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别中介大姐,我便直接回了家。
这场雨可真是难得的大,鞋都湿透了,得回去换双鞋。
路上我还在想,有个挺重要的问题忘了问了,那就是该问问这大姐她是不是也是属于小区的人?
回到家泡脚换鞋忙活一阵,刚忙活完就连接了两个电话,都是好不容易安抚好,终于接受上一个品牌已经跑路这个事实,答应进我新接的这个品牌的货的客户。
其实这工作时常这样,以前在猪八戒那儿就是如此,赶上阴天下雨的,客户店里自然生意也不是很好,所以一般阴雨天客户们都是趁机整理销售以外的事。比如盘盘库存,或者联系我们这些供货商定货之类的。
这个新品牌我还不是特别熟悉,所以操作起来效率挺慢,调单品,配型号,装箱打包做订单,一套流程下来天又黑了。
肚子再一次饿的咕咕叫,却实在懒得再下楼,便直接弄了包泡面就算把晚饭打发了,吃完饭往床边一倚我就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今天难得清净,竟然没人联系我。
下雨夜忽然感觉有些孤独,想搔扰一下超哥打发时间,打开微信,看到最近几个联系人的名字,超哥,王洋,陈浩北…
要不…搔扰搔扰喜洋洋?
正在犹豫到底给谁发信息,陈浩北的视频邀请先发过来了。我有点泄气的接起视频,没别的事儿,这货还是招呼我去找梅家姐俩打扑克。
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挂掉视频我便直奔楼下,姐俩刚下班不久,我进门说来打牌,梅娣儿抱着手机没反应,梅甜儿说等等陈浩北,自己妹妹有别的事,没心思打牌。
陈浩北进门后,梅娣儿直接一个人跑进了卧室,把我们其余三人留在了客厅,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你妹是不是有点鬼迷心窍了?”陈浩北小声问道,梅甜儿白了他一眼说:“你才鬼迷心窍呢!我妹好着呢。”我说:“娣儿这是要恋爱的节奏啊?”
梅甜儿有点皱眉的说:“不知道,哎,你们说我咋看那俩大个儿那么不顺眼呢?”陈浩北问道:“谁啊?”我说:“嘿嘿,是不是你看浩北这款看惯了,适应不了那个类型了?”
陈浩北这时才反应过来,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后说道:“哎,说真的我也觉得那俩人不顺眼,不是嫉妒啊,真不是,你看人家阿三哥阿四哥,我就觉得帅着呢,这俩吧…咋说呢?反正怪别扭的。”
我说:“我也有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俩有啥事儿总是在故意藏着掖着似的,哎,甜姐儿,跟你妹聊天的是那俩中的哪个啊?”
梅甜儿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卧室方向才转过头小声说道:“要不我说这事儿怪别扭的嘛…他们兄弟俩都在跟我妹聊天。”
“啊?”我和陈浩北同时发出一声惊叹,梅甜儿忙示意我俩小声点,然后才压低音量接着说道:“其实本来吧,那哥俩有一个要了我的微信…”
“我擦?!是哪个?!”陈浩北打断了梅甜儿的话,梅甜儿白他一眼接着说道:“你闭嘴!我没跟他聊过。反正吧,就后来这哥俩都冲我妹献起殷勤来了,而且吧…哎哟,真是越说越别扭,哥俩跟我妹整了个微信群,仨人每天在群里聊天猜拳掷骰子赌红包,玩的挺嗨不说,俩人还挺厉害,我妹每天都能赢他俩不少钱呢。”
陈浩北不解的问:“你妹老赢咋还是他俩厉害呢?”我抢答道:“你还小你不懂,这叫套路,对吧甜儿姐?”梅甜儿点点头“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接着我们又闲聊了一阵,不过没再多聊梅娣儿的事,毕竟就算是亲妹妹,我们这样背着人家说人家也不太合适。
只是这样一来我就有些尴尬了,梅甜儿跟陈浩北虽然还没以男女朋友相称,但是默契程度和亲密程度明显已经不是普通朋友能比的了,眼看着这俩人打情骂俏你侬我侬,原先还有梅娣儿陪着我还好受点,这会儿就我一个人,我觉得自己头顶都快能发光了,我这个大电灯泡哟…
又过了没多久,实在忍受不了尴尬气氛的我主动弃牌投降说道:“我不玩了,我得撤。”陈浩北跟梅甜儿同时问道:“你干啥去?”
我说:“回去给自己充充电,我觉得自己今晚光顾着给你们发光发热了,电都耗光了,心里都是拔凉拔凉的。”
陈浩北不解的问:“千儿你说啥呢?”梅甜儿则古怪一笑说道:“去吧,记得从外面帮姐把门关上。”
陈浩北跟个智障一样左看看右看看,我没搭理他,起身说了声“拜拜”就直接撤离了战场。
顺着消防通道回到我那层,刚想进屋,忽然想起今天好像还没去地下车库‘例行侦查’。
看看手机才不到晚上九点,想了想还是决定下去看看再回家睡觉。
暴雨,深夜,地下车库…嗯,事后想想,不出点事都对不起这么多的天时地利啊。
到达地下车库,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轰隆隆的声音就传进了我的耳朵里,适应了一会儿才听清是什么动静。
空旷的地下车库像个天然的扩音器,尤其是暴雨这种规模的噪音,在通过那个车辆出入口的收声后,置身车库里感觉比直接站在雨里声音还大。
我掏掏耳朵迈进车库,还好地面虽然泥泞但是没有积水,滨海城就这点好,下水设备从一百多年前的被殖民时期一直赞到今天。
让我有点意外的是,今天下着这么大的雨,车库里的车却没有往常多。
虽然这些车一如既往的是随意停放的,但是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对于车辆密度我还是有一定印象的,这感觉…充其量也就平时三分之二的车。
再仔细一看,那几辆肇事同款车都不在,这我倒没觉得有多意外,因为根据我目前侦查的结果,这几辆同款车本来出入车库的频率就相对频繁许多。
车少了,再加上连绵不断的雨声形成的‘白噪音’,这车库里反而会让人更容易专心,不一会儿我就结束了今天的任务,偷偷拍好几张照片便准备撤离。
快走到通往我单元楼的那个出口时,我一扭头,无意间发现那扇暗门竟然开了一条缝。
刚才我下来时这门有开着吗?
