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和大本营估计得几乎一样,西路军用兵西北,除了打仗,更重要的其实是政治。中亚各国与近代的中东一样,是一个长期战乱不休的地方。因为没有一个民族能占据压倒性优势,也没有哪个国家可以拥有霸权地位。在十五世纪后期蒙古帖木儿帝国瓦解后,中亚从短暂的统一状态进入了分裂,此时,游牧部落乌兹别克人从北方进入中亚,于十八世纪初,在佛尔哈拉河流域建立的封建汗国,定都浩罕城,始称浩罕汗国。在清初皇太极征讨蒙古,击败黄金家族的时候,曾经归附过清政府,但随着清军入关,清廷的军事实力全面东南后,浩罕国便走上了独立的道路。他利用清朝开始衰落的机会,大肆进攻分散的哈萨克和柯尔克孜部落,控制了哈萨克草原和帕米尔以西的广大地区。其疆域东北到达伊犁河流域,北到锡尔河,西达咸海,南接印度。十九世纪中叶中亚各汗国互相战争,浩罕征服了中亚重要商业和军事中心塔什干。事实上,在中亚这块土地上,国家和民族的概念并不强烈,更多的则是部落。因此,虽然清廷当时有所谓的边境线,但这种疆域连同上面的民众一起,都是出于模糊概念的,谁也无法精确得出自己的国土领域应该怎么画。只是习惯法则来划定边界。
李春福等人抵达中亚之后,一方面是着重要控制中央的核心城市塔什干,另一方面就是要消弭边疆各个民族之间的仇恨与敌对,使得其转移到正常的轨道上来。由于鸦片战争之后清廷的不断衰落,俄国的势力于1876年吞并浩罕,现在俄国自身陷入混乱,则中亚已经进入了一片混乱时期。
大军临走之时,秦时竹对李春福和马占山有过交代,谓,中亚地方,非常难以管理,中亚民族,亦难以实现和谐共处。在这个地方,拥有说话权的还是武力。但,无论如何,武力不是万能的,因为中央不可能为了这个地方而留驻大军,退一步说,即便留驻,其成本和代价根本就难以负担。
俄国革命之后,浩汗是第一个起来宣布独立的,甚至于还斩杀了原来俄国派驻在浩汗的小部分军队和精英体系。同样,对国防军恢复故土,巩固边疆的行动,也予以了强烈的反对,认为妨害了他的生存空间。特别是对于塔什干的中心地位而言,更是不容错失。
不过,浩汗虽然架子拉得很足,但毕竟是刚刚复国,并没有多少力量,根本经不起国防军的冲击。在两个骑兵师、两个骑兵旅的强大机动力量配置于西线,端的是物有所值。
掌控了中亚,对于中国而言,意义重大。
从战略态势上说,中亚正好是俄国的软腹部,从这里北上,能干脆利落地割裂欧洲俄国与亚洲俄国的关系,并且可以威胁高加索地区;对中国西北地区和天上南北而言,这简直就是天然的屏障。
从经济意义上说,中亚各国目前都还不富裕,甚至于连新疆的标准都达不到,但中亚蕴含着石油等资源,属于至关重要的战略物资。
因此,李春福毫不手软,执掌国防军荡平各种抵抗力量,培养对中央亲善的团体,开始了布局长远的任务。
与此同时,俄国的形势却进一步复杂化了。
科尔尼洛夫叛乱被粉碎的事件表明了革命形势发展中新的转折——革命力量和反革命力量的对比发生了重大变化。布尔什维克党的威信空前提高,已成为革命的决定力量。在圣彼得堡和莫斯科,革命群众吧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从苏维埃中清洗出去,而把布尔什维克选到领导岗位。在其他地方也是一样。苏维埃得到了新的声明,成为党领导的名副其实的革命政权和武装起义的机关。
临时政府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对有革命情绪的士兵、工人进行镇压,工人区遭到搜查,有革命情绪的士兵被勒令退出现役,甚至布尔什维克的机关报《真理报》也被捣毁和封闭,到了1月中旬,临时政府以煽动叛乱为由,下令逮捕列宁,双方的矛盾不仅公开化而且白热化了。在俄国,到处是白色恐怖。在这种形势下,布尔什维克重新转入地下。列宁暂时隐蔽起来。他起先住在拉兹里夫湖畔的草棚里,后来转到芬兰从事理论工作,撰写《国家与革命》,并指挥着反抗临时政府的斗争。一系列流血事件的发生表明两个政权并存局面即将结束。全部政权已操纵在资产阶级临时政府手中。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已经成了临时政府的附属品,在这种情况下,列宁领导布尔什维克党着手准备武装起义。他通过秘密渠道回到圣彼得堡,亲自领导和指挥武装起义。一月二十三日,列宁主持布尔什维克党中央委员会会议,讨论了武装起义的问题。会议认为,实行武装起义等政治形势已经成熟,决定立即发动起义,并加紧进行准备。
