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就缺乏一个统一的传承领袖的兽人各个氏族之间,从来不可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就像碎拳氏族的格劳隆可汗反感燃刃的阿索格一样,他同样也并不喜欢霜牙氏族的泰侬可汗,据说是后者曾经拒绝过自己的联姻要求,并且还出言不逊。当然,这仅仅只是一个表面的原因,真正的理由是,格劳隆可汗是一位以豪勇见长的猛男,而泰侬同样是以英勇善战维系自己地位的传统兽人领袖。如此一来,到底谁是奥格瑞玛氏族联盟中最具勇力的可汗,这就成为了两人之间难以化解的心节。尤其是格劳隆的年纪越来越大,而泰侬却还处于壮年的这段时期。
当然,朋友的朋友不一定是朋友,而敌人的敌人虽然也不见得是朋友,但至少是存在互相利用的空间的。格劳隆和泰侬互相看不顺眼,这是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但两人却同时看阿索格更不顺眼,因为他们都鄙视,或者说畏惧阿索格所代表的新生力量,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
如果不想让这样的新生力量在未来成为奥格瑞玛的主体,那就不能让阿索格的威望继续提升。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泰侬可汗和格劳隆可汗倒是一拍即合,而前者也是大荒原上最为强力的一等氏族之一,在碎拳的老可汗攻略龙爪半岛的大计中能够提供不少兵力,这也就构成了两人合作的基础。
可是。这只不过是两位可汗之间单纯而直线条的想法而已。他们可以和解,却不代表他们地下的氏族战士们就一定能够和解。要知道,在奥格瑞玛的历史上。为了争夺一块丰腴的草场或干净的溪流,不同氏族之间爆发万人以上的大规模战斗并不在少数,就算是金帐可汗和天灵萨满,也没有理由和立场阻止氏族可汗为自己的族人谋夺生存权利。
而碎拳和霜牙这两大氏族,在今年还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连续好几场数千人的激烈械斗,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一次战争了,虽然并没有分出胜负。但也让双方都沾上了对方不扫的鲜血。现在,两大氏族虽然同处于一条阵线。但相互顶牛相互较劲甚至相互套麻袋的事情也没少做,但在两位还算“深明大义”的强势可汗的压制下,姑且还没有闹出大事来。于是,氏族联军的领导阶层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至于内部斗殴这种事情嘛……在这种部落联合制的“军队”中。能算是事吗?
当然,以绝大多数兽人那种单调直接的粗线条思维,自然是万万不会想到的,现在不出事,不代表永远都不出事。
于是,就在今天晚上,当可汗们还在为面前的黑漫城焦头烂额,似模似样地召开着“军事会议”,奥格瑞玛氏族联军便开始了他们此次行军以来的第一次。却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的械斗。
械斗的原因很简单,两个霜牙氏族的战士被发现割了吼,而在现场则掉下来了一柄造型很是别致的匕首。上面满是那两个倒霉蛋的鲜血。在场许多人都见过这把做工精致削铁如泥匕首——碎拳氏族的某位百人将在不少其他氏族士兵面前都显摆过,据说是他用三张雪鬃熊的熊皮从一个游商手里换到的。对此,霜牙的士兵表示,堂堂的兽人武士用匕首这么娘炮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当然,这其中有没有酸葡萄的成分,那就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了。
如果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是个脑子清醒的人。事态一定会得到很好的控制吧。可惜,这种人在整个兽人族群中都是凤毛麟角。尤其是在这群旧派的兽人中。于是乎,兽血沸腾的霜牙们决定去找碎拳们要个说法,当然,是带着武器杀气腾腾地那种方式。而那位遗失了自家宝贝匕首的碎拳百夫长却反而指责对方偷东西,自然带着手下人奋起抵抗。当然,这本来还只是百人之间的斗殴,不知道怎么着,这些兽人们手下的地精和狗头人奴隶们也跟着一起跑过来凑热闹,混乱便进一步升级。
本来就因为对黑漫城久攻不下而憋了一肚子火的兽人真汉子们渐渐也就坐不住了,在加上不知道有谁在到处散步“霜牙的泰侬刺杀了格劳隆大汗!快去报仇啊!”亦或者“格劳隆说动他的几个死党们一起拿下了泰侬可汗,想要曾经吞并霜牙氏族!”之类的认真想想根本可笑至极,但在当时那个环境下就能让人失去脑袋的谣言。
