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长名带他们找到了丙级学生听学的地方,特别大的一个院子,而院子里又分为了好几个大的屋子,像现代的教室,他们进去的时候,院子里有好多人了。
秦遇在观察其他人,其他人也在观察他。
“新来的?”一道有些痞气的声音传来,秦遇抬眸,三步远的位置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
秦遇拱拱手:“兄台好,我是新生秦遇。”
一般这个时候,对方也会回以拱手礼,再自我介绍。
但是那公子哥儿只是扫了秦遇一眼,不屑的嗤笑一声。然后转身走了。
秦遇莫名,不过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视线扫过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几位气质比较温和的书生身上,然后主动过去跟人交谈。
这几位书生态度就比较好了,秦遇与他们交流信息,然后才知道,为什么丙级有这么多屋子。
之前秦秀生也跟秦遇说了,书院有考核,评定不够,就不能往上升。
但是每年有新生入学,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摩擦,留级的考生在一个屋,新生又在一个屋。
秦遇与其他人交换籍贯的时候,发现大部分书生都是金陵周围的人,像秦遇这种隔着千里万远过来的,书院有,但占比只有四成不到。
其中一人不禁有些佩服:“若我处在秦兄的境遇,恐怕不敢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
不说其他,就说来的路上,若是出了个什么事,怎么办才好。
紧跟着又有人笑道:“这也说明了青溪书院名声远扬,我等能入青溪书院念书,实在是我等之幸。”
这话一出,得到了所有人的附和。
这一天,秦遇基本将青溪书院丙级的新生认了个脸熟,黄昏时候,他回到住处。
戚兰已经在等着了,小院的石桌上放着饭盒,他看到秦遇,立刻迎上来:“今天在书院逛的如何?”
秦遇点头:“很好。”
青溪书院比秦遇想象的大多了,尤其是他们看到演武场,骑射场,泛舟的湖泊,吟诗作赋弹琴下棋的凉亭水榭,听说还有专门蹴鞠的球场。
这还不算完,听长名说,青溪书院还在东郊圈了一大块地,也是用作学生骑马射箭。
它的豪气完全对得起它昂贵的学费。
而他们逛了一天,其实也只是把新生要活动的区域转了一下,勉强有个三分之一吧。
秦遇感觉腿都酸胀了,但又不好意思说。
戚兰招呼秦遇坐下吃饭,秦秀生自觉的跟戚长名去另一边,秦遇想叫住他,秦秀生先一步道:“遇弟,我还有好多东西不懂,我再去问问长名。”
秦遇知道秦秀生是在给他留面儿,只好住了口。
秦遇和戚兰聊着今天的事,聊着聊着,秦遇忽然道:“兰兄是乙级的学生,而我是丙级,那我今晚岂不是不能跟你住一起了。”
戚兰点点头又摇摇头:“今晚应该还行。过两日恐怕就不成了。”
“我最近功课吃紧,不然都亲自领你去了。”
秦遇用公筷夹了一块鸡肉放他碗里,温声道:“兰兄说的哪里话,你已经帮我许多了。再者,我也不是三岁小孩儿啊,对不对。”
第68章 骑马
秦遇有幸参加了一场古代版的开学仪式,鲜花炮竹,一大堆穿着统一服装的学子,站在广场上,听着山长和几位很有身份的夫子讲话,其中有两位还是有名的大儒。
青溪书院的服装是天青色外衫,内搭白色中衣,头戴偏浅一点颜色的纶巾,腰束同样颜色系的腰带,踩着白底黑面的鞋子。这是一种很百搭的颜色,会显得人很有亲和力和瘦高。
此刻,广场上几千名身着同样服装的学子,个个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非常的有气势。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注】。尔等切莫荒废学业,浪费了大好时光。”山长面色严肃,声音醇厚有力,言语间都是对学子们的谆谆教导和期望。
众人齐声应道:“学生谨记山长教诲。”
这场仪式持续了半个时辰,众人陆陆续续离去。
下午时候,教导秦遇他们的夫子就来了。
那是一位四十七八的先生,眉宇间有深深的皱纹,眸光锐利,可以想见是何等严厉板正的一个人。
“从今往后,由老夫为尔等讲解史论。”
众人起身,对夫子深深一礼。
随后,夫子就直接讲解《三国志》。真的是非常有效率的一位夫子了。
第一篇就是关羽刮骨疗伤,这或许是普通小孩子都听过的故事,但是此刻从夫子嘴里讲解出来,又有了不同的意味。
这一篇的内容是很短的,不过数百字而已。然而夫子从这一小篇内容,讲到了后人对关羽的评价,又延伸到了关羽的生平,最后还大体讲述了当时的时代背景。
这一讲就是一个半时辰,夫子的茶水添了又添,下面的学生,也从最开始的聚精会神,渐渐变的吃力。
夫子不讲废话,这一个半时辰的内容全部是干货,而他们在理解的同时还要悉数记下来,实在是颇有难度。
