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吐息缭绕耳边,谢星摇轻吸口气,脑子里一团乱麻,热得发懵。
她能察觉出异样的古怪。
无论是晏寒来的动作还是言语,清一色暧昧至极。
床褥被铺在山洞角落,她睡于里侧,这会儿后背贴上冰冷石壁,双手则将少年轻轻抱住,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动弹不得。
过于滚烫的气息仿佛能将雨夜消融。
双目中的视野消失之后,晏寒来的每次呼吸、每个吐字、甚至于每一回颤抖,都能被她清楚感知。
谢星摇觉得……即便是那些轻微的颤抖,也蕴藏着令人心慌意乱的欲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她裹挟其中。
不像发烧,不似恶咒发作。
一个天马行空的猜想陡然浮于心头,她屏住呼吸,心觉荒谬。
来不及细想,怀里的晏寒来轻轻一动。
他被恶咒缠身,识海剧痛不已,分化又带来无穷无尽的绵延滚烫,灼痛阵阵。
静默间,少年感受着那道渐生渐汹的异状,默念一道清心诀:“谢姑娘?”
谢星摇猛地回神。
方才这一分心,她忘记了手上抚摸的动作。
倘若在这种时候开口说话,总让人觉得不好意思。她摇摇头,掌心灵力汇聚,又一次摸上狐狸生满绒毛的雪白耳朵。
被恶咒贯穿全身,此时此刻,他本应十足难受。
然而当她重新开始抚摸,耳边阒然,热意弥散,陡然响起晏寒来的轻笑。
*
深海小世界,地牢。
温泊雪被冷得打了个哆嗦。
这地方分不清白天黑夜,更弄不清楚此时此刻的时间。
他们和顾月生达成了合作,由后者提供地牢路线图,从而为他们搏得一次逃出生天的机会。
灵狐少年所言不假,为了防止有妖魔越狱,这座地牢被建造得十足复杂,条条长廊蜿蜒盘旋,好似迷宫。
不止如此,四面八方还设下了不少机关阵法,若是擅闯,定会死相惨烈。
万幸他们没有一时冲动,开着跑车冲出去。
温泊雪拢了拢衣襟,朝着掌心哈出一口热气。
万一他们逃脱失败,被抓捕时身上揣着张路线图,南海仙宗见到后,定会明白弟子之中生出了内奸。
为了确保顾月生不被怀疑,合作不能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将路线图牢牢记下,然后交还给顾月生。
“折磨。”
月梵神色复杂,双目失去高光:“我在上学时候就讨厌背书,没想到来了修真界,居然还要记这种东西。”
“谁又不是呢。”
昙光叹气:“修这么复杂,南海仙宗的弟子不会觉得麻烦吗?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厉害。”
不过这也能够看出,南海仙宗在想方设法阻止妖魔逃出去。
地牢里见不得光的丑事一旦被爆出,他们就完了。
撇开别的不谈,他现在迫不及待,只想看到这个恶臭宗门被挫骨扬灰。
昙光拍拍脑门,看一眼温泊雪。
作为一群老乡中最老实的老实人,温泊雪不懂得任何记忆技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背,使劲背,死记硬背。
这傻孩子,眼珠子都快看出来了。
认真端详眼前的地牢路线图,昙光开始记忆。
没想到堪堪记到一半,身边就响起一道淡漠男音。
楼厌:“记下了。”
月梵蓦地抬眸。
温泊雪怔怔仰头。
昙光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快?”
楼厌嗯了一声:“这具身体有化神修为,记东西很快。”
他顿了顿:“而且《奇迹冷冷》有照相功能,我已经拍下来了。”
对哦。
月梵恍然大悟。
她怎么就没想到,作为一款美少女换装游戏,《奇迹冷冷》能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照留念,堪比自由活动的人形摄像机。
这这这,这算不算是一种意外之喜?
“记住地图,接下来就得想想,应该怎样避开巡逻的弟子了。”
月梵道:“他们分散在地牢里的各个角落,只要被发现,我们就铁定没辙。”
她说着轻抚下巴:“不过……只要能通过一关,抵达地牢外的悬崖峭壁,我们联系上摇摇的几率就大大提高了。”
昙光点头,轻拍温泊雪肩头:“加油。”
在《人们一败涂地》里,橡皮泥小人能无视高度与倾斜度,肆意攀爬。
在以往,这个设定自始至终派不上用场,今时今日,终于能发挥一点作用。
绝壁陡峭,乃是防止妖魔逃脱的最后一道关卡,也是最难于登天的一道关卡。
在身无灵力的情况下,常人几乎不可能登顶。
等温泊雪毫不费力爬上去,南海仙宗的弟子们见到了,定要惊掉下巴。
他们正看着地图,绝不能被巡逻弟子发现,只敢待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一时间四下寂静,毫无征兆地,隐有微风拂过。
可这座不见天日的地下牢狱,它并不通风。
月梵抬眼,听见一道似曾相识的男声。
是那位魔域左护法。
“扶玉!”
男人咬牙切齿,应是向前迈了几步,有叮铃哐啷的铁链声传来耳边。
想来是被铁链子牢牢缚住了。
“你这卑鄙小人,丧心病狂!”
左护法义正辞严,嗓门愈大:“身为名门正派,却是个道貌岸然、利欲熏心之辈,可耻可恨,想想你爹娘祖宗,他们定在为你蒙羞!”
月梵不动声色,看看楼厌。
怎么说呢。
这位魔域左护法……怎么连骂起人来都文绉绉的,像在成语接龙。
这个念头匆匆掠过,长廊里响起笑音。
“看来这位道友余力充裕,还能活蹦乱跳。”
扶玉笑意不止:“不如加大一些今日的鞭刑……期待再见面,道友仍能如此趾高气昂。”
他用了“道友”一词。
左护法看上去又呆又耿直,不过照目前看来,南海仙宗应该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温泊雪眼皮一跳:“鞭、鞭刑?还是今日份的?”
左护法被关在这儿这么多天,不会每天都在受折磨吧。
他目光悄然,掠过身边的楼厌。
果不其然,后者双眸沉沉,生出几分暴怒的冷意。
“鞭刑?堂堂南海仙宗扶玉长老,居然只能用这种不入流的下三滥手段。”
左护法嘲弄冷笑:“你也只能在这儿逞逞威风,等离开小世界,准被我打趴下。”
他毫不掩饰言语里的鄙夷,不消多时,走廊里传来某种东西倒地巨响。
紧随其后,是男人痛极的闷哼。
应当是被扶玉的灵力击中了。
“道友迟早会明白,究竟是谁在逞威风。”
扶玉喉音清冷,如冰如泉,开口却让人不寒而栗:“还有不少时间,我们不介意慢慢陪你玩。”
显而易见,这是个大变态。
他说得云淡风轻,很快惹来另一声属于女人的嗤笑。
“大祭司不开心?”
扶玉听出嗤笑的源头,体贴问询:“怎么了?”
分明是明知故问。
“没怎么。”
鲛人大祭司在另一边牢房开口:“不过是入眠时忽然听见一声犬吠。那犬吠不明出处,吵嚷得很,我特意来看看。”
扶玉不恼,笑意依旧:“原来如此。不听话的狗,确实需要好好管教。”
“这就是……扶玉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