于是乎,在真假难辨的谣言中,越来越激励的喊杀声,以及不知道哪里开始腾起来的火花中,真汉子的兽人们自然也都抄着刀子呼朋唤友地加入了己方的阵营。等到可汗们心急火燎地赶到现场的时候,混战已经扩散成了十余万规模的大型械斗,而且卷进来的也绝对不只是霜牙和碎拳两家——嗯,这已经不是械斗,而是彻头彻尾的内战了。
混乱一旦开始,便是没那么容易停止的,可汗们花了五六个小时的时间才将各自的部下分开,然后又花了将近五个小时才让混乱得完全不成建制的军队整顿和清点完毕,然后便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他们面面相觑着,不约而同地决定将损失的数字压在心里。要知道,在混战中真正战死的,大多都是嫡系的奥克斯兽人。而死了多少也不心疼的地精和狗头人,别看他们在混战中闹得最厉害,但一旦真刀真枪动起来却是缩得最厉害的一群,反而没死几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可汗们忽然觉得,就是平常非常值得信赖的半人马和牛头人们,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有些微妙了。
大荒原上的统治者。为什么一定要是奥克斯兽人呢?反正大宇宙的意志也没有说。可汗们自动脑补了他们的心理活动。
“也就得亏那帮变戏法的小丑都是一群没卵子的家伙……要是在刚才那个时候开城出站,我们吃饭的家伙说不定都没了。”倒是有非常“乐观”的人如此地道。
“这个时候就得诚心诚意地向战神祈祷了。”
“哦,难道不是先向赐予我们灵魂和身体的天灵和地母祈祷吗?”
“这自然是……你这地精日大的东西难道是在怀疑我的信仰吗?且让削掉你的头皮看看脑浆是不是都是黑的!”
眼看着普通士兵的“械斗”刚刚停止。可汗们之间的“争斗”却马上就要上演,不远处的一片营帐,突然腾起了一大片炽烈的火光。
“那,那是什么啊?”
“我们的粮草大营的方向啊!”
好吧,氏族联盟式的军队总算是有了一点军队的样子,至少他们的粮食给养是统一供给的。当然,可汗们自然都不放心把命根子放在别人手中。于是乎,粮草大营的管理者便成了一位牛头人地灵萨满布法罗。他也是萨满祭司团#派来的监军。同时也兼任兽人全军所有萨满的最高指挥官。
这是一位很有实力和人望的萨满祭司,和所有的氏族可汗关系都不错,这才是他担任督粮官的最大原因。当然,这位祭司在能力是否能胜任这样重大的职责。那可就实在是见仁见智了。反正很多人都知道,这位牛头人先生很喜欢喝酒,而且一喝就会喝到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是不是很有即视感?
于是乎,当可汗们又一次心急火燎地跑到粮草大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插着旗杆上的地灵萨满布法罗的头颅。以及正在烈火中熊熊燃烧的粮堆。
就算是能直接啃生肉的兽人,也一定不会愿意吃焦炭般的肉块和面包吧?于是乎,兽人们又这样开始了紧急的火灾救治工作。当他们累得半死总算将最后一点火苗扑灭的时候,至少也有一半以上的粮草化作了灰烬。
当然,食品被烧了关系倒是不大。反正实在不行还可以杀地精和狗头人奴隶来充饥。可就算如此,这也是存在一个临界点的。地精和狗头人炮灰就算是在面瓜,你要把它们虐待到一定程度。说不定也是会造反的。另外,半人马和牛头人们的食谱可就比兽人讲究多了,至少,人家还没有荤素不忌到顺手就把身边还在并肩作战的奴隶塞到嘴里大吃大嚼。
更重要的是,用来修补攻城器械的木料、皮革,备用的弓箭和长枪。甚至还包括了几座新修好的塔车和抛石机,都在熊熊大火中挣扎着。燃烧得蔚为壮观。
不管怎么说,兽人联军们,至少在好几天内是无力再发动对黑漫城的强攻了。
“他们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死了那么多族人兄弟,损失那么多辎重给养?我们不但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现在连他们怎么过来的都不知道吗?”泰侬可汗暴跳如雷。
让大家意外的是,年纪比泰侬大,脾气也比泰侬大的格劳隆可汗,这个时候却沉默不语,一言不发,他托着下巴思忖着,似乎是猜到了什么,满脸阴晴不定。
“大汗,黑公爵安格玛到了。”一个兽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望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浑身都包裹在斗篷和乌金面具后的高大身影,碎拳氏族老可汗的双目忽然之间如同愤怒的公牛般充满了血丝。
“这是在欺骗!安格玛!我们一直在进攻,你们却一直在旁观!我失去了儿子和爱将,你们却仅仅只是给我们提供了几座一碰就碎的攻城武器!你的计划更是可笑得仿佛是地精想出来的!你的地下水道不但没有帮助我们攻下城市,却反而被敌人利用来偷袭我们!我们的给养在燃烧,我们的战士在呻吟!你现在出现是做什么?想要嘲笑我们吗?安格玛!身藏暗箭的朋友会比手握利刃的敌人更加让人唾弃!”
