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映射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上, 偶有鸟儿在上面憩息, 惊起一小摊波纹。河边种的是一种果树, 秋天正是果树盛开的季节, 金灿灿的果实压弯了枝头。余榕用剪刀剪下一个, 放在手上悬挂的小篮子里面。
余榕知道吴襄很忙, 但又怕他太累, 所以拉着他出来散心。小跟屁虫敬天当然也跟来了,他见余榕放篮子里了就要吃,余榕也不会说脏什么的, 便让秋桐去洗了拿过来。
“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我来跟你们剥。”余榕把一左一右俩个男人安排坐在铺的垫子上,然后亲手剥皮了递给他们。
吴襄心里想的还是怎么增加民生, 却不忍拂了余榕好意, 吃了一个果子。酸甜可口,沁人心脾, 吃了之后心里都甜甜的。
余榕说话声音很小, 可是柔柔的, 吴襄听了心情很好。敬天偏偏要凑过来, 余榕抱着敬天在怀里, 吴襄在一旁听敬天的童言童语,但是看到敬天的小手放在余榕的胸口, 连忙拉了下来。
“你这小子,老是占你娘的便宜。”
余榕微垂着头, 捶了他一下, “这么多人都看着,老是说浑话。”
成亲几年,吴襄觉得妻子身上还有少女感,他轻笑:“阿榕,你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余榕懒得理他了。
吴襄这才舒了一口气,“来神女县后,我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他年轻就不说了,突然来到这个地方,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不一样,却要担任起整个县的事务。做的好了那是应该的,做的不好那就是他的罪过了,尤其是神女县民族关系并不是那么和睦。苗人在这里占的份量很重,像金夫人的丈夫就是苗人。可朝廷现在鼓励的是汉人当家,甚至吴襄去州府的时候,知州都有意无意说到这一点。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是这个地方很多陋习,吴襄根本没法改变。比如说献神女,还有所谓的巫女祭天,献神女那是一场类似于选秀,而巫女祭天则有时候要用活人去祭祀。这些吴襄慢慢了解,他很想阻止,却阻止不了。
这些余榕了解的不多,大多数男人不会真的把公事跟女人说,这个时代默认的最好的方式就是男主外女主内。
可余榕想为他排解,这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也不过二十多,放在现在,也就大学毕业,工作没几年。
“平日我们有空就约定出来走走。你的事情多我知道,可是事情都是忙不完的。若是累了,出来散散心,或者困了我们就回家睡觉,亦或者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就记得我们永远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要让吴襄不那么努力,这话余榕说不出来,只能让他工作更有干劲,不要太苦闷就行。
吴襄的笑跟羽毛一样挠了一下余榕的心,他拉着余榕的手道:“我知道的。”知道我每次累了,你就帮我捏肩捶背;知道我困了,你就会安安静静的帮我点好安神香;更知道就算我做错事了,你嘴上骂我,可心里还是为我着想。
神女县此次选了三名秀女,要送入京城采选。选上的都是小户人家的闺女,州府派的教规矩的妈妈们也住在县衙里面。所以这些秀女也住在县衙,她们的官话讲的不大好,所以余榕怕她们吃亏,特地教导她们北地官话。
“你们以后若真的有幸选中了,也是你们家里人的福气。京里的人都说官话,若是你们去了之后,尽管贵人们喜欢,可你们连话都不会说,日后还怎么跟贵人们说话。”余榕只是讲道理,其实她也教不了多少。毕竟到时候能往贵人们前面凑的都要□□好,可是姑娘们要跟嬷嬷们学规矩,那沟通也是必要的。
这三位姑娘既然能选中,那都是外貌头脑都很好的,一个个的不敢不听话。而且这位知县夫人年轻的很,人也和气,每日汤汤水水的都是她派人送过来的,实在是好吃的很。
