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人有些疑惑。
“便是那个跟太子一道的女子。”
“哦,她啊,就是她先跟着车子一道坠下的山崖,跟马车厢一道滚下去的,肯定死了。”
胡裴奚眉头一颤,道,“尸体找到了没?”
“没有,胡公子,那悬崖高的很,看着他们掉下去,被水冲的没了影,我们后续去找过,只找到这个……”那人抬起手,手上抓着一块布料碎片,那布料,正是柳茯苓临走时穿的。
胡裴奚接过那布料,手指发僵。
“胡公子放心,那是山上流下去的溪水,又恰逢下雨,有些山洪,那水流湍急,到处都是暗流,时而有巨石在水底,就算坠下时没死,放水里被水流卷一会儿,也必死无疑。估摸着尸身是冲到下游去了,我们正在派人接着找。”
“好。”胡裴奚捏紧了手中的布料,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了些,似乎终于放下了心。
夜色晦暗,看不到月光。
许府中,青叶的房中也进了人,那灰衣男子受了内伤,面上不显,动作有些僵硬的来到青叶床前,青叶好不容易在夜晚睡个整觉,如今感觉到异样,便猛然惊醒,看着床边熟悉的面孔,皱眉道,“你不是跟在殿下身边吗?怎么回来了?”
“殿下坠崖了!”那人着急道,“咱们还有人手吗,快去找殿下!”
“在我面前演什么?”青叶缓缓躺下,“早上已经有人告诉我了。”
“你!”那灰衣人见青叶如此,几乎不可置信,内伤被激起,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青叶这才发觉事情不对劲,脸色骤然变了。
“你,你跟我说清楚。”
灰衣人喘着气,半晌回不过劲儿来,手指指着青叶,眼中满是气愤。
“殿下事先与我说过,假装坠崖拖延时间,他去山谷中找丁神医治病,怎么,究竟发生了什么!”青叶见殿下的随身暗卫如此,当即便知道,这恐怕是真的出了大事!
除非殿下准许,他身边的暗卫,一般是不会轻易乱动的,更何况,此人现在还受了重伤。
灰衣人咳了半晌,将那口污血吐干净了,才咬牙道,“马车快要到山谷的时候,被刺客袭击了,刺客不止一伙人,除了原来那帮死士之外,还有一堆半吊子,人海战术,半吊子在前面冲,死士在后收割,我们抵不过,殿下亲自上阵,中途马车被惊,柳姑娘在马车里,被携着掉下悬崖,殿下便冲了上去。”
青叶脸都白了,手指尖轻轻颤抖。
“人呢!”
“找不到!”灰衣人着急道,“按照太子殿下的机敏,我们都觉得殿下一定还活着。”
“青叶,我已听说这次许明山要去寻人,你仔细看还有谁要带人跟着去,一定要小心那帮人,不要让他们先行找到太子殿下,不管是死是活,我们都要先找到太子殿下!”
“你放心。”青叶几乎有些无法呼吸,“我来安排。”
……
山谷中,夜已深。
这儿比安洲和淮州都凉快了许多,夜晚有阵阵凉风顺着窗户往房间里头吹。
柳茯苓将窗户轻轻关上,再次仔细看了看赵云屹的眼睛,并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指,确定他是真的看不见了。
丁神医这屋子,便只有三个房间,一个厅堂,一个丁神医的主卧,一个平日里用来放草药的房间。
柳茯苓与赵云屹二人,住的便是这间放药草的房间,房子里简单收拾了一条窄小的床,堪堪容纳二人,柳茯苓还不知今夜要怎么睡……
她一时考虑不到那么多……现在她身上实在难受得紧,又不能出门去洗沐,只得在这小房间里将就。
可即便赵云屹眼睛看不见,可柳茯苓总觉得心中不安,脱衣裳的时候,时不时的便要朝他那边看一眼,确保他眼睛处于无神的状态 。
但是很快,赵云屹开始动作缓慢艰难地换起裤子……
柳茯苓看到他的动作,脸一红,立刻转身,不敢再看他。
她独自在角落收拾自己,将脸洗了脖子擦了,便将上半身的衣裳都解开。
白皙的皮肤暴露在外,她轻轻打了个哆嗦,用盆里的干净水,擦拭着胳膊。
赵云屹换好了粗布裤子之后,发觉有些紧窄,他低头一看,果然,他果然露出了脚踝,丁神医个子不高,衣裳还好,裤子就很不合身。
等等……
赵云屹一怔,再次低头。
一瞬间,他的眼睛似乎看清了脚踝的轮廓和粗布裤子布料的颜色……是土白色,跟一旁的墙面差不多的颜色。
他一愣,飞快的闭上了眼睛,又再次张开。
好像看得更清楚了。
仿佛一个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他只觉得后脑勺到眼睛的有一块通路似乎有所恢复,他的眼睛愈发清明,原本的模糊不清,都缓缓褪去,仿佛眼睛从来没有出什么问题。
这时柳茯苓解下了小衣。
赵云屹瞥见角落里的姑娘,眸光一滞,手指瞬间收紧。
柳茯苓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微妙的视线,不自觉的抬头看向他。
赵云屹提前察觉到她的动作,登时将视线虚化,一脸平静,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一般,坐得端正。
作者有话说:
柳茯苓:你是不是看见了?