老可汗须发皆张,疯狂地吼叫着,宛若一头受了伤的野兽,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这样歇斯底里的吼叫,却并不存在什么让人心悸的力量,只让人感觉到了一种虚张声势的疯狂和暴躁。
以前常有人觉得碎拳氏族的可汗在咆哮的时候,就仿佛是狂躁的风暴降临到了世间,这才有了“风暴咆哮”这样一听就是*oss的绰号。可现在,在场所有的人的眼中却并不存在着一个威风凛凛离金帐中的至高之座只有一步之遥的可汗,而只有一个歇斯底里的老顽固。他或许依旧是只狮子,但只不过是一只老狮子,爪和牙已经不再锋利,除了虚张声势地大喊大叫,他似乎已经再没有别的方式来震慑敌人了。
黑公爵冷冷地站在那里,就仿佛一尊雕塑似的。他就这样听着对方咆哮着,一直到格劳隆一口气岔了,不由自主地闷声咳嗽起来,这才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我的骑士们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不过,任何的攻击自然是有来有往的,我们失败了,敌人自然可以利用我们留下的资源……可是,地下水道的入口是在你们的防区内,若真的被联邦的士兵摸到你们营房中,失职的也应该是你们吧?”
“地下水道的入口日日夜夜都有人守护!而且我还往你们增派了三波援兵!那里没有人出来,一个人都没有!一定有别的出口,我可以肯定!”
“就算是有别的出口,你任凭敌人摸入自家的大营,挑拨内斗,烧毁粮草,这难道会是我的责任不成?格劳隆?风暴咆哮,你自以为是位领袖,却没有统领各部的威望;自认为是战士,却失去了冲锋陷阵的勇气;遇到了挫折和错误,却只会向盟友撒野和撒泼。‘龙之心’阿索格统领下的兽人是真正的铁军,而你的军队却不过是群混乱的武装暴徒乌合之众而已。至于你本人,充其量只是个坐井观天的石器时代原始酋长,即便是人类的一个山贼头目都比更有见识。最让人发笑的是,这样的你,却也敢在我的面前大放厥词,装得好像是个金帐可汗似的。格劳隆,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认为你也资格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格劳隆可汗气急败坏,已经显得尤为枯黄的皮肤这个时候却忽然是涨得通红。他张开了大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随即整个人便这么萎顿了过去,就仿佛是一个被锉破了的气球一般,迅速瘪了下去。
他知道,金帐可汗的位置已经远远地离他而去了,就是能不能保住碎拳氏族的领导地位,也得看之后的运气了。
霜牙氏族的泰侬望着老对手萎靡的状态,却完全没有“啊,你居然也有今天”的畅快感,心中憋闷得很,满是兔死狐的感慨。他想要安慰对方两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格玛再没有理会这已经被自己三言两语击坠了的老兽人,冰冷得宛若固态水银般的视线从乌金色的面甲后射出,扫过了众人。可汗们的脖颈渐渐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坐立不安。
“可汗们,我给了你们时间,但你们却浪费了。我给了你们兵器,但你们却挥霍了。我甚至割了你们计划和援兵,但你们却无能到反而被敌人利用。那么,我只好再不将你们视作可以同等对话的盟友!现在,我命令你们,不要添乱,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睁大眼睛看着,看着不朽者的军队,究竟是如何让这座城市化作废墟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