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电梯,下楼直奔地下车库,一到车库我就发现,今天的气氛确实不太一样。
虽然看上去车库还是那个车库,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是感觉,今天的车库比平时多了一份肃穆。
小柔带着我直奔暗门,今天有个陌生邻居在守门,同样古装打扮,看到是我跟小柔也就没多拦,直接把我俩放了进去。
“十三的遗体在八楼,小玉他们也在,还有一些邻居已经在楼顶了。”小柔介绍完,我就轻轻“哦”了一声算作回应,接着问道:“那咱俩呢?先上八楼还是直接上楼顶?”
小柔似乎也拿不定主意,犹豫了片刻才说道:“你和我直接上去吧,你我都算晚辈,也不是这次葬礼的主角,就做个跟班,陪他走完最后一程就好。”
我答道:“好,我听你的。”
葬礼的主角,小柔可真会说话…
在我和小柔上到八楼时,我看到有几个邻居正在忙碌着,他们在给楼梯两旁的地面上摆一些花花草草和蜡烛。
我不懂花草,但乍看之下能感觉到,他们摆的那种花并不常见,花朵很大很圆,也很艳,不像北方的品种。
我俩没在八楼多做停留,而是直接继续朝上走去。
这里在上到最高处后,也和之前我跟陈浩北在其他单元楼顶看到的一样,有扇铁门,不同的是这扇铁门是开着的,没有焊死。我和小柔刚拐进最后一段台阶,就看到了门外射进来的光线。
很亮堂,有些刺眼。
我有些激动的跟在小柔身后一步步走向最后的大门,在迈出大门的一霎那,真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我不由得站在原地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楼顶上已经有不少邻居在了,身上穿的也全都是小区办婚礼时他们穿的那些衣服,大家三三两两的或聊天或忙活着,我和小柔一上来就有人看到了我俩,但是没人理我们。
楼顶的布置让我很意外,一走上楼顶我就发现,眼前竟然是一圈…看起来并没什么特殊的平房。
这些平房加起来大约有二三十间,前后左右围了一圈,中间空出了一个比篮球场大一些的四方形空间。
按说顶楼的面积肯定不止这些,目测这片被圈起来的空间就是加上那些房子,可能也连整个顶楼面积的一半都不到。
这些平房的建筑风格很简单,简单到甚至有些简陋的地步,一看就让人觉得是他们在这些楼盖好后,私自搭建的违章建筑。
说实话,相对于小区里之前表现出来的种种不寻常,当我看到这些做工简陋,画风却和现代相当接轨,视觉上十分寻常的平房时,内心多少是有些失望的,因为这跟他们以往表现出来的审美太不搭了。
但稍微一思索也就明白了,现在这时代,航拍无人机设备简直不要太普及,他们要是真在房顶上露天盖什么造型别致的建筑,那估计还没等地基打好就成人尽皆知的‘网红’景点了。
缓走几步,我忽然又想起了元太第一次来小区找事时的一幕,当时有个人站在楼顶边缘把那袋风干肠扔了下去。但是现在这样看的话,根本没路可以到达当时那边的楼顶边缘啊,都被这些平房围着呢,难道是翻过房顶过去的?
想起风干肠,我不由得更仔细的四下打量起来…没有,楼顶上一根都没有。
那这些房门紧闭的平房里…不会是空的吧?
我不由自主的擦了擦胳膊上突然冒起的好几万颗鸡皮疙瘩,因为我忽然想到,这些平房里要是还残存着做风干肠的下脚料,那特么得多刺激…
想到这儿我下意识的吸了一下鼻子…额…好像确实有股怪怪的气味,真特么更吓人了…
我收回心神继续打量,在被这一圈平房围住的空地中央,已经摆满了一圈鲜花,有几个邻居还在整理那些花。鲜花形成的圆圈中心,是一张双人床大小的空地,空无一物。
“小柔…一会儿具体流程是什么啊?怎么看上去…挺简略的?”
我小声冲小柔问到,小柔答道:“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的一些事了,这也是那时流传下来的习惯,婚宴从盛,葬礼从简。毕竟在最早的时候,婚礼就代表着能增加人口,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而葬礼则代表着又一位同伴的永远离开,当年同伴离开时,多是在荒郊野外,所以基本皆是一把火焚之就地掩埋即可,毕竟…其他人还要赶路,还要生存,已经过去的,也就不必再过多留恋了。”
“哦…很开明。”
我由衷的赞叹道。
其实小柔说的这话我是很赞成的,别的不说,光看我们村就能看得出来。
小时候家里穷,同村的乡亲们有的就喜欢在家里老人还在世的时候努力尽孝,让老人安度晚年,等老人百年之后寿终正寝时,也会选择把丧事办的简单一些,毕竟葬礼更多的是办给活人看得,躺棺材里那位不会真的有什么感觉。
但是村里也有排得上号的那么几个出名的不孝子,父母在世的时候打爹骂娘,啃老啃到老人家入土都觉得不过瘾。
当时村里有名的几场规模盛大的隆重葬礼,主办方都是这些不孝子。
葬礼上一个个哭的那叫一个心痛,辣椒油芥末酱往眼睛上一抹,立刻就奥斯卡附身,所有不知情的人都能被他们感天动地的孝心感染到。
结局呢?
一帮假孝子自以为经过这场葬礼,之前父母在世时他们对老人家的种种虐.待就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完事还能收一大笔份子钱。
“好了,他们来了。”小柔忽然小声叮嘱了我一句,接着就拉着我朝一旁走去。
而其他邻居也都规规矩矩的围着那些平房站成了一圈,静静地等待着。
“魂兮归来!
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
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归来兮!不可以托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
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通往楼顶的门里,渐渐传出了一阵曲调悠扬飘逸又透着股空灵的唱腔,那声音越来越近。
“他们唱的,是先秦屈原上师所著《招魂辞》。”
小柔小声的跟我解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