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确实很重,重的超出了梅甜儿的生活经验。
原本梅甜儿还以为过一晚上就能消肿,所以昨晚才很痛快的答应了陈浩北提出的请求,也就是今天组团出去玩儿。
她本意是想正好散散心,缓解一下心情,同时…同时也趁机吃个散伙饭。
然而没想到今天早上一醒来却发现,脸上的肿完全没消,没办法,只好随便编了个理由,自己躲在家养伤。
梅甜儿断断续续的说完了整件事的经过,我很平静,因为我觉得我平静一点能更强烈的反衬出陈浩北的怒火,这样更能显得陈浩北对她有多在意。
果然,我眼角旁光一看,陈浩北那两只小眼睛如血似火,我感觉现在往他面前放根烟都能自动燃烧起来。
我刚想抬手捂住自己耳朵,迎接陈浩北习惯性的嚷嚷时,没想到这货却一个字都没喊,而是颤抖着从自己兜里掏出了手机,拨通个号码后放在耳边等了一会儿,接着就听他对着手机说道:“喂?许哥,你不是说咱们是兄弟嘛?兄弟有点事找你帮忙,没别的,人,我要人,有多少要多少。对,现在就要,越快越好,有什么家伙全带上。”
陈浩北的语气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很平静,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接着又拨了个号码,接通后又对着手机说了类似的话,挂掉电话后又拨了个号码,继续。
梅甜儿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哎!浩北!你这是干嘛?你听我说…”
“男人做事女人少插嘴!”
陈浩北终于还是嚷了出来,只是他这个嚷的对象让我很是迷茫,我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冲甜儿嚷什么嚷?”
没想到这货直接冲我也嚷道:“你特么也给老子叫人!把你能叫上的都叫上!”
我两手一摊说:“我认识的最牛的人就是您老人家了,超哥胳膊上的护甲还没摘呢,你总不能让他也来吧?我就出我自己吧。”
陈浩北白了我一眼继续打电话,梅甜儿站起来边伸手想抢陈浩北的手机边说:“浩北你别乱来!我们经理是上海人!你惹不起!”
陈浩北还没说话,我先问了句:“是哪儿人?”梅甜儿又强调了一遍:“是上海来的。”我“哦”了一声说:“浩哥继续叫人,咱们干丫的。”
说完我就也起身去拦梅甜儿,好让陈浩北继续打电话叫人。
我对上海人没偏见,只是给我供货的那家上海公司的忽然失联让我无比郁闷。
因为他们的忽然失联,不止导致我的收入完全停止,而且我之前在那些老客户那儿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誉,也全塌了。
做生意,信誉比什么都重要,钱没了能再赚,信誉没了,就不是那么好重建的了。
这是我独自接的第一个品牌,太有象征意义了。
而那家工厂没失联时,和我对接的那个名叫王朋的工作人员,平时最喜欢挂在嘴边的就是一些强调自己籍贯优越感的话:“我们上海人跟外地人不一样的啦,赵先生放心好啦。”“放眼整个中国,我们上海人最讲究诚信啦。”“做生意当然是要跟上海人合作啦,安心!”
如果他们没失联,我想,每当别人问起我对上海的印象时,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夸他们的。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这些整天优越感满满地自称的“上海人”,全特么不是真的上海老本地人。
当然,这是后话,眼下对我而言,不用打车去上海当地就能揍个上海人出出气是再爽不过的,何况我们有十足的理由去削丫的。
梅娣儿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我只是冲她使了个眼色,她就和我一起拦着梅甜儿,让陈浩北成功的打了五个叫人电话。
电话打完后陈浩北收起手机问道:“甜儿,你们公司在哪儿?老子登门服务!”
梅甜儿忙说道:“浩北你别乱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陈浩北说道:“在老子眼里就没有复杂的事!老子上学时学的最后一个道理就是,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梅甜儿依旧不肯说自己公司的具体位置,我便帮着陈浩北问梅娣儿,可梅甜儿却拦着梅娣儿也不让她说。
梅娣儿怕她姐,所以只能低着头不说话,不过在陈浩北和梅甜儿斗嘴的某一个瞬间,梅娣儿忽然偷摸看向我,悄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家茶几下方。
我灵光一闪,立刻俯身从茶几下层拿出一张名片,那张名片上的署名是:梅娣儿,职位是销售经理,还有手机qq微.信号,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名片下方那行公司地址,精确到门牌号的地址。
我拿名片在陈浩北面前晃了晃说:“地址有了,走吧。”陈浩北会意,从我手里接过名片就往外走,梅甜儿忽然喊道:“站住!”陈浩北背对着梅甜儿,语气坚定的说:“甜儿,这次哥不能听你的了,不给你把这口气出了,哥得憋屈死。”
说完陈浩北就攥住了门把手,作势要走,然而梅甜儿忽然又嚷道:“你特么傻叉吗?!今天周末!老娘今天不上班,你以为我们经理就特么上班吗?你去我们公司打扫卫生吗?!”
对啊…咋把这茬忽略了…
我有点尴尬的说:“浩哥,那什么,你赶紧再打电话让你的兄弟们好好过周末吧,咱们周一再动身不迟。”
陈浩北转过身问道:“那咱就上他家找他去,甜儿,他家在哪儿?”梅甜儿冷着脸说了句:“不知道!”