鉴于一九一六年夏季攻势中暴露出来的种种问题,10月,法国政府撤掉霞飞法军总司令的职务,代之以罗贝尔.乔治.尼维尔任法军总司令。尼维尔曾在凡尔登战役露过头角。他一上任,便汲取了第一次尼维尔战役的教训,便计划对努瓦荣突出部的南北两翼发动进攻,由英军攻打索姆河以北,法军攻打索姆河以南,吸引敌人注意力;然后由法军在兰斯和苏瓦松之间发动主攻,企图一举突破德军阵线,并将他们刚过莱茵河,迅速结束战争。英军司令部同法军司令部之间原来就有许多矛盾,而尼维尔的骄横跋扈使这种矛盾更加尖锐化了。为了调整关系,尼维尔不得不同英国人进行三次协商,才取得双方的脱卸,保证了英军对法军进攻的配合。
在德国方面,经过两年半在各条战线的眼中消耗,德军力量受到很大削弱。到一九一七年一月,由于冬季攻势抽调了西线的大量力量,德军在西线仅有170万人,各类中大口径火炮2000余门,飞机800余架,大大少于协约国方面,而且,得益于中国方面的装备输出且德国尚未消化完毕全部技术资料,新一代产品尚未投入使用,使得协约国相对于同盟国的技术差距最小。面对强敌,为了避免决战,争取喘息机会,德军主动从努瓦荣突出部撤退,德军统帅部把军队撤到早在一九一六年索姆河战役期间就着手准备了的兴登堡防线。兴登堡防线从前沿到纵深密布着坚固的地面工事。这次撤退最远距离达五十公里,使德军阵型由很大一个弓背变成弓弦,缩短了战线,腾出十三个师留作后备。同时,德军把撤出地带夷为焦土,把具有劳动能力的居民全部迁走,只留下老弱病残者,企图增加敌人的负担。
德军的主动撤退打乱了英法原来的军事部署。尼维尔主攻的一些阵线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使原来的牵制战的计划失败。尽管如此,俄日实行尼维尔进攻计划,牵制德军,英军开始在阿拉斯进攻。到2月3日为止,英军虽然在三十二公里长的战线长推进三至八公里,但并没有获得多大战果。
尼维尔的主攻于2月18日开始。他动用了约五十四个师(包括十四个师的预备队),在苏瓦松至兰斯之间把十公里宽的战线上展开进攻。这里地形险要,德军在得知法军进攻情报后,修筑了更加坚固的工事。法军在进攻时投入了坦克,但当它们沿着满是弹坑的地段前进时,遇到德军反坦克炮的猛烈射击,结果有一百三十二辆坦克被毁伤,只开回了十一辆。尼维尔对这次进攻不甘心,继续命令部队作无效的进攻,造成很大伤亡,到2月末法军就损失了约十万人,没有获得任何战果。这次进攻史称第二次埃纳河战役,被讥为“尼维尔的屠场”。
尼维尔毕其功于一役的计划成了泡影。后来,在一九一七年4月28日,他被法国政府撤职,改由贝当任法军总司令。同时,福煦任法军总参谋长。
在俄国革命的影响下,法国国内掀起了反战罢工运动。尼维尔进攻的失败触发了前线士兵积压已久的愤懑情绪,发生了兵士哗变。并迅速到达高潮,遍及五十四个师,情况非常严重,以至在香槟段战线只有两个师可以完全依靠。在某些地方的战壕里几乎无人守卫。
贝当上台之后,立刻采取镇压与怀柔相结合的两手政策,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平息了士兵哗变风潮。接着,贝当对法军进行了整顿,以恢复战斗力。
法军的哗变和士气低落,增加了英军的负担。为了牵制德军兵力,同时为了夺取德军设在比利时海岸的潜艇基地,英军司令海格决定在伊普尔地区发动进攻。因此,开始了第三次伊普尔战役。
