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搬离大殷后陈温斩就一个人留了下来,仲秋节他也没有离开,当然,他也不可能一个人过,他去缠着聂北了,虽然聂北很不待见他,可聂府门墙再高,也拦不住陈温斩,陈温斩想进就轻而易举地进去了。
当然,也因为陈府被逐出了大殷,聂陈两府恩怨也算就此化解,一笔勾销,又加上如今陈温斩在为聂青婉办事,聂府人对于陈温斩的来去自如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旁人阻止不了陈温斩,聂不为和聂西峰还是能阻止的。
陈温斩攸然地坐在聂北对面的椅子里,叹道:“可惜了,仲秋佳节,小祖宗没回来。”
聂北打击他说:“就是回来了你也见不着,聂家有那么多人排着号呢,没你见面的份儿。”
被打击了,陈温斩也不在意,大腿往二腿上一搭,纨绔的样子说:“现在见不着就算了,反正我能等,等她报了仇,我就能天天见她。”
听明白陈温斩话语里的意思后,聂北说:“你就白日做梦吧,我妹妹才不会跟你在一起。”
陈温斩哼道:“那就等着瞧。”
聂北说:“等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温斩瞪着他。
聂北笑道:“瞪我也没用,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陈温斩气的不想跟他说话了,头扭到一边儿,不看桌子,却准确无误地端住了面前的茶杯,气呼呼地喝了起来。
聂北说:“仲秋节已经过了,今天是复工的日子,你不去刑部报道,还坐着?”
陈温斩嘴角逸出冷笑:“该去的时候自然会去。”
他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放回桌面的时候,也跟着扭回头,看向聂北:“你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怎么不见你去刑部?你可是刑部一把手呢,我就只是一个打酱油的,你都坐家里闲云野鹤,更别说我了。”
顿了顿,他问:“什么时候去刑部复职?”
聂北看着他,笑道:“你在等什么,我就在等什么。”
陈温斩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什么?”
聂北说:“这个问题问的很白痴,你协助刑部办的案子只有一个,你今天之所以没去,大概是因为这个案子已经结了,或者说,华图已经告知了你跟王云瑶,哦,王云瑶已经回了晋东,有可能华图没派人告诉她,但一定找你说了,华图已结案,不需要你再去刑部报道,而这个案子具体详情是什么,你心知肚明,我心知肚明,华图能结案,必然也是因为受了皇上的提点,皇上不待见你,这个案子一定是冲着你去的,但昨日婉婉回了华府,那么就有两种情况可以考量,一,华图跟婉婉说了这事,婉婉给了一个既能破案,又不会伤害到你的方法,二,华图没跟婉婉说这事儿,这件黑锅还是你来背,而不管是其一还是其二,今日皇上一定会宣你进金銮殿,你在等皇上的通传,而我在等案子的终结,说到底,咱俩等的其实是一样的。”
陈温斩挑眉:“所以你要等这个案子完结了再去刑部?”
聂北说:“嗯。”
陈温斩想了想,这件案子的直接受害者是聂北,按理说,聂北是直接受害人,由他参与案子,更能提供最贴合事实的案情,可因为他受伤了,不能再断案,这案子就落在了华图头上,华图是小祖宗现今的父亲,也需要靠破案来立功,有可能聂北是冲着让华图立功去的,所以要等案子结了再去刑部,也有可能是——聂北在等最后一案。
而最后一案是什么呢?是烟霞殿的那件神秘药材杀人事件。
小南街上的遇刺案子一结束,整个刑部所留的最大悬疑的案子便是这个了,而这个案子,怎么看都像是小祖宗最早预谋的一招奇局,她一进宫就把此局摆了出来,让所有人束手无策,然后深埋在后宫之中,只等聂北的手伸出来,掀起惊天骇浪。
陈温斩忍不住唏嘘:“虽然我恨不得把殷玄抽筋扒皮了,但想到他得罪了小祖宗,我又忍不住为他捏把冷汗,你说他好好的当他的皇上不好吗?非要算计小祖宗,他这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事便是这个了,若是他没有杀小祖宗…”
话没说完,聂北便打断了他:“若他没有以下犯上,谋害太后,他现在很可能已被废了,他比任何人都聪明,亦比任何人都知道一旦他心中的龌龊思想被发现,他的下场只会比现在更惨,所以,他宁可冒险一搏,也不愿意作茧自缚,如果婉妹妹没有回来,这天下人都奈何不了他,但是,天道有轮回,有因必有果,婉妹妹回来了,他的路也要到此了。”
聂北说完,陈温斩没有接话,因为宫里来人了,岑善过来将陈温斩喊走了。
陈温斩知道殷玄这个时候宣他做什么,他坦然的进了宫,坦然的进了金銮殿,坦然的向殷玄见了礼,然后说:“皇上一大早的传臣,是有什么事?”
