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走了两步,又猛地顿住。他为什么要走?
萧亦然又不动声色地转身,继续往前走。
常朝和任舒远正说着那天宫里的情况,根本没有注意萧亦然进来,还是碧莲和青莲看到他,忙开口提醒:“主子,萧元帅来了。”
常朝和任舒远同时转头,就看到萧亦然木着一张永远都没有表情的脸,迈着四方步,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大哥!”常朝招招手,笑容灿烂地打招呼。
“你们在说什么?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萧亦然状似无意地问道。
“在说倾城公主生辰宴的事儿呢。”常朝乐得见牙不见眼。
荣国侯府敢动原主的东西,她要是让他们好过了,也太对不起无辜枉死的原主了!
萧亦然早就听说了,无奈地扯了扯唇角,这丫头,报复心还真挺重的。也不知道,她对自己,是不是也是如此。
“你这下子把淑贵妃一脉算是得罪透了,回头他们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萧亦然善意地提醒一句。
常朝撇撇嘴,毫不在意地说:“我早就把他们得罪透了,不差这一点儿。这几天他们这么消停,我还有些不适应呢。”
果然,李云奇听说了这件事,差点儿气得吐血。但他也知道,这种事儿,他母亲绝对做得出来。尤其是以前,她觉得常朝很好拿捏。常朝的嫁妆,就跟她自己的也没什么区别!
他一再提醒她们,他答应裕王,将朝阳郡主娶回去,那实属无奈,让她们千万不要生事。
可整个侯府,有他的母亲撑腰,谁也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
常朝要是那么好掌控,皇上和太后还需要费那么多心思?
母亲这一生,过得太顺利了,因为父亲的关系,她一直高高在上,除了皇上和太后,根本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更可况常朝那么一个叔叔不疼,奶奶不爱的孤女!
其实这也怪他,他从来没有把内宅那点儿事儿当回事,哪知道,这几次,他都是栽在内宅的事儿上。让整个侯府蒙羞不说,还严重影响了他在军中的威望。
他现在后悔也晚了。这件事一曝光出来,他自己脸上都无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手底下那些将领了!
可这件事,不管怎么补救,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李云奇回到家里,就看到整个侯府的主子,都一脸愤怒、羞愧地围坐在老夫人的屋子里,沉默着。
老夫人见李云奇进来,神情激动莫名:“云奇,常朝那个贱人,太过分了!她竟敢将一箱子假的东西送给倾城公主!还敢污蔑我们侯府偷她的东西!……”
李云奇定定地看着自家母亲,看着她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愤怒,无奈极了,只得开口:“她有什么不敢的?她都敢在皇上面前直接挟持太后,还能安全出宫。让皇上和太后都拿她一点儿法子都没有。”
老夫人还想继续抱怨,听到自家儿子这话,猛地顿住了。
是了,这个常朝,自从割腕醒来以后,就跟被妖魔附身了一样,胆大妄为到让人不可思议。
就好像,这天下,没有她害怕的事情一样。
“可是,这个亏,我们就这么吃了不成?”老夫人到底是不甘心,声音忍不住拔高,听起来尖利刺耳。
李云奇叹息了一声:“这事儿有任舒远作证,又有太子和二皇子在场,那么多人亲眼看着,我们就是想反驳,也没人会信。”
“但是,我们不能白白吃这么大的亏。”老夫人气呼呼地说道,一转脸看到齐诗诗,想起她之前收买常朝铺子里的掌柜的手段,迫使常朝所有的铺子全都关停了,忍不住问道,“诗诗,你可有什么法子?”
齐诗诗从在宫里被常朝手底下的丫鬟当面揭露嫁妆被换的事,整个人都很受打击。她想留着一个好名声,堂堂正正复兴齐家的。
如今背上这么一个偷窃的名声,她也觉得非常要命。
虽然,她们确实拿过常朝的东西,可是,不都是一对一地给做了赝品放进去了吗?她的嫁妆数量那么庞大,怎么会这么快就发现了呢?
再说了,她堂堂一个郡主,会闲着没事,天天去瞅嫁妆里的东西吗?要是等到一年两年的,她就算是发现了,再想像现在这样,把这件事轻而易举地按在荣国侯府头上,恐怕也不容易了。
问题就出在,她们弄出去的那一批珠宝,居然被任舒远送到了常朝面前!