赵云屹:我不是,我没有,我瞎了,且将保持很长一段时间。
丁神医:我信你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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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柳茯苓总觉得不太对劲, 捂着胸口盯着赵云屹看了好一会儿。
只见赵云屹正襟危坐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有些无聊,转头面朝她的方向不耐烦地开口, “你好了吗?怎么没有声音了?”
“快了, 殿下稍微等等。”柳茯苓这才放下心来,转头继续清洗, 她解下小衣, 头发披散在她的后背上,白皙的一片中夹杂着发丝的乌黑, 视觉上有极大地冲击感。
赵云屹撇开头,有些不自在。
可这房间着实不大,他眼眸只要睁着,便可以用眼眸的余光看清她的身影,她动作悠缓又轻柔, 手指在床上干净的粗布衣服上翻找了一会儿,找了半天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人似乎有些愣住了。
那粗布衣是男装, 里头哪有什么贴身小衣。
柳茯苓咬唇皱了皱眉, 试着直接穿上那身粗布衣……她皮肤细嫩, 寻常衣裳虽然不算太好, 可最差也是棉衣,这粗布衣贴身穿起来, 实在是有些磨人。
柳茯苓又发现那衣裳有些不合身……之前的衣裳, 胸前都有留一些地方出来,可这男装却没有, 前边莫名的便短了一截……还好这衣裳比较宽松, 稍稍遮一遮, 换上裤子,勉强能对付。
她擦洗过后,便要出去,将自己原先的衣裳洗干净,明日便能换上了。
刚打开门,却听赵云屹冷不丁开口,“你去哪儿?”
“殿下,我去将我们的衣裳都洗了。”柳茯苓道,“您在这儿等我便是,我不走远。”
“我跟你同去。”赵云屹说着便要站起身。
柳茯苓见他似乎有些站立不稳,却又着急想要上前来与自己一道走,脸上强忍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倒像是忍着惊慌似的,强作镇定的模样,一时间心中一颤,心想他如今看不到了,一定很有些不安吧。
若是自己忽然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也一定会害怕的,他要面子,一定也不愿意说出口。
柳茯苓想到此,心中蓦的一软,放下手中的脏衣物,几步朝他走去,捉住了他的手掌。
“我在这儿。”柳茯苓柔声道,对他多了几分耐心。
赵云屹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面上却恢复了原样,他用寻常的语气说,“好。”
柳茯苓只得将他一起带去洗衣裳。
她一手牵着他,一手端着装着脏衣的木盆,柳茯苓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带着儿子的孤寡妇人,这好大儿还是个比自己高几个头的瞎子加瘸子,半点活儿都不能干,寻常没事的时候,还会爆发一些小情绪,需要她去安抚。
柳茯苓浅浅的叹了口气,牵着他往井边走。
“你叹气做甚?”赵云屹问。
“衣裳不合身。”柳茯苓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她看了赵云屹一眼,只见他脚步有些许踉跄,看着有些瘸,却与她以往见过的那些瘸子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可以说,他即便是脚步踉跄,走路狼狈,看起来也是好看而有气势的,与寻常人十分不同。
柳茯苓细细看了看他的眼睛,觉得有些可惜。
也不知他这双眼睛还能不能恢复,若是不能恢复,回了宫中,他周围潜伏的那些豺狼虎豹,可不都要开始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位置不放?
“不合身便不要穿了。”赵云屹道。
“那我穿什么?”柳茯苓觉得有些好笑,她总不能光着吧。
想到这里,她也确实是无声的笑了出来,然后朝他道,“我去将衣裳洗了晾在外头,明日便能穿了。”
二人一面走着一面出了丁神医这间平房的大门,月亮已经挂在了枝头树杈上,丁神医门外的那片巨大的草药地,此时看起来比白日里更显得壮阔非凡。
柳茯苓吃力的将手中的木盆放下,有些惊愕的看着面前这块草药地。
丁神医恐怕在草药田地分割的时候,耗费了不少的功夫,如今看起来,这草药地整齐划一,一小块田地便是一种药草,整整齐齐,草药叶片都几乎没有一片是分叉长开伸到其他田地里去的。
而且这些田地非常对称,从中间的中轴线一字划开,中间连个脚印都没有。
“好漂亮。”她惊叹道,然后转头看向赵云屹,“殿下你快看……”
赵云屹沉默着,眼眸无神。
“抱歉……”柳茯苓暗自懊恼,怎么就忘了这茬了。
“无妨。”赵云屹淡淡的用他眼神余光看了一眼柳茯苓。
她身上那粗布衣裳属实是大了,穿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除了某处撑起一些之外,其他地方,风一吹便会直接瘪下去,让她看起来更加的瘦弱。
柳茯苓本就是唇红齿白肤如凝脂,即便是这身土白色的粗布衣裳,穿在她身上也并不难看,只让她看起来仿佛山村之中不谙世事的姑娘,眼眸清澈而生动。
二人到了井边,柳茯苓把赵云屹安排在井边的石墩上,自己则从一旁端了个一旁摆着的小木凳来,坐着洗衣。
柳茯苓打不动一整桶水,便一次只打少量上来,耐心的装进木盆里,浸湿那些衣裳以后,便坐在小凳子上搓洗衣物。
井水很凉,如今又已经是初秋,夜晚凉的很,柳茯苓动作轻柔,搓衣裳缓慢,且有些笨拙,稍稍搓了一会儿,手指便开始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