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忙什么呢?”
妙言盘腿坐在椅子上看着宋北云蹲在那边折腾床铺,他蹲在那已经摆弄两三个小时了。
“你不懂了吧?”
宋北云灰头土脸的转过头,看到他这副样子,妙言也是忍俊不禁起来。
“我懂不懂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在干什么?”
宋北云拍了拍手边的垫子:“你坐上来看看。”
妙言坐了上去,发现还挺舒服,干干软软还带着温热的感觉,比硬邦邦的床板舒服多了。
“你折腾一下午,就为了这个?”
“对啊!”宋北云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这种好逸恶劳的人,只要有一丁点机会就绝对不会去吃苦。”
妙言无奈摇头:“你可是太秀了。”
宋北云拍了拍她的屁股:“起开,我还没完工呢。”
他一边在继续干活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用茅草容易身上起小疙瘩发痒,用布匹之类的呢,又容易吸水潮湿滋生细菌跳蚤,我啊就让人把竹子烧成炭,在捶成粉装进来,外头缝上三层,这样又干净、又软和不容易滋生细菌,睡起来也舒服的很。这一床垫子能睡半个多月,你想想,半个月的舒服一上午的辛劳,值得不值得?”
宋北云说着还用手揉了揉妙言的小肚子:“这几天不刚好来亲戚嘛,睡硬床板你晚上都做噩梦说胡话了,这种软软的垫子保证能让你睡的好。”
“还挺孝顺。”
“孝顺!”宋北云直接把黑如碳的左手往妙言脸上一抹:“孝顺不孝顺了!”
“哎呀!!!!”妙言跳了起来:“你死定了!”
宋北云拔腿就跑,哈哈笑着跑出了帅帐并直接跟一个参将撞了个满怀,那参将愣了愣,往后退了一步恭敬的说道:“云帅,何事如此开怀?”
“没事没事,老刘啊,来来来……”
宋北云揽着参将的肩膀把他带到了一边,两人蹲在一个山脚下的棚子中躲着雨,然后宋北云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里头正装着几块猪油渣:“来,吃些。别跟别人说啊。”
看着这个还带着孩子气的主帅,刘参将有些哭笑不得,若是不知道的,恐怕真的没人能将面前这个泥猴子一般的人物,跟那个一路从南昌平推到衡阳城的百胜将军联系在一起。
“老刘,我知道你对衡阳里的人特别熟,你给我讲讲那个主将呗,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帅是问的傅怀古?”
“是是是。”宋北云连连点头:“老刘你最是了解吧?”
“还行,你倒是不如问那个谁,他曾与傅怀古共事过。”
“不行不行。”宋北云摆手道:“下属的眼光跟合作者的眼光是不同的,我找你问就是这个意思,在你眼里的傅怀古是个怎样的人。”
“宽厚,仁义且聪慧睿智,若不是因为他是北汉降将,如今怕也是要进枢密院的。属下的确不知他为何会反,但想来万般重重,却是因为……知遇之恩?”
“懂了。”宋北云点头道:“就是因为是降将所以被排挤,然后郁郁不得志了一辈子,又因为某人的知遇之恩……”
“云帅……我可什么都没说。”
这场叛乱的罪魁祸首是谁大家都知道,甚至朝廷都知道了,但毕竟涉及到皇家,所有人还都是小心谨慎讳莫如深的,朝廷百官更是如此,不然也不会答应让福王千里驰援了。
毕竟只有赵家人才能搞定赵家人,其他人去摆弄这个,即便是正义之师其实也是冒犯天家,弄不好是要遭记恨的。
“这么一个人坐城,想要策反是真的难啊,若是朝廷开明点,他恐怕能与福王、定国公成为南北西三方巨头之一,是个名将啊。”宋北云叹气道:“那你说水攻有几成把握?老刘。”
“五成。”老刘张开巴掌:“顶死了五成。”
宋北云倒吸一口凉气:“要真的是被他扛过去了,援军可就要到了。”
“是啊……前方探子回禀,说五日前多州兵马便在永州汇合,正朝此地进发,若是拿不下衡阳城,我放只好退守长沙了。”
宋北云吃了一块猪油渣:“不管了,五成也得赌一把!”
而此刻他们嘴里的傅怀古已是气息奄奄,原本赤红的皮肤也已是发白,他如今心动过缓,房室传导阻滞甚至窦性停搏经常发生,并且已经从意识障碍进入到了昏迷阶段。
如果是宋北云在这,他第一时间就能判断出这是电解质紊乱了,而身上的感染已经让大量的金黄色葡萄球菌进入了经脉循环引发了脓毒败血症。
没救了。
参将坐在他身边,看着这个如师如父的大帅时日无多,他的泪水都快流干,手里握着的手从热转凉,血色全无。
“大帅,您醒醒啊……”
但任凭他怎么呼唤,傅怀古都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在三刻钟之后,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嘴巴微微张开,然后说了一句什么。
“大帅……您说什么,大帅……”
参将带着哭腔跪在他身边:“您会好的,大帅别担心……”
傅怀古费劲的握了一下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开口:“降……”
但这一句话还没说完,他最后一口气呼出来便再没有了吸气声,接着脉搏、心动全部停止,那参将哪里能听见他说了些什么,只是嚎叫着找来郎中。
郎中过来仔细查验之后,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默默摇头:“大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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