“今天就讲到这儿。”撂下一句,夫子抬脚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遇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心里也生出压力。
周边的学生要么在低声讨论,要么在闭目沉思。
他看着自己做的凌乱笔记,开始默记。晚间时候,秦秀生提着饭盒回来,看见秦遇在抄写什么,秦秀生凑近一看,发现全是关于三国志的相关书籍。
这是秦遇下学后,匆匆跑去藏书室借阅的,管事问他要不要誊抄,如果誊抄了,那么誊抄后的书籍内容就是秦遇的,藏书室免费赠纸张。然后秦遇把原书籍归还就是。
秦遇快速吃完饭,抓紧时间抄写,等天色完全黑下来,就不好抄写了,费眼睛。
秦秀生把碗筷拿去清洗,然后也拿出书看,他本来觉得自己学习还算刻苦,但是跟遇弟一比,真的不算什么。
两刻钟后,秦遇的舍友回来了。
他们这个小院子住了两个人,屋子是分开的,跟秦遇在府学时候很像。
对方姓张,是金陵本地的廪生,书童是雇的,叫闻墨。
张秀才跟秦遇打了声招呼,就匆匆回房了,少顷,对方的房间亮起了灯光。
这一亮就持续到了子时,也就是晚上十一点。
他们次日卯时两刻起,吃了早饭去锻炼,辰时背书,自习。巳时夫子过去讲学,不拘是经义,策论,律法等等,一般会讲一个多时辰。
今天换了一位夫子给他们讲律法,秦遇原以为自己对于律法方面已经学的不错了,没想到夫子一开口就抛出一个繁琐复杂的案例。
多人犯罪,但每人的罪又不大,最后受害者却死了,问,每个加害者该怎么判,刑怎么量,有何依据。
夫子让他们思考了一刻钟,然后才开始讲述,条理清晰,让人无可辩驳。
等秦遇回过神来,已经晌午了,而他的纸上密密麻麻记录了很多东西。
晌午一个时辰,他们是自由的,可以在室堂里,也可以回住处暂时歇一会儿。
秦遇还要誊抄笔记,不想把时间耽误在路上,秀生哥见他饭点没回住处,就知道过来给他送饭了。
一刻钟之后,秦秀生提着饭盒满头大汗跑过来,室堂里还有七八个人,他们听到动静,抬起头瞥了一眼秦秀生,然后就该干嘛干嘛了。
秦遇吃饭的时候,秦秀生就帮他整理笔墨,他目光扫过秦遇记录的笔记,只消一眼,头皮就开始发麻。
那密密麻麻记录的小字,在此刻有种恐怖的威慑力。
之后几天,学习都很繁重,不过秦遇也知道了第一天严肃的夫子姓徐,第二天讲律法的夫子姓周。
秦遇一头扎进学海中,直到某天他们被提前通知去学骑射。
射箭秦遇有经验,但是骑马,他没什么经验,他只骑过驴,不知道二者有没有共通性。
一群新生换上了骑装,教导他们骑术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高大男人,姓卫,人称卫师傅。
卫师傅先给众人讲解了一下基本的注意事项,然后翻身上马,绕着马场跑了一圈,中途弯弓搭箭,稳稳射中靶心,引的一众学生折服。
卫师傅跑回来,爽朗笑道:“如何,谁想先来试试。”
众人一静,然后一名学生扬声道:“卫师傅,学生来试试。”
“行。”
那学生身量高,抚摸了一下马匹,然后脚踩马镫,迅速上马。
卫师傅满意颔首:“不错,多练几次,就可以骑着跑一段距离。”
秦遇发现了几个要点,这名学生身高腿长,这是先天优势,大长腿一跨就过马背了。然后对方的左脚踩马镫的时候,右脚紧跟着点地起跳。这就是上马的关键。
秦遇心里模拟了一下上马姿势,于是在卫师傅又问谁要来试试的时候,秦遇应下了。
大概是他面嫩,卫师傅宽慰了一句:“别紧张。”
其他人的目光落在秦遇身上,秦遇像以前给他家小毛驴撸毛那样,给马匹撸毛,引得那马还蹭了蹭他的手。
卫师傅有点惊讶,心道这学生这般有亲和力。
秦遇按照刚才分析的,手抓着缰绳,左脚飞快踩上马镫,同时右脚一点,借着那股助力,整个人轻盈的骑到马上,非常具有观赏度。
“不错。”卫师傅忍不住夸道,还问秦遇:“你以前可是骑过马?”
秦遇实话实说:“没骑过马,但骑过驴。”
其他人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卫师傅又指点了秦遇几句,然后就让秦遇在一边练习去了。他接着教其他人。
秦遇骑马在草地上走动了一会儿,感觉还行,就慢慢加速,最后已经可以在草场上跑一个来回。
他心中欢喜,然而次日,他才知晓厉害,大腿酸疼胀痛,走路都在踉跄。
张秀才也没好到哪里去,被书童扶着去的室堂。
秦遇进去的时候,发现大部分学生都是面色各异,仿佛强忍着什么。
原来大家都一样啊。
幸好接下来几天又是文化课,轮到才艺课时,大半的人选择了下棋,乐器。
他们是新生,所以书院让他们把所有才艺课都体验了一遍,然后做出选择。
秦遇选了骑马,射箭,下棋。
而教他们棋艺的就是桓先生。秦遇看到对方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桓先生意味深长瞥了他一眼。
秦遇落下棋子,再一次感叹,他第一天来书院时,被桓先生斥责棋艺烂,一点都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