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连忙走过去,抱住孩子,安慰道:“天宝,别哭,奶奶在哈,奶奶在的。”
景遇想上前又不敢,结果站在原地不停搓手。
“天宝,你乖啊,把脑袋伸出来,不然会憋坏的。”老太心疼的说。
天宝听老太的话,没一会儿就伸出了圆圆的脑袋,又黑又圆的眼睛,瞅着景遇半天都没有离眼睛。心里认定了,她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姐姐,连脑袋带着身子都离开了棉被,慢慢悠悠走到了她的面前。
“天宝,你好啊。”
“我叫天宝,你叫什么呢?”
景遇看见孩子右眼角长了一颗痔,受宠若惊一笑,弯下腰,伸出手。“我叫景遇。”
天宝还小,暂时还体会不到这个名字的笑点,只是点点头,再三犹豫后,给了景遇一个微笑。
那一瞬间,景遇心弦被拨动,她笑得更灿烂,“这位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够照顾你,你愿意跟着姐姐走吧?”
老太大惊失色,走近了,拉起了景遇到后门口,小声说:“景遇,我就是希望你帮我想想法子,可没有让你带天宝。”
“奶奶,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只要你信得过我,我就有信心让天宝不在这里躲躲藏藏生活。”景遇看起来就很小的模样,暂时是改变不了的,可是,一点都不妨碍,老太被打动或是放心。
就现在,若是再不出现在一个可以让天宝离开这里的人,到了深冬,或是初春,孩子只会与外面的世界远隔。
老太点头答应了,临走之前,给天宝和景遇送来了一袋子自己做好的薯饼,还有倒进保温瓶内的红豆汤。
来的时候,路过景遇三三两两的村里人,眼里都藏着敌意,现在,变成了惊讶,倒也是没有人上前来问一句,就连招呼都没有打。
景遇觉着这样更好,至少,可以让天宝不用知道,在这里的生活的人们,大多数都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没有多余的温暖,只用记住那位和蔼可亲,就是有点怪的老奶奶就好。
她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迎着风走到了车站,等车的时候,她问:
“今年几岁啦?”
天宝伸出了四个指头。
“哦,还记得爸妈长什么模样吗?”
天宝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
景遇迟疑了几秒,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担心,到时候姐姐帮你。如果……如果结果很糟糕的话,你就跟着姐姐,好不好?”
天宝似懂非懂,却也是点点头,“姐姐,我们站在这里干什么?”
说话间,车已经听到了简陋的站牌旁,景遇抱起了天宝,坐到最后靠窗的位置上。
“姐姐带你去有食物、有床还可以洗澡的地方。”
“姐姐,我晕。”
景遇都没有多想,把天宝抱在自己的腿上,轻柔地托住他的后脑勺,轻声说:“闭上眼睛睡一会儿,等到了,姐姐喊你。”
可是,天宝始终都没有闭上眼睛,他伸出一只手,捏了捏景遇的两颊上的肉,“之前妈妈就是这样抱着我睡觉。”
“你还记的那一些事情呢?”
“妈妈不常回家。”
“这样啊,你爸爸呢?”
“爸爸是什么?”
景遇一惊,“没什么,我不问了,你赶快睡觉吧,睡着了就不晕了。”
“你会唱小白船吗?”
景遇脸都僵住,这可难倒她了,对于五音不全,唱两只老虎都会跑调的人,唱歌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嗯?”
景遇脸都红了,扭头看向窗外,“我们不唱歌,姐姐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天宝开始嘟起嘴吧,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这时,阿木偷偷地说:“景遇,我来帮你。”
随后,一阵悠扬的歌声,飘荡在车厢内。
景遇盯着怀内的天宝,睡相很甜。
“我想喝牛妈妈。”
景遇愣了一秒,恍然大悟,从桌上的特大号塑料袋里面拿出了一瓶鲜牛乳。下楼热过后,抱起了天宝,把吸管放到了他的嘴边。
“好喝。”
这时天宝已经完全醒过来了,两只眸子四处打量,眸子内填满了新奇。
柯牧言已经交了空调的费用,所以房间内还是挺暖和的,景遇给天宝脱下了脏脏地衣服,带他去浴室洗澡。
她发现孩子身上不止一处有伤痕,或是细长,好似被鞭子抽打过;或是花瓣形,好似被掐过;或是已经结疤,又黑又紫的疤痕……
她拿来了一条干毛巾,让天宝盖在还未愈合的伤口上,她自己呢,就用热水打湿的毛巾,轻轻地擦拭孩子的身体,不一会儿,洁白如雪的毛巾变成了黄泥毛巾。
“天宝,身上痛吗?”
孩子不哭也不笑,面容特别像是一位历经沧桑的大人,面无表情的说:“没事,不痛。”
景遇张开了嘴,却是没有说话,放慢了手里的动作,仔仔细细擦拭每一个地方。
“好啦,洗干净了,舒服吗?”
