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遇道:“爹老了,举不动了。”
“爹不老,爹年轻力壮。”
秦遇噎了一下,问他:“今天的课业做完了吗?”
“玩了就做。”
秦遇叹气:“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喜欢拖延。”
“只要睡觉前完成就不算晚啊。”小屁孩儿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秦遇陪他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然后空空才回屋练字。
这个时候,了了基本就把事情做完了,俩姐弟玩耍的时间完全错开,秦遇陪他们也是一对一了,也算歪打正着。
晚饭后,秦遇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天有些冷,秦遇就没让孩子跟着。他带着馒头慢慢走着。
秦遇摸了摸馒头的脑袋,忍不住感慨:“一晃眼你都活了近二十年了。”
剩下还能活多少年呢。
或许是天色太暗,秦遇心里生出了一丝惆怅。
馒头感知到了秦遇的低落,靠过来蹭了蹭秦遇。
秦遇笑笑:“不知道你后悔没有。”
馒头是一头公驴,当初秦遇从赵家把它重新买回来后,叫人牵了一头母驴来,然而馒头看都不看,清心寡欲的不像一头公驴。
每天除了吃就是玩,秦遇在院子里的时候,馒头就悠悠走过来,靠在秦遇身上蹭蹭脑袋,再从秦家人手里讨几个甘甜多汁的果子。
“恩——昂——”“恩——昂——”秦遇给它顺毛,笑嗔道:“执迷不悟。”
“昂——”一人一驴在院子里转悠了一会儿,才伴着风雪慢慢回屋。
大雪之后,天空放勤,秦遇刚离开都察院就被人叫住了。
秦遇看了一下马车规格,心里有了计较,一名中年男子踩着脚踏下了马车。
秦遇拱手行礼:“下官见过王爷。”
“秦大人免礼。”
不等秦遇说话,对方又道:“相逢即是缘,不知秦大人可否赏脸,与本王一同尝尝京中美食。”
秦遇:………
都堵在都察院门口了,算哪门子“相逢即缘”。
秦遇知道避不开,索性大大方方入了马车。经过短暂的交谈,秦遇才知这位便是之前派人给他送礼下请帖的齐王。
秦遇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对方是傻大憨,还是剑走偏锋。
接待藩王是礼部和宗人府的事,如果按照正常流程,秦遇大概会等到国宴才会见到三位王爷的尊容。
齐王看着秦遇,笑道:“秦大人真是精明强干,本王在封地就听过你的事迹,还尝过浔阳府的蜂蜜山核桃仁和刺梨膏。那时本王就在想,有这等奇思妙想的人该是何模样。”
顿了顿,齐王叹道:“如今真见着秦大人了,本王才发觉之前的想象都过于贫乏。”
秦遇嘴唇微抿,微微颔首:“王爷过誉了。下官只是一个普通人,做了一点普通事。”
“秦大人太自谦了。”齐王把面前的点心往前推了推,正是用蜂蜜包裹的晶莹的山核桃仁。
秦遇捻了一颗尝尝,“味道很好,应该是刚做出来的吧。下官感受到了一点余温。”
齐王愣了一下,随后朗声笑起来:“秦大人真是细心,这是本王出发前,下人才做好的,像现在这种带着冷却一段时间,仍残留一点余温的时候,味道是最好的。”
秦遇擦擦指尖,温声道:“王爷府上的人真是巧思。”
齐王摆手:“跟秦大人可比不了。”
两人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题,最后马车在一家酒楼面前停下,齐王道:“秦大人,请。”
秦遇连称不敢,坚持让齐王先走。
桌上摆满了酒楼的招牌菜,齐王夹了一块鱼卷放到秦遇面前的碟子里,秦遇面上惶恐:“不敢劳烦王爷。”
“哈哈,知道秦大人守礼,本王不动手了,你自己看着喜欢的尝尝。”
“是。”
这一桌席面悉数是山珍海味,没个几十两银子下不来,再加上另叫的酒……
齐王请的这顿饭,着实丰厚。
齐王尝了一口瑶柱,感慨道:“自本王去封地后,再未尝到这个味道了。”
秦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王爷封地那边的口味自然是与京城不同的。”
齐王噎了一下。
“秦大人不知,本王自小长在京城,乡音难改,故土难离啊。”
秦遇眼皮子颤了颤,这话题有些危险了,“王爷此言差矣。”
“哦?不知秦大人有何见解?”
