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婧仪摇摇头:“这世上没有如果。”
说到这儿,简宁的手机就响了,她一看,是简光启。
她说:“影帝找我。”
周婧仪看着美甲师往指甲上画图案,说:“估计是有事找你,他之前都找到我这儿来了,问我知不知道你到底哪天回国,还向我打听你跟太子爷感情怎么样,看着很上心。”
简宁想不通简光启还能有什么事找她,但根据他的殷勤程度来看,事情应该不小。
她用闲着的那只手接听电话:“喂?”
“宁宁啊,睡醒了吗?吃饭了没有。”
简光启的声音透着殷切,以及一丝丝的讨好。
简宁听出来了,若是放在从前,她可能还会演一演,但是她连简光启的大名都叫过了,脸皮早就撕破了,也就懒得再假装什么。
她说:“你打电话是有事吧,直说就是。”
简光启哎了一声:“爸没什么事,就是关心一下你。要不爸爸请你吃个饭吧?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现在不饿,没什么事的话就挂了吧。”
简宁当然没有挂,只是她没有那个心情跟简光启闲扯,逼他有话快点直说。
“哎哎!等等——”
简光启连忙阻止,叹了口气,说:“宁宁,方便的话,跟爸爸见一面吧,家里实在需要你。”
“……”
电话中叙了几句,简宁挂断后放下手机,疲惫地向后仰倒。
她们坐的是那种可以躺下的沙发椅,周婧仪回头问:“怎么了,说什么了?”
“不知道,他说现在过来找我。”
“这么急?”
“越急事情越大。”
周婧仪一想也是,只好道:“算了,本来还打算跟你约个晚饭的,看来是只能回去背台词了。”
-
简光启都已经到了,她们俩的指甲还没做完,他不得不在车里等。
又等了几乎一个小时,两个人才结束。
周婧仪临走之前,从包里掏出三张票,交到简宁手里,说:“对了,这几张是我的新剧门票,本来是给太子爷和你,还有方垣留的,现在也用不上了。你随便找个人送了吧,记得来看我的演出。”
简宁接过,笑着说:“放心好吗?你的每部戏首场演出一定会在台下看到我。”
两人一起出了私人会馆,简宁是为了送人,顺便把简光启带上来。
这家会馆里有喝咖啡的地方,而且都是会员,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方便两个人说话。
这里的装修跟其他咖啡馆没什么区别,坐下后,两个人随便点了些喝的,等服务生一走,简光启就开门见山道:“宁宁,家里现在只能靠你了。”
“……”
绑架。
一开口就是绑架。
不过简宁不上这套。
她惊讶:“怎么会?大姐不是宜城交响乐团的首席吗?她那么有人脉,随便找人帮她一把,家里不就好了?怎么就靠我了?”
简宁其实是热情地提了些建议,只不过内容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
简光启艰难地笑,说:“她那些……都是表面朋友,你应该也知道,真出了事,多数人是不会伸出援手的。”
“这倒是。”简宁点点头,“我妈走的时候,我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简宁这个小嘴叭叭的,是没有一句话不带刺,简光启被扎得心里流血,但一句都反驳不了。
简光启为难地擦了擦汗:“宁宁,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钱都扔进了地皮上,现在国家调控,工程不得不停,手底下一堆工人等着发钱,我把家里的车子抵押出去一些,先少发了一些,这才有喘气的机会。”
简家就是属于那种固定资产多,流动资产少的,家里很多钱都投了出去,一旦某个工程出事,资金链很快就断。
简光启投标的那块地,确实是个好位置,导致炒房太热,房价飙升,政府不得不宏观调控。
这一调,就亏了,简光启及时止损,楼盘烂尾,他被告不说,手底下欠的钱一时半会根本堵不上。
以简光启这种性子都沦落到去抵押车子了,看来确实是问题很大。
简宁疑惑:“那你来找我……是想把送我那辆宝马也抵押出去吗?”
“……”简光启解释:“当初去跟靳家联姻的条件,就是要求他们能帮我们渡过难关,但问题是自从上次……靳琛就中断了资助。”
简宁摊手,猜他是要钱,她摆明了不想管:“可是靳家的钱我也管不到呀,你应该去找你的好女婿才对吧?我又没有让他别管你。”
简光启复杂地看着她,说:“可靳琛是为了你,才断了咱们家后续的资金。”
“……?”啊???