殷玄没直接说什么事,而是问:“你在聂府做什么?”
陈温斩不温不热的说:“我在聂府做什么,皇上还管不着,你就说,你传臣来是干什么的吧。”
殷玄冷笑,目光毫无温度地看着他,想着,就算你不说,朕也知道你在聂府做什么,三年前的事情他这个皇帝是主谋,陈府最多是从犯,如今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陈府已离开了大殷,所谓人走茶凉,纵然聂府跟陈府有再大的恩怨,有再多的是是非非,也因为陈府这一走而烟消云散,没了恩怨牵绊,你的不轨心思也上来了,你想要婉婉,你想跟朕抢女人,所以先去跟聂府搞好关系,你也知道,朕与聂府,是无论如何无法再修补关系了,哪怕婉婉已经回来,哪怕婉婉现在是朕的皇后,聂府仍然不会原谅他,他永远得不到他们的认可,可你可以,所以你就想趁火打劫。
呵,真是想的美!
婉婉才不会要你呢!
殷玄挪开视线,把华图喊出来:“华爱卿,你来说。”
华图出列,先是向殷玄拱了一个手礼,这才转眸,看了陈温斩一眼,然后将小南街上那一晚的刺杀之事说了一遍,包括杀手来历,名字,所用武功出路,以及出钱与杀手做交易的陈府,反正不知道华图是从哪里查得的信息,他连陈裕何时去跟杀手交涉都说的清清楚楚,仿佛真的参与了一般。
当然,华图不会对任何人说,这些全是王云峙告诉他的,王云峙知道一切,也全是元令月说的,以王云峙和元令月的交情,元令月不会隐瞒王云峙任何细节,所以王云峙知道一切,在仲秋前一天,华图询问他的时候,王云峙就全说了。
华图说的有模有样,不仅说出了陈裕何时跟杀手交涉的,还说出陈裕跟杀手交涉的金额等等,不让人佩服都不行。
功勇钦没有事先接到华图的通知,所以一大早听到华图说小南街上的案子破了之后,他真是大为诧异啊,而等文书传到他手中,他看完后,直接目瞪口呆了。
自从聂北受伤暂离刑部开始,功勇钦就一直跟在华图身边办事,他很清楚这个案子在仲秋之前还是一团迷雾,华大人也毫无头绪,可仲秋一过,华大人竟是将案子给破了!
如此神速,实乃奇哉!
而更奇哉的是,华大人说的就像真的似的。
而是不是真的,那就要看陈温斩如何答了。
华图说完,所有大臣们都看向陈温斩,包括坐在至尊龙座里的殷玄,也眯着一双深不可测的凤眸,盯着他。
其实陈温斩完全可以否认,否认这一切是陈府做的,否认华图的断定,因为这一切皆没有证据,杀手死了,陈府已远走,死无对证。
可是,他不能。
有些事情,不是光有是非就能判定真伪,也不是光有真假就能道得清正邪,一来他不可能把暗月楼供出来,因为不能再仇上加仇,二来华图是小祖宗的父亲,此案大捷之后他在刑部就彻底站稳了脚跟,在朝堂也彻底站稳了脚跟,而且,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陈温斩无可辩驳,他抬头看向坐于金銮殿上方的殷玄,二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陈温斩看到了他瞳眸深处暗藏的运筹帷幄。
陈温斩虽然痛恨殷玄,可他却从不自夸自大,小瞧这个男人。
或许殷玄也很清楚,就算杀手死了,就算陈府走了,面对华图的剖析和审断,他也只有承认的份儿。
这个男人,但凡展露他帝王心机的时候,都恐怖的令人胆寒。
陈温斩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道:“陈府作的孽,陈府已得到了报应,杀手是我亲手诛杀的,就算陈府有罪,也就此将功抵罪了,如今陈府只剩我一人,皇上要罚,臣也无话可说。”
大臣们瞪着眼睛唏嘘,片刻后又开始窃窃私语,然后望向华图的目光就充满了敬畏以及震惊,大臣们内心想的是,华大人不愧是跟随了聂北学习过的人啊,当真是名师出高徒,这案子断的利索爽快,关键是,剑指陈温斩,陈温斩居然甘心地受了,连辩驳也没有,真是有十六阎判的风范!
当然,对华图竖起大拇指的时候,大臣们对聂北则是越发的敬佩了,那崇拜之心与日高涨呀!