梅娣儿接嘴道:“我们经理这周末飞上海有公务,要周日晚上才回来。”
梅甜儿不满的扭头数落了梅娣儿两句,嫌她多话,梅娣儿却突然拉着梅甜儿的手很认真的说道:“姐…你被打了,我也心疼,我打不过他们,这有浩北跟一千愿意帮忙,咱们就算欠他俩一个人情,以后咱们慢慢还就是了。”
梅甜儿一时有些无语的看着梅娣儿,梅娣儿接着说道:“姐,我知道你在想啥,其实我还攒着点私房钱呢,你不知道,我做销售比你做设计赚得多,钱不会给他们断了的。咱明天就去找新工作,缓上三个月也就是了。”
梅娣儿的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陈浩北更是直接问道:“啥?啥钱断了?你们在给谁钱?有人问你俩收保护费?”
梅甜儿没理陈浩北,而是反问梅娣儿道:“妹,你说的都是真的?没忽悠姐?”梅娣儿点点头很认真的说:“这事儿上我咋能忽悠你呢?其实打去年起我就觉得早晚得有这一天,所以打那会儿我就开始存了。”
梅甜儿擦擦眼泪,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好!那咱就特么不干了!耗子,一千,算我们姐俩欠你们个人情。”
梅甜儿又把对陈浩北的称呼改回成了‘耗子’,陈浩北似乎也很受用,他嘿嘿一笑说道:“行,那我跟他们再打个电话,礼拜一去给你出气!”
梅甜儿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陈浩北又挨个打了遍电话,跟所有人约定周一一早在梅家姐俩上班地点附近集合,打完电话陈浩北似乎火气也消了一些,我看着他这样子反倒有点庆幸。
还好,不用在气头上去找梅家姐俩经理的晦气,不然还真说不准会怎么样。
既然事情已经定下了,我忽然想起原本和陈浩北今天的计划,便把这货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哎,浩哥,咱是不是还按原计划进行?西餐厅动物园走起?”
陈浩北一拍自己脑门恍然大悟道:“对啊!第一步是什么来着?”
我说:“也别第一步第二步了,这都几点了?咱直奔那个西餐厅开始午饭吧?”陈浩北点点头“嗯”了一声,接着对梅甜儿说道:“甜儿,你们俩赶紧洗漱吧,大周末的,咱赶紧出去玩儿去,别浪费了这大好时光。”
我也顺着陈浩北的话跟着起哄,梅家姐俩在我俩的撺掇下,终于一起进了卫生间。
我坐在椅子上心想,看来这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要换了以往,姐俩要是洗漱的话,那是一定会把我们这俩臭男人给赶出去的,嘿嘿,陈浩北这次表白妥妥的了。
因为这姐俩一个眼睛还肿着,另一个脸颊还肿着,所以收拾的很慢,都特意化了比平时略浓的妆。
我倒没觉得有啥,女人嘛,麻烦点很正常。
等待的过程中我时不时和陈浩北闲聊着天,东拉西扯的一通胡侃,让我有点意外的是,陈浩北竟然跟我说李小萌最近都没联系过他,连个微信都没发过。
这着实让我有些想不通,莫非李小萌知道陈浩北的真实身家了?或者李小萌找到其他更能搭上陈中海的路子了?
不过她要是能不缠着陈浩北那确实是件好事,是件对谁都有好处的好事,包括对她自己。
终于俩姑娘收拾完了,时间也越发不早了,我们干脆一出门就打上车,直奔那家西餐厅。
路上我想了想,还是偷偷给梅娣儿发了条信息,告诉了她陈浩北要跟梅甜儿表白的事。
梅娣儿不动声色的和我微信聊了几句,表示会积极配合,但是最终成功与否,还是要看陈浩北的造化。
吃饭进行的不是特别顺利,后来陈浩北跟我说,他原本确实都背诵好了那些红酒和西餐知识,但是经过上午那一出,一激动,忘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呢,吃法时陈浩北漏洞百出的解说把梅甜儿逗的够呛,也好,总归是开心了。
吃完饭我们便溜达着朝动物园前进,大伙都没多提一句关于姐俩她们经理的事。
大概大家想法都差不多,玩就开开心心的玩,不开心的事留给周一。
入秋的动物园有些萧瑟,满地黄叶,满园枯枝。动物们也都是一副精神不足的状态,再加上过于稀少的游客,完全背离了我跟陈浩北原本对于动物园繁华状态的想象,搞得我俩都想不出来具体该在哪个笼子前实施表白计划了。
还好梅娣儿对这事儿确实挺上心,假装无意的带着我越走越远,让陈浩北和他姐享受一下二人世界的感觉。
然而让我比较郁闷的是,一直到我们把动物园来回都逛了两遍了,陈浩北还没找到节骨眼跟梅甜儿表白。
终于挨到了天擦黑,我们不得不一事无成的选择了撤离…
晚上陈浩北做东,在一个饭店的包间里我们四个喝了个透彻,梅甜儿借着酒劲狠哭了一通,梅娣儿也跟着啪嗒啪嗒直掉泪,一顿饭吃的丧气又痛快。
转过天周日,梅甜儿脸上的肿消了不少,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太出来了。
于是…我们又去了趟动物园。
然而陈浩北依旧没趁机表白,晚上吃饭间隙,我借着一起上厕所的机会问这货咋这么不会把握时机?结果这货用四个字差点把我怼吐血,这货竟然说自己…“有点害羞”。
这晚我们都没喝太多,因为明天要赶着一早去替天行道,帮梅家姐俩出这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