海格首先对伊普尔南边的制高点麦辛山发起攻击,于当日攻克。但在伊普尔突出部的进攻迟至二月二十一日才发动,因而使德军作了充分的防御准备。自大战开始以来,各军每发起攻击之前都使用长时间的预备性炮击。这次进攻之前,英国也进行了十余天的炮击,战场上的弹坑密布,尘土飞扬,很不利于部队进攻。更为严重的是,从英军发起攻击的当日晚上起,天气突变,雨雪交加,使战场成为一片沼泽。英军的人、马都溺死不少,弹药给养的运输也极为困难。而德军方面早已改进了防御战术,疏散工事,纵深设防。这样,在密集炮火下可以减少伤亡,又便于反攻。当英军在泥水中挣扎的时候,德军使用了毒气,又用飞机扫射,给英军以很大杀伤。2月27日,英军加拿大部队占领了帕琛达尔山,进攻就此停止。三个多月的血战使英军损失约四十万人,德军损失约二十四万人。英军在伊普尔突出部虽有所前进,但根本没有突破德军防线。
由于德军开始从德俄战线调兵加强西线。海格为争取有利时机突破防线,发起了康布雷战役。这次战役双方都损失四万多人,地域的得失也大致相当。但这次战役在战术上有新的发展,对后来的作战具有重大影响。它第一次大批使用坦克(三百二十四辆)为前导,对敌人坚固防线进行突袭。同时使用大批飞机轰击德军炮兵和指挥部。由于英军打破惯例,事先未作预备性的炮击,就发起突然进攻,使德军毫无准备,被打得措手不及。在一天之内英军就前进了六公里。这次战役是步兵、炮兵、飞机、坦克协同作战的初次尝试,战术上是成功的。可是由于英军缺乏后备力量,未能扩大战果。因此,当德军一反击,又使战局重新陷入僵持状态。
意大利战线一直以来都担负着牵制作用,在1916年西线大反攻时意大利根据协约国的统一部署,应当于英、法、俄军队同时展开进攻。可是,由于军事物资缺乏,而英法两国提供的援助又很少,因此意军的进攻一直拖到12月12日。这次进攻依然在依崇佐河一线展开,由新组建的戈理查联队和第三集团军共三十八个师担任。主攻方向是戈理查以北地区,下旬转至沿海一带。进攻没有取得重大战果,但威胁到当时为奥地利所占有的重要城市的里雅斯特,使奥匈惶惶不安。一月十八日,意军在伊崇佐河开始了第十一次进攻,共投入五十一个师,从普列佐到威尼斯湾全线展开,主攻方向是伊崇河中游东岸的高原地带。十九日,意军强行渡河,推荐十公里左右。由于军队消耗太大,进攻于二十九日停止。
意军的不断进攻使伊崇河左岸的奥匈军队忙于应付,损失不小,渴望德军增援。德军派出七个师,开到伊崇佐河战线北翼,与奥匈军队八个师,共同组成第十四集团军,配备了强大的炮兵,打算集中力量向卡波雷托猛攻,粉碎意军新的攻势。
一月二十三日深夜,德奥第十四集团军开始用毒气炮弹和大炮猛轰,迅速摧毁了意军的防御工事和交通联络。拂晓,步兵开始冲锋,很快突破了意军阵地。意军丧失伊崇佐河东岸阵地和所有重炮,企图坚守西岸,但立足未稳,又被德奥军队的进攻所突破,只好仓皇退却。德奥军队当日拿下卡波雷托,继续向强推进。二十八日,意军放弃重要铁路枢纽乌迪内,退向塔里亚蒙托河。意军败兵无主,难民叫苦连天,混乱异常。士兵极为愤懑,高呼“打倒战争”、“打倒军官”,向西逃窜。
意大利的失败使英法震惊。为了给意大利打气,英法相继发出了支援的保证,福煦到达意大利,并开始调遣援军。卡波雷托的败北和人民对战争的不满加速了意大利政府的倒台。二月二十六日,博泽利政府辞职,奥兰多上台组阁。意军企图固守塔里亚蒙托河,被德奥军队的进攻所突破,继续西退。这期间,由于德奥方面缺乏机动部队和修复桥梁的器材,同时由于意军当局残酷镇压后退士兵,迫使他们且战且退,德奥军队推进的速度才慢了下来。三月九日,意军全部渡过皮牙韦河,决定利用宽阔的河面和部分河面有山岭掩蔽的有利条件,建立一条稳固的防线。它把这条防线的守军和败兵连同后方赶来的刚入伍的新兵集结起来,组成了一百万人的队伍。英法军队六个师也进入皮牙韦河中游一带设防。三月底,德奥军队的进攻最终停止。
卡波雷托战役双方投入的兵力超过二百五十万人。德奥在战役开始时,只打算粉碎意军所准备的进攻;由于它们在突破点集结了优势兵力,进行出其不意的进攻,首战告捷后又能不失时机地趁胜追击,因而取得了意外的大胜。意军被俘三十三万五千人,伤亡十三万人,损失了大量火炮、机枪和其它军事物资,使战线西移一百公里。
