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然那总是如止水一般的心突然起了波澜,而且一起就是滔天巨浪。
她会就这么苍白着离开吗?
萧亦然就那么看着常朝,看了好大一会儿,才眨了眨眼睛,几步走到床前,一把抓起了常朝的手腕,恶狠狠地问:“你会恨我吗?你为什么不恨我?”
是啊!你这个傻女人相处了那么多次。他从来没有感觉到他对自己有一丝丝的恨意。
哪怕是,他真的在一心一意地算计她!
然而回应他的只能是沉默,还有屋子里里,如同寂灭一样沉闷压抑的气氛。
“萧元帅要是来找事的,还请等郡主醒来吧。现在,裕王府不欢迎你。”奶娘突然无比硬气地赶人。
郡主都被他害成这个样子了,他怎么还有脸来大吼大叫?
奶娘苦涩地想:如果郡主死了,她一定要拼着一死,也要为郡主报仇的。第一个要杀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萧亦然转头看了奶娘一眼,随即又垂下了眼睑。他失控一次,已经是极限了。轻轻将常朝的手放回去,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果真转身大踏步走了。
任舒远有些傻眼,看看脸色惨白,了无生息的常朝一眼,又看了看萧亦然那萧索的背影,突然之间一阵悲凉袭上心头,无神地跌坐在椅子上。
“任公子,你可以跟郡主说说话,她现在虽然看着是晕着的,但意识其实的清醒的。”徐大夫看着任舒远这个样子,有些不忍心,劝道。
任舒远一听常朝意识居然是清醒的,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踉踉跄跄地跑到常朝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颤声叫了一声:“朝朝。”
“朝朝,对不起,是我无用,查不到到底是3下毒,也没法帮你找来解药。对不起。”
“郡主,那人好像是针对我的。昨天我在院子里捡到一封信,邀我去你出事的那个客栈。而且,我皇兄,也是中了这个毒,才没了的。我怕,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郝天启也凑上前去,满心愧疚地道歉。
周奥抬起头来,看向郝天启:“你说你收到一封信,在哪里?可以让我看看吗?”
郝天启转头看了看周奥,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我给了萧元帅了。”
“我去帮你追回来。”肖赞一听,立刻起身就冲了出去。
萧亦然刚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肖赞飞身而来,停在了他的面前。
“萧元帅。”肖赞倒是客客气气,行了个礼。
萧亦然看着他,目光幽深,却泛着冷光,“有事?”
肖赞再次客气行礼,这才说:“五皇子说他收到了一封信,在你这里。我们想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
“我凭什么给你?”萧亦然云淡风轻地问。
肖赞一噎!刚刚奶娘刚刚赶他走,他不帮忙,也是应该的。
“关乎郡主性命,还请萧元帅高抬贵手。”肖赞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就那么毫不犹豫地“砰”的一声跪了下去,膝盖与地面砸出的响声,似乎一下子敲在了萧亦然的心上,如同闷雷,浑厚磅礴,暗带铿锵。
萧亦然就看么看着肖赞,许久没动。
他也觉得这封信有问题,还没来得及去查。若是给了肖赞,他查出什么来,定然是不会告诉他的,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他。
所以,许久,他还是转开了目光,淡淡地说:“朝朝的生死,不是你说了算的。”
肖赞震惊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萧亦然。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要把郡主的生死,捏在自己手里?
萧亦然收回目光,抬脚继续往外走。
肖赞眼中闪过一抹沉痛。
仇恨,真的可以让人如此绝情?
“萧元帅,留步!”肖赞不死心地又喊了一句。
萧亦然充耳不闻,大步往外走。
“拦住他!”肖赞突然大吼一声。
“刷!刷!刷……”三十几个黑衣蒙面的暗卫从四周出现,挡住了萧亦然的去路。
萧亦然回头看了肖赞一眼:“你竟然敢对我动手?”
