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公主的庆典之日终于敲定,据说这次能够顺利敲定还是多亏了大宋的国宝老佛爷出面才摆平的,太皇太后的话还是好使,她一出面什么柴家什么王家什么太后什么皇后都不好使了,老太太那龙头杖在地上一跺,感觉整个金銮殿都抖上了三抖。
老太太说既要取个好兆头也要取个临近的日子,莫要让孩子遭罪。
这句话在以仁孝立国的宋,甚至可以说比圣旨的权威还要大一些,因为即便是赵性去探望皇祖母也是需要跪下叩头的。
日子定在下个月初八,两国公主同时出嫁,规格同长公主出嫁,而那个娶了辽国公主的宋人和九江辛晨一并受封驸马都尉。
喧哗半年的公主选婿告一段落,但这件事仍然让民间津津乐道,因为最终还是大宋赢了,只是那九江辛晨却如同消失了一般再无所踪。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宋赢了,很久很久没有尝到胜利滋味的大宋现在正沉浸在一波民意沸腾的自信当中。
这个时候谁要跳出来说上一句大宋很弱,恐怕立刻就会有一百多人跳出来把这人骂到跳河自尽,民间甚至容不得一丁点反驳的声音,即便是在报纸上出现一点呼吁冷静的文章也会被人指着鼻子骂上好几天。
但这些谁在意呢,至少小宋不在意。这种事现在没办法杜绝,未来也同样如此,历史从来都是交替更迭,只要时间够长阳光之下就无新鲜事。
今日金陵城初雪,这场雪比以往时候都来得早一些,早晨起来时整个城市都变得银装素裹了起来,积雪踩在脚下吱嘎作响。
不过小宋却没有时间欣赏雪景,天不亮他就匆忙去到了城外工坊的试验田旁,站在大棚外指挥着工人扫雪。
“要时刻记得扫雪!”小宋严厉的说道:“若是我晚来片刻,棚子都塌了,你们的狗命可不如那些瓜果蔬菜值钱!”
小宋口中骂骂咧咧的,他实在是气坏了,因为他赶到这里时,那积雪已快要将大棚顶棚上绷的丝绸给压坏了。
在没有塑料布的年代,这贵重的丝绸的职责就是充当塑料布,七天就更换一次,工坊中不少工人都会将这些丝绸捡回去给自家婆娘缝衣裳,可想而知这里的浪费有多大。
但没办法,因为没有好办法,只能用这笨办法,大棚里的越冬作物要远远贵重于丝绸甚至连一两条人命都不如它们值钱,因为它们不是给王公贵族吃的冬日青而是明年将要试耕的杂交粮种。
外头大雪纷飞,大棚里头四处都点着终日不熄的炭火,温度如盛夏。
小宋弯腰走进大棚,里头有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人正蹲在地上在用腐臭的粪便一点一点给那些嫩苗施肥,这里头的味道让人不适但他却浑然不觉。
“怎么样?”
“温度降的太快,我有些怕,今日起我便住在棚里了。”
说话这人就是这片试验田的责任人,他与小宋是本家,名叫宋玉。正是宋玉潘安的那个宋玉,他本是一个和尚,但因去年饥荒时将寺庙变卖周济灾民后遭了当地一些信徒的责难,流落街头后因会种田而被举荐来了工坊。
他自小就躬身泥土,对这些东西既有经验又有情感,一亩地在他的操持下显得生机勃勃。
“宋大人,这麦子是顶顶好的,您之前主张将南方野麦与北麦杂交育种,我还对此颇有微词,如今看来您是对的。”
小宋抱着胳膊笑道:“功劳你占八成,等育种成了之后,我想法子给你讨个媳妇。”
“宋大人……贫僧……小人心里并无那些俗世,只是不忍看那世人挨饿,去年那场饥荒小僧看在眼中却无能为力,心中已是万般愧疚,如今只有用一生来弥补此罪业。”
“你还把自己当和尚么,你啊……”小宋摇头道:“行,你有信仰我不拦你,但是你也要明白一件事,你是不是赎罪跟你讨不讨老婆关系不大。小玉啊,你就算是还俗了,也大可以继续修行在尘世嘛,往后圆寂了,天下人谁都能记得你这个救济万民者,比那些妖僧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宋玉见宋北云又要开口毁佛,他连忙岔开话题:“宋大人,你给小人那个名为化肥的东西好用的确是好用,但量太少了,若是广泛耕种的话无异于杯水车薪,但小人发现若是以这腐熟粪便与那化肥进行调和,效果也是极好的。”
“嗯,反正这里的事你做主。”小宋实在忍不住大棚里的味道,退了出去,而那宋玉也跟着走了出去:“需要什么你张口就是,只要有我就给你弄过来,没有我想办法也给你弄过来。”
那和尚看了宋北云一眼,然后也不顾地上泥泞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小宋面前:“小僧替天下苍生谢过宋大人。”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小宋赶紧把他拽了起来:“你是什么毛病?男儿膝下有黄金的。”
那宋玉声音哽咽了起来:“小僧出家,当过行脚僧、当过乞丐,游历各处,却从未见一人如宋大人这般对农家之事如此上心,他们写作一手悯农、读起一手劝农便高阁赏雪,天下并无几人如宋大人这般实意为农者,这份大德当得起天下人一拜。”
“你知道我是谁么?”
宋玉小和尚被说的一愣,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却就听宋北云指着自己鼻子说道:“我,宋北云。天下三佞臣之首,立皇帝、九千岁,无恶不作、杀孽沸天、为世不容,还兼着干了一票里通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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