对于欧战的情势,中国一贯是保持了密切的关注度。虽然与俄国交恶,但因为中国继续履行与英法的武器和物资合同,甚至还加大了供应量,使得英法并不将中国看做是与协约国对立的敌人。至于中俄之间的冲突,本质上来说是双方旧日恩怨的继续,还没有人天真的认为这是中国要向协约国发起挑战。毫无疑问,日本的相关挑唆可耻地破产了。
对中国在外交上表现出来的强硬立场,英法多半也有些理解甚至同情。因为俄国已经签署了条约,革命不但毁了俄国原本的局面,也造就了秩序的混乱。英法吧西线的失败很大程度上归咎于俄国的无能。倘若不是俄国爆发内乱,则德国不会趁虚而入,倘若不是因为东线面临危机,则英法根本不会再西线发起攻势,也不会再仓促之中遭到如此大的损失。
现在,德国不但在西线还是东线,都取得了瞩目的胜利,让凡尔登战役之后原本信心高涨的英法热情一下子又降低到了冰点。
事实上,对于俄国新政权,由于有布尔什维克在里面,英法也不是那么放心,中国方面卡着战略物资不给,英法也没有半点催促的意思——俄国局面还不明朗,倘若是布尔什维克夺取了政权或者临时政府单独与德国媾和,则现在输送得越多,将来面临的问题也越多。
在逐鹿计划第四阶段行动目标更改后,除了西线大军源源不断地开进中亚外,东线、中线的部队陆续集结。而为了掩护部队的战略调度,中国方面高调地发动了收回俄租界、租借地的运动。
在相继收回胶州湾租借地,4个日租界之后,国内舆论认为,全面收回各国的租界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在这个当中,免不了要利用各种机会和时机进行收回。俄国爆发革命之后,已经有敏锐的舆论认识到了这一点,公开在报界鼓吹要收回俄租界,等到俄国新政府拒绝履行已经达成的协议,拒绝就有关问题再进行谈判之后,《人民日报》公开发表评论员文章,建议政府拒绝承认俄国新政府,拒绝与之建立外交关系,同时拒绝归还俄国原先承揽发行的一亿元特别国债。
这一点的文章是有暗示意味的,既然连俄国都不予承认,则俄国在中国建立的有关租界、租借地自然属于非法性质。等到1917年,秦时竹在元旦总统国情咨文中明确提出要收回俄国相关权利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于此同时,国内对俄国的革命的同情迅速减弱。原本俄国革命爆发、沙皇帝制被推翻的时候,国内绝大多数媒体都是表示欢迎和赞同的。人们认为,中俄在革命问题上具有类似的特点,沙皇作为独裁君主,作为俄国贫困落后的根源,不但要为本国民众负责,而且要向国外被压迫的国家和民族负责。因此对俄国新政府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但随即而来的俄国新政府不承认沙皇时代的条约,甚至不愿意声明放弃在华侵略权益,则大大激怒了舆论界。
回想辛亥革命,即便中国人民对帝国主义最为深恶痛绝,依然表示承认前清时节和各国签订的条约一律有效,承认各国在华利益不会因为革命丧失或者动摇。俄国新政府不愿意放弃既得利益的事实,只能说明俄国人并未真正实现革命,或者说,只是对内革命,换个法子继续对外侵略罢了。
在这种背景下,鼓吹对俄强硬,甚至提出利用俄国时局动荡的机会收回被攫取的权益,竟然隐约有了极高的呼声和人气。秦时竹原本只是希望为逐鹿行动制造人气,推动名气凝聚,没想到形势比预料得发展还要快。
俄国在中国有2处租界,1处租借地,原来被俄国租借而走的旅顺大连则转移到了日本人手里。所以,俄国在1917的时候还剩下天津和汉口俄租界,中东铁路(北段)附属地。随着大本营一声令下,天津、武汉的军警一起开进俄国租界,俄国租界内的军警虽然有心反抗,但面对几乎是中国最精锐的部队时,反抗无疑是不明智的。与汉口和天津相比,中东铁路附属地的情况更复杂一些,除了铁路沿线以外,还有海拉尔、哈尔滨这样的城市控制在俄国人手中。