而大臣们不知道,几日后的早朝,才是他们真正见识十六阎判威名的时候。
当然,这个时候大臣们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等待着皇上的宣判。
殷玄最想对陈温斩做的宣判便是处他死刑,只是今日的案子,还达不到处他死刑的程度,功过相抵后,陈温斩就相安无事了,他敢说领罚的话,就因为他知道,他有功,他罚不了他,而他也是大殷帝国功德录上的功臣,哪怕真对他处刑了,他也有一次免刑权,说来说去,他就是奈何不了他。
如果是以前,殷玄定然又会被气内伤,但现在,他不会了。
要说曾经的六将,他殷玄,聂西峰,聂不为,殷天野,封昌,陈温斩,谁会不计生死地护卫太后,他六人都会,如果六将归来,虎符归位,殷玄就不会担心未来聂青婉会遭遇何种危险,可是呀,聂西峰的虎符不在了,聂不为的虎符不在了,陈温斩的虎符不在了,封昌的虎符尚在,可封昌远走了,如今能调动起大殷浴血将士们的只有两玫虎符,一玫是他殷玄的,一玫是殷天野的,而殷天野,他既是六将之一,亦是殷氏皇族。
未来若真发生了什么事情,殷天野忠的,只会是皇室。
那么,他的刃,会不会指向聂青婉,殷玄真不敢保证,所以他得要为未来不可预估的隐忧埋下破解之人。
华州手上的虎符是其一。
其二便是陈温斩了。
虽然作为聂青婉的亲人,聂西峰和聂不为不会坐视不理她身陷险境,但现在的聂府,不同于以往的聂府,聂青婉不会让他们冒险,那唯一可用之人就是陈温斩了。
殷玄目光微沉,眼皮垂了垂,说道:“你走吧,你既是陈家滞留在大殷的最后一人,那你便带走属于陈家最后的一宗罪,今天过后,陈家除了你,不会在历史上留有任何名字,包括陈德娣,历史会记载朕的皇后,只有华北娇。”
这明明不是罚,可听上去又让人痛彻心扉,尤其当这话传进了陈德娣的耳中后,陈德娣险险站不稳,浑身打颤,贝齿紧咬,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历史不会记载她的名字。
——他的皇后,只有华北娇。
这两句话,足以穿破任何铜墙铁壁,击碎她的心。
最狠莫过于诛心。
最痛莫过于心死。
于此时此刻,陈德娣的心,算是彻底的死了。
陈温斩面若寒霜,眼如利箭一般射向龙座上的殷玄,他终于见识了一个男人真正的绝情与专情,他对小祖宗有多爱,就对别的女子有多绝情。
陈温斩冷笑一声,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大臣们纷纷侧目,看着他干脆地走出金銮殿的背影,眼前有什么东西在恍惚,内心有什么情绪在泛滥,曾经的浴血战将,好像真的已经分崩离析了,没有了太后,也就没有了这六将聚首,盛况再现。
原以为陈温斩回朝了,聂北出山了,以前的盛景会再现,但其实,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大臣们心酸,有些人眼眶都泛起了红,就算殷玄此生都不愿意再见陈温斩一眼,可看到他跨出金銮殿大门的那一刻,他扶在龙头上的手还是微微地握紧了。
曾经的战友,曾经的同僚,最终也只是走上这样的结局。
殷玄心中的弦也被触动了,可他冷硬地拒绝这些不该有的情绪,对华图说:“就这么结案吧。”
华图低声说:“是。”
殷玄挥了挥手,让他回到列队里,然后又说今日早朝上的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封华州为摩诃将l军。
这个职位从陈建兴离开后就一直空着,其实大臣们心中也有数,知道这个位子非华府人莫属,虽然说能胜任这个位置的人大有人在,可如今华北娇被封了皇后,那么华府的未来也就来了,此位置除了华州外,不会再给别人了。
所以殷玄的话一出,大臣们无一人反对,因为他们不愿意得罪皇上,亦不愿意得罪皇后。
任命召书很快传到华府,华州在昨天已经事先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对此召书也算无惊无喜,很自然地接了。
其实华州并不愿意入朝为官,聂府的前车之鉴,陈府的前车之鉴他全都看在眼里,华州是聪明人,他觉得妹妹当了皇后,父亲当了刑部尚书,于华府,这已到了极致,若超过了极致,那有可能就是粉身碎骨。
但昨日殷玄的话又不能不让他防,因为他听出来了妹妹在未来有大凶。
华州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为何皇上会认为妹妹在未来会遭遇大凶,而他为何又把虎符给了他,难道皇上认为那个时候他保护不了妹妹吗?
