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华山向南,赵然也不着急赶路,走上一程便停下来歇歇脚,顺便督促宋雄修炼上清诀。赵然性子使然,做什么事都很投入,如今教导弟子功法也依然如此。
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赵然对宋雄可不是领进门就拉倒,而是一路拽着往前走。
奈何资质好和资质差,当真是完全不一样,如天堑鸿沟一般横亘在修行路前,宋雄想要翻越这道鸿沟,实在是难上加难。
换做是别人,比如诸蒙,当老师的随便指点几句,可以十天半个月不用见面,自己就修炼下去了。
最极端的例子是赵然自己,他被绿索开了资质以后,连老师都不需要,就按照《功德经》原篇修行,自然而然就跨进了修行门槛,修行简直轻而易举。
如果要对比的话……赵然暂时还想不起来应该拿谁和宋雄作比较,哪怕是于致远的资质,都要比宋雄强得太多太多,虽说于致远“鲁钝”不堪造就,但至少老师教导的东西,大致还能领悟到。
难怪道门将有根骨无资质者称为“废根骨”,压根儿不愿接纳入门修行,果然是废柴啊。若非宋雄根骨极佳,赵然也不会起意去试上一试。
到了都府之后,赵然带着宋雄去景寿宫挂单,让宋雄在云水堂中继续修炼上清诀功法,他则递了拜帖,求见监院陆腾恩。
赵然来见陆腾恩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到了地头登门见见地主的意思,交情是需要维系的,有机会多见见面,尽尽礼数,关系就会一点一点的熟络起来,非要等到有事情的时候再登门、再请托——对不起您是哪位,咱俩很熟吗?
拜帖递进去后,原本预想着可能要第二天才能见到这位都府的当家人,可不曾想赵然刚回云水堂,景寿宫的知客就追在脚后紧跟上来,说是陆监院现在安排了时间,在书房中等候赵然。
到了府宫监院这个层次,陆腾恩对馆阁中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有所了解,因此见了赵然便笑道:“你这位华云馆的道门行走,怎么不在龙安府坐镇,居然有空跑我这一亩三分地来了?”
赵然满脸无奈:“陆监院取笑了,奈何我不仅是道门行走,还是无极院的方丈,既然来到都府,怎么能不上门拜见监院呢?”
寒暄两句,陆腾恩问起赵然的来由,赵然解释:“去年叶雪关大议事的时候,和黎州水合村的兰庙祝相谈甚欢,当时就约好了要去他那里看看,互相交流一下布道心得。可回到谷阳县后,始终抽不出空,一耽搁就是一年。前一阵子兰庙祝又来信了,我便和老师请了假,去他那里看看。”
说罢,送上一份见面礼。
陆腾恩笑着收了,叹道:“当时在叶雪关时,我还说等你三十岁,我给你一个县去主持布道,没想到白师兄有那么大的魄力,转过头来直接就把你提为无极院的方丈了,说起来也是惭愧,白师兄这份胸襟,我是不如的啊。”
赵然忙道:“其实也是情况特殊,董致坤案发后,整个无极院为之一空,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让您见笑了。”
陆腾恩点头道:“董致坤一事,是整个川省近年来少有的大案,当真是让人深受震动啊,我还特意召集都府各县道院的方丈和监院,专门坐在一起讨论过此事……对了,你说景致摩调去庐山,与此案有无关联?”
赵然肯定希望有关联,但他没有证据,而且从掌握到的情况来看,景致摩并没有糊涂到把自己扔进这个大坑里去,所以只能遗憾的摇了摇头。
陆腾恩见状也颇为失望,跟着摇了摇头。
赵然忽然想起来,问:“陆监院,景致摩去了庐山,现任何职?”
陆腾恩冷哼道:“他在庐山闲置了三个月,上个月任为总观典造院的殿主。”
听说之后,赵然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庐山总观又分上下观,下观主管十方丛林,同样分为八大执事房,但这八大执事房可与无极院这种县院里的执事房不同,权责完全不一样。
好在景致摩去了几千里外的江西,至少不用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提心吊胆,这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适才我见监院这里忙前忙后,就不多打扰了……”
“都是松藩那边的事,我估摸着你们龙安府白方丈那里也会很忙。”
“哦?松藩出什么事了?”
“红原三部有些不稳,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三部刚入我大明,很多事都适应不了,这也难怪。杜腾会那头有些疲于应付,玄元观下文,让周边诸府多些支应……也罢,致然先回去,这头忙完了,晚上给你接风!”
当晚,赵然赴约,陆腾恩亲自设宴款待赵然,又将景寿宫的高功和知客引见给他,宾主尽欢。
从都府启程继续向南,三天后进入黎州境内。此地为黎州治下雅安县,水合村就在雅安的最西端。
赵然携宋雄前往雅安县道院,登门拜访雅安慈济院的监院。这位监院也行陆,名陆致羽。
水合庙是雅安辖地,陆致羽监院正是兰庙祝的当管上司,去年赵然和黎州方面商讨“结对子共建庙”一事时,这位陆致羽监院也是当事人之一,所以和赵然非常熟悉,却不知他与都府的陆腾恩有没有瓜葛,当日赵然在叶雪关时也不方便问。
实际上,赵然前些天接到的邀请文书,正是以这位陆致羽监院的名义发出的——赵然已升任谷阳县方丈,以陆监院的级别才能对等发文。
黎州是片穷乡僻壤,整个州的信力值也才比谷阳县多十万,同在一个档次上,可见这里有多艰难。在这种地方担任道职,这位陆致羽监院的辛苦可想而知,他今年才三十多岁,却已经尽显风霜,看上去又黑又瘦,便好似四十多岁的样子。
“致然,可把你盼来了!”陆致羽极度热情的拉着赵然的手,压根儿没有撒开的意思,就好像生怕赵然转头逃跑一般,抓得紧紧的,向着道院里就拽。
赵然哭笑不得,只好任由他拽着进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