但是,在东北,国防军拥有更为强大的力量,而且,在道义上俄国的立场也立交不住——除了中俄最近达成的协议,在前次中东路冲突时,中俄也达成了协议,亦即一旦日本从南满铁路撤军并放弃铁路附属地时,俄国也将照此办理。
俄国人原先认为,这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故而也乐得顺水推舟,显示自己的大度。万万没有想到,一场中日冲突下来,日本不仅失去了4个租界,而且铁路附属地亦不为日本所有,俄国的照此办理原来不过是一句空话,现在却变成了现实。而且是不得不履行的事实。
等到了1月7日,在完全履行这个问题上,已经没有疑问了。中国外交部以罕见的,公开的24小时哀的美敦书形式,敦促俄国履行条约义务,否则,中国就要动用武力强行收回。在这个问题上,英法的心情是苦涩的,但是没有能力阻止中国人的行动。
随着俄国租界的收回,由《辛丑条约》建立起来的对华奴役、侵略体系逐渐瓦解,中国方面对天津城方圆30里不得驻军的规定早已经搁置一边,直挺挺地就把军队开了进去,不要说军队,连铁甲车都赫然在列。
大军面前,俄国人无法选择抵抗,只有束手就擒。在哈尔滨这个俄国苦心经营多年的地方,李杜的部队遇到了一些麻烦,但是,著名的辽阳守卫战英雄连6个师团的日军都不放在眼里,怎么会惧怕附属地里的那些虾兵蟹将?
1月15日,俄国在华权益被全部接管。3日后,外交部长陆征祥宣布,全面废除俄国在华治外法权,俄国在华财产,包括债券部分,被全面冻结,用作俄国履行条约的保证。
当然,俄国是不可能注意到这些细节的,俄国正在巨大暴烈事件的边缘……
在苏维埃与临时政府共存的时刻里,布尔什维克掌握了部分权利,但是,并不是当权的主流派。主流派是两大左派(布尔什维克是极左派)中的主流派——社会革命党传统上本是以搞“革命恐怖主义”推进“人民专制”起家的极左党,但这时它的主流已经在斯托雷平时代发生了“社会民主党化”,只有其坚持原教旨民粹主义的支派,即所谓“左派社会革命党”还带有“人民专制”色彩,也被认为是布尔什维克的同情者和支持者。
社会民主党本是传统的“革命宪政”主张者,但孟什维克仍然持有普列汉诺夫以后的俄国马克思主义正统的革命宪政理念,而布尔什维克尽管已经在“超民粹主义化”的路上走得很远,但仍然保留有社会民主党传统的“革命宪政”话语。为了消弭布尔什维克的巨大影响,临时政府在内外加强后,终于打算对布尔什维克动手,通缉列宁是开头,封闭《工人之路报》则是扩大。
此时,俄国政坛上的斗争焦点主要对外关系上的“和平”与经济上的“土地”,前者指废除斯托雷平时代的改革,恢复农村公社;后者指退出世界大战,虽然临时政府向英法保证将继续战争,但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克伦斯基政府的缓兵之计。
由于列宁的坚持,尽管中央委员会中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卢那察尔斯基、李可夫等不少人反对,布尔什维克党还是决定武装起义。4月11日晚间,列宁亲自领导赤卫队员、士兵和民众包围了临时政府的所在地——冬宫,并于次日凌晨两点占领之,所有的内阁成员悉数就擒,唯独临时政府首脑克伦斯基逃亡美国使馆,躲过了一劫。
根据我们熟知的历史——晚上在阿芙乐尔号巡洋舰上起义成功的士兵用炮轰击冬宫,而且在冬宫发生了激烈的武装冲突——所谓,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就是这个事件的高度概括。
但实际上,根据苏联解体之后研究资料表明(诸位读者可以参考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沈志华先生及其夫人编译的相关苏联解体后秘密档案),当晚在冬宫附近并未发生武装冲突,守卫冬宫的仅有一个妇女营和一个士官生营,在人群的冲击之下很快就投降了。冬宫的防卫长官帕里琴斯基自己打开了冬宫大门,并把他们带到了临时政府部长们正在开会的地方。而阿芙乐尔巡洋舰正在大修,没有装弹也没有人员。被临时任命的阿芙乐尔号的政委别雷舍夫仅仅向冬宫打了几发空弹(没有弹头)。甚至起义当晚,圣彼得堡军事革命委员会发布《关于临时政府被推翻的通告》称:起义“未流一滴血就取得了胜利。”