肖赞从地上站起来,歉然一笑:“大公子,不论王爷与你有什么过节,可郡主是无辜的。属下不能眼睁睁看着郡主死,哪怕有一丝丝的机会,也要拼尽全力去争取。”
“也就是说,今天我不把这封信给你们,你们就不让我走了?”萧亦然语气依旧淡然如水,仿佛面对的不是一群杀气腾腾的暗卫,而是三两好友一般。
“还请萧元帅见谅。”肖赞直接换了称呼。
萧亦然勾唇一笑:“其实,要把这封信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们肯把你们查到的消息,毫无保留的跟我共享,我给你们又何妨。”
“这……”肖赞迟疑了一小会儿,立刻答应,“好,大公子,我答应你。”
太子出来,正好听到这一句,立刻不高兴了:“凭什么呀?这封信本来就是五皇子的,又不是你的,你有什么权利扣着,还跟他们谈条件呢?”
萧亦然唇角的笑意越发灿烂,盯着太子看了好大一会儿:“太子你今天的状态似乎很是不对。你觉得现如今的形势下,得罪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你若是连朝朝的死活都不顾。我即便不得罪你,又有什么好处吗?”太子冷笑着反问。
的确,他以前总想着要把萧亦然争取到他的阵营里来。因为这个人沉稳干练,能力又高。整个裕齐国的将领当中,谁能与他争锋?他觉着,争取到他,那绝对是一股最大的势力。
可是努力了这么久,明着暗着试探了无数次。他还是油盐不进,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要支持他的意思。
其实,要不是常朝这件事对他刺激太大,他也不会想着跟萧亦然撕破脸。
可本来好好一股属于他的势力。就因为跟萧亦然喝了一杯茶,就可能面临着树倒猢狲散的状态。他怎能不急怎能不气?
朝朝手上这一股力量,可是比萧亦然手上那些,更让人垂涎。
可是常朝这一出事,她手上的这股力量,必将受有心人群起而攻之。更有可能会被一点一点地蚕食掉,再也不能称其为强大的力量。
太子心里那叫一个恨呀!哪里还有那么多理智可言!
萧亦然点头,一脸诚恳地点评:“逻辑还算清晰,就是心绪浮动幅度太大。太子若想在增加几分争夺嫡的胜算,还需要再好好修身养性。”
“你……”太子恼怒地瞪着萧亦然,可偏偏又不知道该如何接他这个话。难道要急着反驳或者承认自己还不够沉稳吗?
好像都不行。
“这是你若做的了主,就回去跟朝朝的奶娘讲清楚。”萧亦然看向肖赞。
终于奶娘还是妥协了,毕竟郡主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有线索儿往外推吧?
于是被赶走、还没走出大门口的萧亦然,又被请了回去。
萧亦然自己随意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看向肖赞和周奥:“说说吧,本帅看看你们都查到了什么线索。”
周奥将手中的纸递给他。
竟然是全国各地的神医谷弟子们提供的,关于哪里曾经出现过七日醉这种毒的详细的信息。
时间,日期以及针对的人,还有最后的死亡情况,全都记录得非常详细。
萧亦然挑了挑眉。
裕王府的消息网系统,果然不容小觑。
“这中毒的人当中,全都是男子,而且身份都不低。或多或少,都是与朝廷有密切联系的。”萧亦然从头看了一遍,立刻抬头说。
周奥点头,看向萧亦然的眼神虽然不善,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萧元帅果然敏锐,的确如此。”
“这一方面,你应该比较熟悉,仔细细看看,这些人是哪个党派的?”萧亦然抬手将那几张纸递给了太子。
太子只是看了几眼,就抬起了头:“我非常确定,这些人,都是我和三皇子手底下的。”
“一个二皇子手底下的也没有?”萧亦然谨慎地确认。
太子点头。
难道,这个七日醉,不是针对郝月国五皇子,而是针对他的吗?
“朝朝很可能,是受你连累。”萧亦然冷冷地看着太子,语气里似乎裹着霜雪,“要不是你把注意打到他头上,全力支持舒远娶她为妻。他们可能根本想不到要针对她。”
坐在常朝身边的任舒远,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是一僵,握着常朝的手,也不是觉得收紧。
“哎,你小心点儿。别把她抓疼了。”郝天启一看任舒远失态,立刻一把抓住了任舒远的手,强迫他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