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经,“不回答私人问题哦。”
下一个被提问的目标是张导,苏从意坐回位置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过了会儿,她再次抬头。
二楼座位空了一个。
陈听晏走了。
–
发布会九点结束,总体还算顺利。
张导很重视这次活动,热搜上全是正面宣传。关于中途那波小插曲,连个水花都没惊起来,估计是被压下去了。
张导在会展附近的悦人居订了包间,说要请大家吃饭。
饭局为谁而订,大家心照不宣。出席的几位品牌方相继答应下来,剧组一众演员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cc在公司有点急事,要先回西宛,买了十点的机票,临走前叮嘱苏从意:“你可千万别喝酒,听到没?”
苏从意是一杯倒酒量。
醉后还不是倒下就睡,而是酒疯耍到六亲不认,能当街来段钢管舞。
cc有幸见识过一次。
半年前漫岛公司组织了个画手线下交流聚会,这姑娘只喝了一杯果啤,醉的七荤八素,蹲在马路牙子上要拔走路上的行道树种到她自己家。
一群人好说歹说围着她哄,最后她舍大捉小,薅了花坛里两朵月季完事。
第二天又带着口罩尴尬地给人栽回去,被警察叔叔教育了仨小时。
那是cc第一次知道,真的有人可以酒品差到这种地步。以后各种聚餐活动都胆战心惊地盯着,生怕她喝醉。
往事不堪回首,苏从意赶紧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放心放心,我心里有数,一滴都不会喝的。”
cc又交待两句,打车去机场。
苏从意则跟着导演上了来时的那辆保姆车,前往悦人居。离开前,她特地朝会展的vip专属停车位看了眼。
那里不见卡宴,只泊着一辆银灰色兰博基尼,车牌也是中规中矩。
缺了惊艳感。
确定陈听晏已经离开,苏从意莫名泄掉一口气,紧绷的心弦松开。
悦人居离会展中心很近,约莫五分钟就到了地方。张导订的包厢在二楼雅间,众人客套一番,依次落座。
包间装潢复古雅致,偏民国风,服务员个个旗袍盘发,身段婀娜,连菜单都是老板用簪花小楷亲手撰写而成。
苏从意接过菜单随手翻了两页,愣是没找到一道菜的价格低于四位数。
她暗暗惊叹,照顾着张导钱包,点了份不算贵的奶油蘑菇汤,把菜单还给一旁等待着的服务员时,听到坐她右侧的姑娘低声问男主演。
“孟束怎么没来?”
“发布会刚结束就被他经纪人带走了。”男主演的表情意味深长,“以后能不能回来还说不准呢。”
苏从意闻言,环视一圈桌子。
果然没见到孟束。
电影快要开拍了,临时换演员?
她不懂张导在搞什么名堂。
桌上有人帮着服务员摆放酒水和果饮,凑过来问她要不要喝点酒。
苏从意:“不用啦,谢谢。”
男主演听她拒绝,拎过桌边摆放着的那只鹰嘴紫砂壶,贴心道:“犬老师如果不喝酒,可以尝尝这个。它家招牌果花酿,很适合你们女生。”
他说着,主动帮苏从意倒了杯。
琥珀色果酿在透明的玻璃中微微摇晃,闻着有种淡淡的花瓣清香。
人家做到这步,总不好再拒绝,苏从意礼貌性地端起杯子抿了口。
入口酸甜浓醇,不知为何最后还带了些气泡苏打的回味,意外好喝。
她眼睛亮了下,又喝两口。男主演猜她喜欢,便将紫砂壶放在她手边。
上菜的间隙,张导和几个品牌投资方闲聊起圈内那些弯弯绕绕,剧组演员们也互相认识,陌生的只有苏从意。
如果换个人来可能会社恐,老老实实低头扒饭,苏从意不一样。
她也社恐。
——社交恐怖分子。
开吃才十分钟,她已经和身侧的编剧聊到了比牛排全熟还熟的程度。
编剧叫阿雪,是云昌本地人,大学和工作都在云昌,除了出差,几乎没有去过别的城市,听苏从意谈起奥斯陆峡湾的日落和斯瓦尔巴群岛的极光,甚至在草原援助大象,惊讶又羡慕。
“你那么喜欢旅行啊?”
