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狠!陆绎忍不住暗骂一句。
他没有想到刘守有见扳不倒自己,竟然从自己夫人身上下手!
陆绎垂下头,余光死死的瞪了刘守有一会儿,这才出列作揖道:“回禀太后娘娘,拙荆同太后娘娘您一样,有着向佛之心,再加上观音寺新创立,带着猎奇的心思她才会三番五次的前去,臣在京城时曾告诫过她,向佛之心在于精心而不在于勤,可惜臣半年前带着锦衣卫缇骑前去调查白银走私案了,如果臣身在京城的话,自然是不会让她跑如此之勤的。还望太后娘娘明鉴。”
看似陆绎在责怪自家夫人袁今夏,实则一方面说出和李太后一样,都有向佛之心,间接的提醒李太后您也向佛,向佛并没有什么错。
另一方面则不着痕迹的透露,自己这大半年在泉州府风吹日晒的,功劳足足有三项之多,任何一个都足以让陆绎封爵,可天家却像没有下文了一般,把自己晾了大半个月,就算不提功劳,也不能揪着一点小错误不放吧?
毕竟与陆绎除掉倭寇入侵府城,剿灭里通倭寇的乡绅,和平乱明教余孽这三件大事相比,袁今夏跑观音寺跑的有些勤并不算什么事。
李太后在听完陆绎的话语后,顿时陷入了沉思。
李太后本就是一时愤慨之情涌上了心头,所以对陆绎的叱问不由加重了语气。
但李太后细细想来,觉得陆绎的话确实有些道理,更何况她压根就没想治袁今夏的罪,只不过是想要敲打一下陆绎。
倒不是李太后已经厌恶了陆绎,这只不过是皇家惯用的伎俩罢了。
而用这帝王之术最深的,便是嘉靖皇帝……
想到这,李太后淡然道:“行了陆卿,本宫知道了。刘守有你罚俸三年,职位由都指挥使变成署指挥使,至于今日的事情,散了吧。”
这就完了?今日这匆忙的小朝会,竟然以顺天府府尹的撤职,刘守有罚俸三年的惩罚,这般轻描淡写的揭过了?
殿内在场的所有大大小小官员面面相觑,即便是就浮于官场的他们,也不知道李太后这是演的哪一出。
“臣陆绎先行告退。”
陆绎深深的看了一眼刘守有,这才率先向万历小胖子和两宫太后告退,转身离开了乾清宫。
刘守有则一脸遗憾的看向陆绎,似乎暗叹这一步棋竟然都没能将陆绎给拉下马。
而紧随陆绎身后告退离去的,则是从头到尾就只说了一句话的张居正。
殿内的官员们见张居正这个首辅都走了,自然也不会停留,于是也纷纷告退离去。
“你究竟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殿外的一处角落里,张居正望着天边即将西下的斜阳,不咸不淡的问道。
“下官不知道阁老您的意思。”刘守有站在张居正的身旁微微一愣道。
“我不管你懂还是不懂,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你可以将陆绎调往他处,不让他留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也行,但你不能攻讦他的家眷,你听明白了吗?”张居正冷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观音寺是你的手笔,如果没有你的默许,他们能安稳的建立大半年?”
“我知道你想对付陆绎,甚至埋下了这长达半年的深坑,但你也记住一点走狗烹的道理,你现在之所以还能身居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完全就是为了限制陆绎,要是哪天他也不在了,你觉得你还有命活着吗?”
如果不是考虑到刘守有这个盟友还算听话,不然张居正早就想换掉他了。
贪财好色简直就是为刘守有量身定做的词汇,明明都身居锦衣卫都指挥使了,算是武官的天花板,就差没有调往边关当总兵了,竟然还想着勾结冯保除掉陆绎?怎么,你刘守有是准备入阁当首辅吗?
可是你一介武官,连进士都不是,更没有进入过翰林院,也配入阁当阁老大学士?
刘守有被张居正训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但却不敢出言反驳。
他确实如张居正所说的那般,贪恋权势,不然也不会甘愿充作宦官冯保的爪牙。
要知道在陆绎父亲陆炳时期,锦衣卫可是摁着东厂在地上摩擦的,到他手中,却换了一个角色,被东厂摁在了地上。
正常有血气的武官怎么会容忍宦官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但刘守有却不同,他爱权,一朝晋升为了锦衣卫都指挥使,便再也不想下来,想老死在这个位置上才行。
可万事皆不如意,头上有一个张居正想要换掉自己,底下还有一个陆绎想要顶替自己,自己不和冯保结盟的话,谁能保得住自己?皇上?他都自顾不暇亲政不来,还会帮自己?
就算皇上亲政了,也只会帮他的老师张居正,以及被嘉靖皇帝看做侄子的陆绎!
想到这,刘守有的眼眸逐渐疯狂起来,在别的事情上他可以听从张居正的指挥,但是在陆绎身上,他却不行!
繁华楼的雅间,陆绎品着西湖龙井前尖,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百姓来来往往,烦躁的心情暂时得到了舒缓。
他本就没打算一朝就踹走刘守有,今日虽然没有达到最佳的预期效果,但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陆绎成功的给李太后上了眼药,让她对刘守有的渎职行为产生了极度不满。
算是为踹走刘守有的计划,奠定了第一步基础。
“说来也奇怪,你今日怎么想到请我吃饭的?”陆绎扭头看向一旁正襟危坐的赵千珏,笑道:“怎么,是不是有求于我?难得你这个憨货升起这份心思,说吧,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情,我一定帮你办到。”
听见陆绎的调侃,赵千珏憨头憨脑的摸了摸头,干笑道:“大人,今日不是下官宴请您,而是下官的连襟拜托下官宴请您的。”
“你的连襟?谁啊?”陆绎摸了摸下巴,疑惑道。
在他心中,赵千珏从来都是一个瓮声瓮气的粗汉子,他的连襟会是什么人?
就在陆绎心中疑惑万分时,雅间的门推开了,一名身着五城兵马司甲胄的年轻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