我仔细回忆却发现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刚才我刚下来时,因为噪音太大,我光顾着照顾耳朵去了,没多照顾眼睛。
门咋就开了呢?要不…去看看?
对于这扇门后的世界我其实除了好奇外,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怎么说呢?就是对于未知的那种恐惧。
到现在为止,我对这扇门后面的世界了解的可以说非常有限:一,门后可以通往天台,也是唯一能通往天台的路;二,门后可能有一整个单元楼,但是只有这一个出入口;三,西风跟萌萌成亲后就进了这扇门,之后再也没出来过;四,阿三他们当时是故意让我和陈浩北知道这扇门的存在的;五,这扇门后面很黑;六,…想起来再说吧。
我抬头看了看还在闪着小红灯的摄像头,忽然冒出个奇怪的想法。
老古河阿三他们之前就用多种方式跟我说过,小区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在我刚住进来时他们是不愿意让我接触的,而我住进来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却不介意一点一点的展示给我。
这是种自我表白?是种示好?我不知道,而且说实话,我暂时也不想知道他们的秘密是什么。
因为我还得生活,我得赚钱养活自己,我得帮陈中海完成他交给我的任务,好让他帮我给王洋报仇,我得…
算了,我就凑过去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突然感觉自己挺没出息,忙自我安慰的在心里说道,好奇心嘛,人皆有之。何况西风婚礼那天又没避着我,这说明没把我当外人呀。
决定了要去看,我环顾一下四周,接着便顺着墙角先朝其他方向溜达。
溜着墙边绕了大半圈,渐渐离那扇暗门越来越近。离的近了我才发现,不知道是不是距离原因,凑近以后看,门的缝隙比我刚才看到的感觉要宽一些。
我又下意识的朝电梯出入口处的那几个摄像头看去,从这个角度基本看不到摄像头,看来那些个摄像头十有八九是在故意避开暗门这边。
不知怎的,我忽然感觉自己这样贴着墙根前进的姿势有些好笑,跟鬼子进村似的,再看看空无一人的地下车库,我自嘲的笑笑,然后便摆正姿势,假装正常散步一般从暗门前溜达着走过。
当然,在经过那条缝隙时,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就为了仔细观察,结果却发现门后只有一片漆黑。
一股做贼心虚的心态让我没敢直接掉头走回头路,继续往前溜达一阵,然后假装无意的转身再次朝暗门处走去,同时嘴里哼着:“我又不是个演员,不用刻意去表演…”
就这么来回溜达了三趟,门后的世界对我来讲,除了黑还是黑。
再次环顾四周,实在不甘心的我决定冒一次险,稍微推开门试试。
只是在我再次快要走到那扇暗门那儿时,那门竟然缓缓的动了,仿佛是有人在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推门。
我又尴尬又害怕的后退两步,脑浆再度飞快旋转,思考着如果出来的是熟人我该咋撒谎解释,也不知道我说是出来晒太阳碰巧路过这里他们能不能信?
要是他们反驳我说这会儿是深夜没太阳,那我就说我出门太急忘戴手表了。
嗯,就酱。
忽然,从暗门里走出来一个人…
不对,是两个人,一个成年人抱着一个孩子。
这成年人出来后先警惕的往右看了一眼,又扭头往左看了一眼,于是就跟我四目相交了。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因为这人给我的印象很深,是之前在聚餐时神经病一样针对过我的那个斯文男。
不过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斯文,也没了针对我时的阴阳怪气,有的只是惶恐无助。
而他怀里抱的那个孩子,此刻就跟个假人一样,一动不动,面无表情,面色死灰。
如果不是我能确定这小孩儿此刻也在和我对视着,我真的会直接把他当成个假人。
但是有点让我觉得特别奇怪的地方,那就是这小孩儿看起来十分让人生厌,我也说不清为什么,看着这熊孩子的感觉就跟看着那个冷面破门卫似的,神烦。
也不知道这一大一小是啥关系,但是鉴于我们并不深的交情,我还是很礼貌的抬起手招了招,嘴里发出一声:“嗨~”
没想到的是,斯文男看到是我,脸上表情的变化简直就是殿堂级情绪递进表演。
先是惊恐,之后是愤怒,愤怒又上升到仇恨,转而又降格变成了悲愤,悲愤又变成了悲伤,最后只剩下仿佛绝望一般的神色。
我这人天性心软,看到他最后定格的那个情绪,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倒没多犹豫,猛的冲我鞠了三个躬,看这力度跟幅度,要不是怀里抱着孩子,估计他都能给我跪下。
这何必的呢?咱没这交情啊。
只是没容我多想,这人扭头就朝一辆车跑去,那速度跟逃命似的。
然而当他跑到一辆车旁边时,我特么都快哭了,真尴尬,阿三竟然打开车门,从那辆车上走了下来。
原来我刚才在地下车库这段时间,一直被人盯着呢…
“怎么…这么不听古爷的话啊?”
轰隆隆的雨声中,阿三的声音显得低沉而厚重,他说完这句,那个斯文男,这次是真的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