“超——喜欢!”
雕花胡桃木转桌转到跟前,苏从意夹起块泰式熏鱼,笑眯眯地对阿雪竖起三根手指,“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三件事:旅游、画画、撸猫。毕生心愿是在进养老院之前逛遍地球。啊对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你们云昌有什么不踩雷的景区和美食嘛?我后天的机票,明天准备在云昌好好玩一天。”
阿雪:“有,古城区那边不错,要不加个微信吧?我整理成笔记发你。”
“好啊好啊。”
两个女生头挨着头聊的开心,有道川菜辣的很正宗,苏从意顺手拎过紫砂壶。不知不觉,壶中空了大半。
菜肴下去半桌,张导酒意微醺,叫了声犬犬:“电影第一part戏定在西宛影视城,下周四,你有空欢迎来探班。”
《逃离惊悚屋》是剧情流升级题材,主角团需要不停换地图,苏从意构建世界图省事,直接以西宛为原型。
所以电影一半取景在西宛市。
听完张导的话,苏从意点头答应,脑子里冷不丁嗡的一声响。
像是开启了什么机关。
紧接着,一股热气从喉咙往上漫涌,耳朵和头顶都仿佛在冒着热雾。
蒸的她眼前发晕。
阿雪察觉出不对:“你怎么了?”
“……没事。”苏从意猜到果酿里可能有酒精,按住跳动的右眼皮,忍住那种不详的预感,打起精神扶着桌子站起来,“我先去趟洗手间。”
服务员在包厢外侯着,苏从意跟着她找到洗手间,胃里一阵翻涌。
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缓过那阵难受,扫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等脸上温度下降,拐回包厢。
果酿的后劲慢慢上来,她脚底打飘地撩开珠帘,随便找个空位置坐下。
桌上多出只瓷白小盘,几个圆润嫩绿的小东西放在盘里。
苏从意看不清楚,凑近瞅了眼。
是开心果。
之前还没有的,她以为是包厢赠送的小零食,胃里正不舒服,顺手捻起一颗放进了嘴里。
刚嚼两下,周围突然安静了。
笑闹闲聊全部消匿,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消音键,震惊地看向她。
眼前蒙了层雾纱似的朦朦胧胧,看谁都模糊一片。苏从意茫然地抬起脑袋,隐约觉得张导在使劲冲她使眼色。
她脑子发懵,转不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用胳膊碰碰旁边的阿雪。
“阿雪”微微一顿,然后顺从地往她那边歪了下头,摆出聆听的架势。
苏从意用全桌都能听见的音量,自以为悄悄地问:“他们怎么不说话?”
身侧的人不语,神色散漫地抬起眼帘,沿着桌子扫视一圈。
……空气有一秒钟凝固。
众人立刻若无其事地重新聊起来。
正常了。
苏从意放心地又捻起一颗开心果,耳边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果壳剥开,圆滚滚的嫩绿果子被放到小瓷盘里。
那人手指细长俊秀。
不是阿雪。
咀嚼的动作停住,苏从意顺着这只手往上,看见段修长白皙的脖颈。
项间喉结突出明显。
像误吞了整块柔和的水晶石。
视线模糊,她眯了眯眼,还是有些瞧不真切,隐约好像在哪儿见过。
她问:“你刚来吗?”
那人嗯了声,剥完果壳,从桌上抽出张湿巾,将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
酒劲开始上头。
苏从意看着男人慢条斯理的动作,心尖像小猫爪子挠了两下,痒痒的。
感觉是个好辣好辣的大美人。
见到美人就想叫老婆的颜狗本能,在酒精怂恿下贱嗖嗖地冒出来。
她搭讪:“你叫什么名字?”
大美人闻言抬了下眉,似乎有些意外。而后弯起眼,笑得好温柔。
“抱歉啊。”
他说,“我不回答私人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