逢时惆怅了半响,最终起身朝着衙门外走去,他准备最后巡视一次常平仓。
刚走出府衙,方逢时顿时微微皱眉,扭身看向落后半步的长随问道:“可是老夫耳鸣了?怎么听见了一阵马蹄声。”
长随闻言,当即凝神一听,点头道:“老爷,您没有听错,大概是征南军回来了。”
方逢时沉默了片刻,旋即转身朝着衙门内走去。
因为方逢时知道,陆绎过来后,定会第一时间找寻自己。
果不其然,一炷香后,莱州府衙内的三堂内,方逢时见到陆绎后,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可是杀官造反的许谦夫妇伏诛了?”
“杀官造反的是王杰,许谦夫妇只是被裹挟。”陆绎皱眉道。
裹挟?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许谦的岳丈被打死,还得王杰让他出手吗?方逢时觉得陆绎压根就没想来虚的,心中虽然不悦,却也知道和对方纠结这些无用,于是点头说道:
“是吗?那王杰人呢?可曾伏诛?”
见方逢时主动揭过,陆绎不禁有些错愕,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也被打乱。
看见陆绎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方逢时淡然的端起早已变凉的茶盏,小抿了一口,不急不躁的等待陆绎的回话。
“方大人,那掖县的几名司吏应该不值得你这般维护吧?是掖县主簿,还是掖县的典吏?”
陆绎这话有些莫名其妙,却让方逢时端起茶盏的手忍不住颤抖了几下。
陆绎见状,继续说道:“你为了救这些官吏可谓是煞费苦心,不仅从李响手中将其夺走,让山东按察使司的人亲自询问,甚至不惜抹除他们贪赃枉法的罪证,敢问方大人,是什么在趋势你这位国朝有名的清流大臣,不惜徇私枉法?”
方逢时老脸通红,他将手中的茶盏心虚的放下,正准备辩解,却不料陆绎摆了摆手,仍旧自顾自的说道:“您先别着急解释,让本官猜一猜。”
“作为当朝从三品的兵部侍郎兼山东巡抚,一个小小的掖县八九品的官吏都需要您亲自出手,能做到的恐怕也只有那个家族了。”
陆绎指向西南方向,一字一句的说道:“兖州,曲阜!”
方逢时胡须一颤,再也强撑不住,竟然直接猛然站起,怒视着陆绎。
陆绎并不惧怕,而是慢悠悠的说道:“看来您不否认,就是默认了。”
“老夫否认有用吗?”方逢时颓然的坐了回去,叹息道:“以你们锦衣卫的手段,想要调查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岂不是轻而易举。”
“不过老夫还是要提醒你,这世间你可以忤逆任何人,但千万憋屈得罪他们,你遭不住的。”
这些天方逢时的压力可谓是空前巨大,比之当年在北方屯兵,时刻担心被俺答进犯还要大!
经历了快两千年,曲阜的圣人府邸早已被打造的铜头铁臂,坚固不堪!
太祖高皇帝想要对他们动手都得掂量掂量,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侯爵?
别看你现在风光,可真要触动了他们的利益,有得是法子弄死你!
“得罪他们?蒙元时期,他们是如何跪舔鞑子的?”陆绎不屑道:“不过是仗着祖宗余荫苟活下来的败类罢了,本候何惧之!”
“你!”
方逢时震惊了,他活了快六十年,第一次看见有人这般恶骂圣人家族。
纵使看见杨继盛上书弹劾严嵩,海瑞上书痛骂嘉靖皇帝都没有这般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