“嗯嗯,舒服。”
景遇用浴巾裹住他,将他抱在床上,给他换上了自己干净的衣服。“天宝,你现在听话,就呆在房间里面,不管有谁敲门都别理会,等我回来哦。”
天宝害怕,连忙从被子里面钻出来,“姐姐你要去哪儿?”
“就出去一会儿,给你买面吃,好不好?”
“哇哇,不要……姐姐你别走,别丢下我。”
景遇安慰道:“好好,姐姐不走了,不走了。天宝你别哭了哈。”
“好,别走。”
景遇给天宝盖好被子,走到门口,大喊了一声:“华姨,你能够上来一下吗?”
王菁华听到后,合上账本,推开了计算器,捧着一杯菊花茶,就上楼来了。走到景遇的房门口,余光发现床上的被子里面露出了一个小孩的脑袋,吓得差一点丢来了水杯。
“景遇,怎么多了一个孩子?”
景遇连忙伸出了食指头放在唇上,“嘘嘘,孩子睡着了。”
王菁华拉过景遇的手带出了房间,走到楼梯口停下来,“你倒是和我说说这孩子怎么回事?”
“华姨你也知道我一早就出去了,这不,发现这个孩子孤苦伶仃的,我就带回来了。”
王菁华听后砸咂舌,又是甩手又是跺脚,一副“你这个鬼孩子”的模样盯着景遇,好半天才说:“你若是捡回来一只小猫小狗我还是可以理解的,可景遇啊,这可是活生生的一个孩子,怎么能够说带回来就带回来了呢?”
王菁华:“若是这孩子被人拐走的,最后你被误会抓进了公安局怎么办?万一这孩子哪儿不正常,有什么传染病的又该怎么办?还有啊,万一这孩子就认定你不走了,一辈子跟在你屁股后面,你养他?你都还是一个孩子啊!”
景遇被说懵了,她还没有想到这么多的可能性,准确的说,当时她唯一想的是,帮天宝找到家人,实在不行的话,就送到福利院。
此刻看来,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懊恼吗?
她很清楚,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只是痛恨自己的脑子怎么想事情那么简单。
“景遇,你倒是说句话啊?”
王菁华是替景遇担心,她担心她摊上倒霉事。
“华姨,你说的没错,可我若不带回来的话,天宝不是被冻死就饿死。他还只有三、四岁而已,以后的日子应该很长的。”
王菁华不是一个心肠硬的女人,她又怎么感受不到一个孩子在外的孤单和恐惧?
“好了,好了,既然你都已经带回来了,我们也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你喊我是不是想问问哪里有买小孩衣服的店?”
景遇对上那双温和的眼睛,立即转忧为喜,“嗯嗯,华姨你真懂我。”
王菁华握住了景遇的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三下,“不用买,我这里有几套孩子的衣服,应该合身的。”
之后,王菁华拿来了三套衣服,其中有女童装也有男童,尺寸却好似和天宝量身定做的一样,不大不小,就那么的刚刚好。
天宝穿上了新衣服,整个人看上去更可爱了。
“华姨,多亏有你,不然天宝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穿上衣服。”景遇自责道,“我应该准备好衣服,再给他洗澡。”
王菁华笑笑,给天宝拢好了被子,轻声说:“你能够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对了,你和天宝有没有吃完饭?”
景遇:“还没,天宝也就喝了一杯热牛奶。”
“那好,我去拿披萨上来,我们一起吃。”
景遇还没来得及说一声不用,王菁华已经关上了门而去,再进来的时候,一手端着一大盒披萨,一手握住一瓶牛奶。
一开始,天宝不敢靠近王菁华,一步步后退,直到无路可退,之后,王菁华不去讨他的喜欢,就单纯的把披萨的精华部分撕下来,放在小家伙儿的碗里面。
最后三人吃得很开心,有说有笑。
王菁华还帮天宝洗衣服,笑着吐糟,衣服像是从黄河里面打捞出来的一样,说完,却是一脸认真的洗了一遍又一遍。
景遇都看在眼里,默默的来,默默的回到床边,拉过天宝小声的说王菁华的好。
“景遇啊,窗台上的玉佩是你的吗?”
景遇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哭笑不得一面往浴室里跑,一面说:“是天宝的,华姨,你若是不提醒我的话,我都已经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王菁华用还带着泡沫的手指头,点了点景遇光洁的额头,“你这个粗心的姑娘,快把玉佩收起来,说不定,还能够靠这一块玉佩找到孩子爸妈呢。”
“是是,华姨,你真是聪明。”
景遇抽出了几张纸巾,用吹风机烘干了玉佩红绳上面的水,天宝乖巧的坐在床上,静静地盯着她。
“姐姐你在干什么?”
“哦,没什么,我在给你的玉佩理顺绳子,都打结了。”说完,景遇拿着玉佩坐到床尾,“你看看,这块玉佩你还记得是谁给你戴上的吗?”
天宝仔细看了看,抬起头摇头。
“天宝,你再想想。”
“我真的不记得,姐姐,你问这个干什么?”
“哦哦,没什么,就是问问。”
“景遇,你进来一下,帮我拧开水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