他说:“上次……上次那件事之后,我带着夕儿亲自向他道歉,他非但不接受,反而让我们来跟你道歉。再之后,他就断了资金。你说,这不是为你,还能是为谁?他应该是想帮你出一口气,我知道。”
“……”
你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
简宁想起来了,事情发生以后,简家父女的确是跟她道歉了,她那时还以为这对父女转了性,居然还有这种未泯的良知。
没想到,他们道歉根本不是自愿,是靳琛逼他们来的。
靳琛不仅自己跟她道了歉,还让他们跟她道歉了。
更没想到的是,他不止是要他们道歉,还断了简光启最需要的资金?
这前前后后的因果,难道真是为了她?
她又想,道歉也许可能是真的,但断资金应该不是。
单纯是靳琛的报复而已。
他那么厌恶简光启,尤其当初靳家还在钱上吃过亏,他刁难刁难简光启,完全有可能。
简宁冷静分析了一波,认为这样才是对的。
但是内心的某个角落,隐约又有些松动。
她记得那天,他来敲她的门,她不让他进来,他站在门外对她说:“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
声音那么沉定,竟好像,十分可靠。
她也记得,自己听到他道歉时,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等来道歉,她已经习惯了被伤害后的若无其事,所以才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可在这一刻,她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在被靳琛保护着的错觉。
就像是很多次,靳琛突然出现,保护她的那种感觉。
是错觉吧。
一定是的。
然而她知道,她的心已经没有那么坚定了,她开始在想,也许靳琛断资金并不全是报复……
也许,确有几分是为了自己……
她的理智很快又否认了她,别想了,你们那个时候结婚才多久?怎么可能?你疯了还是他疯了?
两个都没疯,ok,所以不成立。
她半天没说话,简光启继续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去求一求靳琛,让他恢复资金,拉我们简家一把。”
“……”
简宁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说:“这件事你找我恐怕没用,我左右不了靳琛的钱怎么花,你不如好好道歉一下,来得更快一点。”
“要是道歉有用,我怎么会来麻烦你?”咖啡上来,简光启也没心情喝,“我知道他恨我,想看我求他,他想看,我就求给他看,问题我连见都见不到他。”
“当初让你跟他联姻,就是为了有个人能在靳家,帮帮家里什么忙,现在正是家里需要你的时候,你难道打算见死不救吗?”
简宁才懒得管这破事,她直说了:“我真的帮不上什么忙,我走了。”
“站住。”
简光启叫住她,见求情不成,忽然换了个语气:“你从小就在简家长大,我一直把你当亲女儿看待,也从没薄待过你。生恩哪有养恩重?我虽不是你的生父,但是这么多年,我身为继父该做的,自问没有哪里对不起你。你们母女生活用的是简家的钱,你出国留学也是简家的钱。你不肯帮忙,难道这个钱你也不打算还?没有我,你知不知道你们现在在过什么样的生活?你以为你有今天,能嫁进像靳家这样的豪门?”
“……”
简宁正欲起身要走,对面的简光启一下子就说了这么一番话。
见她留下,简光启赶紧放软语气:“宁宁,我也不是为难你,我只是希望你稍微让靳琛松个口,放我们一马,就这么点简单的要求,很难吗?”
简光启这个老狐狸有两下子。
他一下子就说中了简宁的亏欠心理——简光启虽待她一般,但毕竟是养父,如果没有他,根本就没有她跟她妈妈这么多年的美好生活。
不论他们父女关系具体如何,白养简宁这么大,从某种方面来说,简宁确实算是欠着他。
简光启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他发觉简宁已经没有那么坚定要离开,他又把话题换掉。
“我听你那个朋友说,你们小夫妻感情还不错,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们还没去领证吧?找个时间,快点把结婚证拿到手里,这样他的家产你才能名正言顺拥有,你想,他靳家这么大的家业分你一半,到时爸爸何必求到靳琛面前,爸爸直接过来找你好不好?到时只要你一句话,我跟你姐姐全都有救了。”
“最好的办法,是你赶紧给他生个儿子,像这种家境,是最注重儿子的,等到将来,靳家的家业全部留给你儿子,那不就是留给你一样?”
“不管怎么说,只要领了证,他的家产你总能分到,不管分多少,都够你用一辈子,你怎么还不抓紧?”
跟靳琛领证这件事,简宁不是没想,但她只是觉得应该领证而已,既然靳琛没提,她也不打算提,因为对她现在的生活来说,有没有这个证都无所谓。
或者没有更好,假如有一天她跟靳琛散了,连法律关系都不用解除,她还是清清白白未婚女一个,说跑就跑,一点负担都没有。
只是这些到了简光启的嘴里,就只剩下什么财产,金钱,她能够分得多少,占到靳家多少便宜。
这样利欲熏心的发言,满眼都是金钱算计,让简宁非常不适。
甚至,有那么一些恶心。
简宁也爱钱,但她不是这样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