可恶!任舒远是瞎了眼了吗?居然会看上常朝这么一个被休弃的破~烂~货?
全程,李子严都一直闷头坐着,一言不发。
齐诗诗当然发现了,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这才有些迟疑地开口说:“这流言蜚语一旦起来,很难压下去,除非有另一桩更大更劲爆的流言,才能把它压下去。”
老夫人看向李云奇。
李云奇无奈地点了点头。
“更劲爆的?常朝她连养面首这样的消息,对京城人来说,都是稀松平常了,还有什么消息会是更劲爆呢?”大夫人齐月燕眉头皱得死紧死紧的。
“有!”老夫人非常肯定地说,嘴角勾着冷冷的笑。一副不顾一切的样子。
“不可!”李云奇一惊,忙制止。
老夫人看向自家儿子,有些嫌弃地说:“为什么不行?现在他们两个都拎不清,居然还凑到一起狼狈为女干。你看着舒心吗?”
“祖母,父亲,你们在说什么?”李子严这才抬起头,问道。
“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我去做。”老夫人冷冷地说完,摆摆手说,“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母亲,这事儿不需要跟太后娘娘和皇上提前请示一下吗?到时候,万一出了问题……”李云奇有些紧张。
老夫人皱眉:“我会做得小心些,不让人查到消息是从荣国侯府漏出去的。毕竟,知道这件事的,可不止我们荣国侯府。”
李云奇轻声叹了一口气,起身告退,走了出去。有一个不停作,而且越作越大的母亲,他还能怎么办?
就盼着这件事,千万别有什么漏洞才好。
李云奇一走,齐诗诗看向老夫人,轻声提醒:“侯爷很紧张。”
老夫人冷笑一声:“他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了。”
“虽然不知道老夫人要放出去的流言是什么,但是,我觉得,我们要做的隐蔽些,不如一起放出去些别的无关痛痒的流言。而是要高调地去放,这样,别人想到我们的时候,只会提到我们故意放出去的那些流言。”齐诗诗猜测事情应该不小,她怕到时候惹火烧身,忙小心翼翼地建议。
老夫人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个丫头,倒是个机灵的。只可惜,命苦了些。”
要是齐家不出事,就凭着齐诗诗这么通透的一副心肠,要想在这京城高嫁,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夫人又看向大夫人齐月燕。明明都是齐家出来的,同为罪臣之女,齐月燕就是个憨子。偏偏她就命好,嫁给了自己的儿子。
真是,各人各命!
齐诗诗表面苦笑,附和这老夫人,心里却翻了个无数个白眼。什么叫命苦。像您老这种,用全家人的命,换来如今的泼天富贵的人,就命很好吗?不就是趁机赖上了老侯爷吗?
她现在攀附李子严,至少不需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结果应该是一样的。除了,她没法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而老夫人这个一品诰命夫人,也是她女儿为她争取来的,不是老侯爷争取的。所以,她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的,不是吗?
她从来不信命,她只觉得,那些抱怨命苦的人,都是因为自己没有付出最大的努力。
如今,除了余家这一等国公府还算势大,其他的国公府全都没落了。反倒是荣国侯府和晋阳侯府一直势头非常猛。
余家世子已经成亲,她错过了。萧亦然那个冷面煞神她攀不上,李子严已经成亲,还不是被她拉了过来,攀上李子严,那还不轻松加愉快吗?到时候,她依旧是京城贵妇人中的翘楚。
老夫人又跟齐诗诗商量了一会儿,具体放那些流言出去打幌子。比如:常朝目中无人,不尊长辈;常朝一无所成,就是个草包;常朝在府中不检点,跟侍卫勾三搭四……总之,李子严是因为受不了这样的常朝,才跟她合离的。
李子严在一边听着,异常沉默。
常朝以前的时候,除了鼻孔朝天,对他不理不睬之外,其他似乎也没挑出什么错处来。反正他是没发现。常朝善妒,容不下表妹,欺负表妹;常朝敷衍长辈,对祖母不尊敬;常朝苛责下人,心肠歹毒……这些,都是表妹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