秦遇颔首:“下官身为臣子,皇上若有差调,为臣者总是一往无前。”
“想来不论是谁,得天子信重,得一方百姓期盼,乡音故土都会不值一提了。”
齐王脸色变了变,最后憋出一句:“秦大人真是忠心耿耿。”
“不敢。”秦遇道:“为臣者,尽本分。”
齐王笑不出来了,后续也不再与秦遇说话,一个人喝闷酒。
秦遇倒是有闲心品尝美食了,这些菜摆到客人面前,中间不知经历了多少工序。浪费了实在可惜。
秦遇很喜欢那道红烧鱼唇,打算有空了,带家里人来尝尝。
他们这厢吃了午饭,那厢天子就收到了消息。
王宽小心观察着天子的神色,犹豫片刻,还是道:“不知齐王爷这番怎么找上了秦大人。”
“还能是怎么,欺软怕硬罢了。”天子声音里藏着不屑。
王宽低下头不说话了。
“等会儿招先生进宫。”
王宽听天子对秦遇私下的称呼未变,悄悄替秦遇松了口气。
秦遇收到传召时,一点都不意外。
君臣二人见面,秦遇就和盘托出了,“齐王爷未必是要拉拢臣,他若真有那个心,哪敢这般明目张胆。”唯恐其他人不知道似的。
天蕴帝点点头:“齐王叔是想让朕对先生生疑。好歹毒的心肠,实在可恨。”
秦遇莞尔,“皇上能信赖臣,臣喜不自禁。”
“朕自然是信先生的。”天蕴帝又道:“不过齐王叔拿先生做幌子,私下还不知想做什么?”
“皇上容禀,臣有一个猜测。”
天蕴帝:“先生快说。”
秦遇刚要说,对上天蕴帝的目光,他到嘴边的话又变了:“皇上还记得臣与您说的,臣跟齐王爷交谈的话吗。”
天蕴帝:“先生意思是……”
“总不会有毫无用处的话,哪怕只是窥探情绪呢,您说是不是?”
天蕴帝陷入沉思,一刻钟后,天蕴帝冷笑:“齐王叔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但不得不说,齐王选了一个好时候,趁新帝刚掌权的时候,暗中联合朝臣,之后以王叔的身份压下来,再打一波感情牌。令新帝将他们封地内的掣肘消去。
什么思念故土,都是卖惨呢。
紧跟着,天蕴帝的心提了起来,因为他发现齐王并不像先帝在世时说的那般老实懦弱。
只要一想到齐王装了这么多年,天蕴帝就后怕。也再次感叹,幸好皇祖父限制了几位藩王的兵权,税收。否则就是有皇祖父留给他的,不准藩王进京奔丧的遗诏,恐怕也是无用了。
秦遇观察天蕴帝的脸色,知道皇上对藩王提高戒备了。或许齐王没那个意思,只是单纯想从侄子这里得些好处。
但是……
秦遇敛目,他不招惹是非,可一个两个真把他当面团捏了。
第161章 新帝势起
大年三十晚上,宫中举行“家宴”,朝中高品级的官员都携家眷出席。
宴席过半时候,三位王爷献上礼品,年礼加上恭贺新帝继位的礼物,很是丰厚。
尤其齐王送了一整株珊瑚树,更是把宴会的气氛推向高点。
秦遇看着殿中难掩得色的齐王,心里对齐王的智商已经不抱希望了。
此时,有一位官员笑道:“齐王爷居然准备了如此贵重的礼物。”
齐王立刻道:“许久未见皇侄,本王心里颇为想念。哪怕耗空王府存银也值得了。”
秦遇闲闲饮了一盏酒,心道:又踩一个雷。
叔侄有感情就罢了,毫无感情说这话,就隐含挟恩之意了。
天蕴帝面色如常,看不出丝毫异色,还对齐王道谢。
几位阁老不经意对视一眼,不免庆幸,还好他们辅佐的是天蕴帝。
晚上回去时候,空空抓着秦遇的手玩:“爹,你今天晚上很高兴。”
秦遇喝了些酒,没什么精神,闻言只是掀了掀眼皮子,“是吗?”
空空重重点头。
秦遇笑道:“过年了,爹很开心。”
了了望着秦遇,总觉得她爹在哄人,空空还信了。
空空爬到秦遇怀里,捧着秦遇的脸:“爹,我们去放风筝吧。跟阿暻他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