布尔什维克掌权后,宣布成立“工农临时政府”。要求立即举行立宪会议选举,并要求排除自由主义少数派宪政民主党,建立清一色的社会主义民主政府。尽管布尔什维克的强制夺权行为引起各党派的反感,但由于对宪政规则的长期追求,社会革命党、孟什维克等大多数左派政党选择接受了立即举行立宪会议选举的要求。起义成功当天夜间,苏维埃代表大会召开,通过了《告工人、士兵和农民书》,宣告各地全部政权一律转归工兵苏维埃。并于次日通过了《和平法令》和《土地法令》。同时为体现工兵特质,在新的立宪会议选举中取缔了宪政民主党,并将选区划分为后方区和前线区。
列宁一直认为,选举时谁执政,谁来召开立宪会议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原本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在临时政府占据优势的时候,布尔什维克是一贯反对立宪会议的,因为他确信布尔什维克得不到掌权的机会。现在,布尔什维克已经是临时政府的掌权派了,甚至在苏维埃也成了主流派,显然,他相信在自己大权在握的情况下,加上卓有成效的宣传鼓动工作,“革命宪政”会批准他所做的一切。
然而事态发展出乎他的意料,就在布尔什维克掌权的条件下,选举按期进行,布尔什维克只获得23。9%的选票,在个席位中,只获得163 席,远远低于社会革命党所获的选票。到了5月初立宪会议召开前最终结果揭晓:在总共707个席位中,布尔什维克得到席位仅仅占24。7%,只略高于最初结果。而社会革命党得到席位410个,即便剔除其中倾向于布尔什维克立场的左派社会革命党的40 席,也超过370个,获得了半数。
显然,布尔什维克输掉了这次选举,而且输得很惨。其惨还不在于它的得票少,而在于这是在它当权条件下、由它组织的选举。它没有理由、而且的确也并未指责这次大选有什么舞弊、贿选一类的污点。但列宁政府绝不会认输,5月9日,他便宣布在圣彼得堡戒严,并调集忠于布尔什维克的军队进入首都。开会当天,布尔什维克代表建议立宪会议按人民委员会要求把权力交给苏维埃并自行宣布解散,多数立宪会议代表拒绝了这个蛮横的要求。布尔什维克与左派社会革命党代表遂先后退出会议。其余多数代表在暴力的威胁下一直坚持到次日凌晨4 时,终被布尔什维克调来的军队驱散。当天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即宣布解散立宪会议。
面对布尔什维克的举动,一贯以来表示支持的工人们愤怒了,随即便是自发产生的、抗议解散立宪会议的工人游行示威,数以万计的工人涌上街头。布尔什维克军人向和平的游行队伍开枪射击,圣彼得堡的街道上洒满了工人的鲜血……
情形与南京派何其相似,当黄兴提出要用军队包围临时议会时,已经预示着革命中的反复。
这一天,除布尔什维克以外的各社会主义党派,只能用发表传单的方式表示抗议:“1905年1月9日, 尼古拉.罗曼诺夫和特列波夫枪杀过要求召开立宪会议的工人。今天,当劳动人民经过12年斗争之后,立宪会议已由人民选举产生,而彼得格勒的工人又一次为立宪会议而遭到自称是工人阶级代表的那些人的枪杀!”从此,“沙皇专制式的黑暗时代开始了。”“公民表达自己意见的权利被剥夺了。”“工人的旗帜被撕毁、被烧掉了。”
沙皇时代素来同情布尔什维克的左派作家高尔基,也在这一天激愤地写下了《1月9日与5月9日》一文,严厉谴责布尔什维克的暴行。他把当天发生的惨案比之为点燃1905年革命烈火的、沙皇屠杀和平请愿工人的“流血星期日”,并悲愤而又绝望地说:布尔什维克的“来复枪驱散了近百年来俄国最优秀分子为之奋斗的梦想”……
俄国将要的面临的来复枪,不会仅仅只有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