不明白为什么,想不通,华州只好先接了官职,毕竟,他有责任,亦有义务护他妹妹安全。
朝议结束后,今日在金銮殿上发生的事情就慢慢的传进了后宫,拓拔明烟在聂青婉封后之后就一直窝居在了自己的烟霞殿,修身养性,专心制香。
她最近让红栾在外面帮她寻铺子,她想买个铺子,专门卖香。
宫中的生活已让她疲累不堪,她想寻个时机向殷玄说,允许她自由出府,允许她在外面开铺卖香。
因为她凭生乐趣不多,唯制香而已,她原来是想一直呆在宫中陪着他,可是,他已经不需要她的陪伴了。
而失了恩宠的她,在后宫除了备受冷眼外,不会再有别的出路。
而三年前的事情虽然早已过去,可当年涉事儿的人都知道,那件事儿,永远无法从他们心中剥离出去,尤其她背靠紫金宫,想忘也忘不了。
这样煎熬的日子,她已经不想过了。
前有失宠,后有太后阴魂出来作怪,再有华北娇的封后,拓拔明烟已经看到了她在后宫中的未来,她是个求生欲极强的人,可能偶尔她会犯蠢,犯迷糊,可在这种似乎面临了生命危境的险局中,她却有超长的敏锐和洞察力。
当今天金銮殿的消息传到耳中后,她更加坚定了要出宫卖香的想法。
她于皇上有恩,以此恩交涉她出宫,从此,他是他,她是她,他不再欠她,她亦不会再成为他爱情以外的附加照顾,他解脱,她亦解脱。
拓拔明烟知道,皇上会答应。
殷玄确实会答应,因为殷玄想要的只是一个聂青婉,这偌大的后宫于他而言,全是摆设,若不是顾虑着此时的聂青婉的真身是华北娇,而华北娇是晋东遗臣,他顶着一切压力封了她为皇后,不好再在这个节骨眼上遣散了后宫,后宫早就不存在了。
只是,拓拔明烟还没来得及说,聂北就复职了。
而聂北复职后,遗留在刑部的最后一件案子也被提上日程。
这三天聂青婉的精神状态不错,只是胃口越来越叼,聂青婉知道,这是因为她怀孕的原因,可旁人不知道,殷玄多次给她备了玉米糕,她都是忍着吃下的,桔茶倒还能喝,但也不能多喝,喝多了反胃,吃东西也不再荤素不忌,很多荤菜闻不了,闻了那样的油腻就会想吐。
一次两次,殷玄没察觉出她的异样,多次后,殷玄就察觉了,就算聂青婉极力隐藏,也让冼弼给她制了缓解这种孕吐的药丸,她的各种反应还是频频出现。
殷玄传了王榆舟来给聂青婉看诊,王榆舟诊完,还是说没喜,殷玄提及聂青婉最近食欲似乎不对,王榆舟又给号了脉,开了一些调理脾胃的药,等王榆舟走了,聂青婉说:“我只是因为来葵水的原因,饮食不调,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聂青婉确实来了葵水,仲秋那天她骗了殷玄,第二天殷玄就不管不顾的想要,结果,发现她真的来葵水了。
殷玄蹙起眉头,有点儿不大相信地问她:“是这样吗?”
殷玄回想着以前跟在她身边时,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几天,也有这样的现象,可是,搜尽脑瓜,搜尽记忆,也没有搜出一丁点关于她身体出现这种反常的现象。
殷玄怀疑聂青婉又在骗他,可他又找不出证据,仲秋那天窦福泽给她号过脉,这几天他也时不时的让王榆舟过来号脉,都说没喜。
这两个人的医术殷玄还是很信得过的,而这两个人也不可能被聂青婉收买,所以,这二人说的话,那一定是大实话。
那么,不是怀孕了,莫不是真的因为葵水的原因?
殷玄将聂青婉抱到怀里,轻轻拍着,说道:“过了这几天就好了吗?”
聂青婉说:“嗯。”
殷玄问:“还得几天?”
聂青婉说:“三四天吧。”
殷玄又拧眉:“这么久。”
他伸手摸她脸,心疼地说:“朕看你老是吃不下,好像都瘦了,你想吃什么,让御厨换着做,你要是再这么瘦下去,朕要拿他们是问的。”
聂青婉说:“不是厨子们的原因,只是这几天口味不佳。”
殷玄说:“朕管是谁的原因,总之他们伺候不好你,就是他们的罪过。”
聂青婉翻白眼,跟无理取闹的人没道理可讲,她往后躺在床上,翻个身说:“我想睡一会儿,你去忙你的。”
殷玄没去忙自己的,他脱了龙靴,又脱了龙袍,躺到床上,从后面将她抱住,胸膛帖着她的背,轻声说:“朕陪你睡一会儿,这几日都不忙,朕晚些时候再去御书房。”
聂青婉没拒绝,困倦地也不想说话,呼吸均衡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