教完这三人,余榕才回房,看余娟过来,便问道:“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余娟道:“榕姐,你听过巫女祭天的事情吧,我听说要用大活人祭天。这事能不能让姐夫去说说,最好禁止掉算了。”
“禁?这事我们做不了的,以前神女县的有一任知县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被苗人给打死了,可朝廷也不给说法。只能徐徐图之了。”余榕也忧心,她也同情那些祭祀而死的活人,可这件事情,不是她不想就可以的。
余娟看不起余榕的懦弱,可她还记得余榕还是知县夫人便没有做声。可回到房里,却越想越不舒服,吴荣看她烦恼的样子,便多嘴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吴荣对余榕印象很好,基本上比家里那几个嫂子弟妹要好太多了。
他住在这里,一应食衣住行,余榕都安排的很妥当,他觉得余榕很细心也很好。而且吴襄对他也没什么保留的,吴荣在这里也仿佛找到他的所长。
余娟气愤道:“那个巫女祭天的事情,他们却不管?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吴荣捂住嘴了。
“你小点声音,这些天三哥正为这个事情发愁,你干嘛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发愁?我看他们是根本就不管吧。”余娟冷笑。
吴荣气道:“管?怎么管?连朝廷都不敢管的事情,你让三哥去管。你知不知道这里的人很邪门,巫术盛行,这里民生凋谢,许多贫穷人家没有其她的路子只能做这个。最根本的原因是发展此地经济,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在这里东拉西扯。”吴荣跟余娟的感情虽说好了一点了,可这么白痴的女人他还真的是看不上。不可否认,余娟曾经带给他新鲜感,可是余娟的劣根性也让吴荣不喜欢。
那就是做什么事情总是喜欢站在大道理上,永远指责别人做的不好,而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莫名的优越感。他吴荣要不是因为苗秋纹到处毁坏他的名声,也不至于都没摸清楚品性就娶进来了。
余娟气急败坏,这消息当然很快传到余榕耳中,余榕淡笑一下没做声。
让余榕最担心的还是敬天的开蒙问题,他也三岁了,成日在家不过是余榕教几个字而已。可是正经开蒙,还得另请先生。这个事情余榕没法做主,就跟吴襄商量,吴襄也苦恼,“这个地方哪里有什么蒙学?”夫妻俩正苦恼的时候,杨婶倒是提了一句,“杨监生就在家里办了家学,或许您可以去问问。”
杨监生年逾四十,品行不错,吴襄便去他家问了几句,这才决定把儿子放在杨监生家里读书。此时余娟又怀了孩子,余榕只能又重新买了下人,让张妈专门负责接送孩子。敬天本来就聪明,又有余榕日夜教导,虽然只有三岁,可也让杨监生夸奖他是个好苗子。
余榕跟他亲自做了个小书包,让他自己背上,看儿子走了。余榕才往一旁看了秋桐,对她招手,秋桐放下手里的活过来,余榕指了指前面的绣凳,秋桐侧着身子坐下。
“贵儿的娘托人跟我说了来求你,你愿不愿意?”
转眼秋桐小姑娘年纪也不小了,贵儿这么大年纪也要成家了,贵儿的娘来求娶秋桐而不是找吴家其她的下人,就知道这可能是贵儿自己的心思。
秋桐猛地低下头,不敢多言,“但凭主子安排。”
“我呢,可不愿意胡乱拉人配,今日问你,也是因为你是我的贴身丫头。论亲,谁也亲不过咱俩,你若愿意,我就同意。你若不愿意,咱们再慢慢寻。”
这已经是很尊重她的意见了,秋桐想了想,重重的点头。
她是三奶奶的大丫头,无非只有两条出路,一条是跟杏儿一样做通房,跟三奶奶一条心管家。可即便她愿意,三奶奶也不愿意,而且三爷那么个人也看不上她。秋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她对余榕极为忠心。这第二条路就是嫁人,嫁到府里那是最好的,可既要嫁到府里,又要在三奶奶身边伺候,那最好只能嫁给贵儿了。
更何况她对贵儿也不是没起过小心思,大伙儿都是下人,可贵儿懂的多,为人又幽默,秋桐也很喜欢跟他说话。
余榕也不吝啬,帮秋桐备了八台嫁妆,吴荣那边又添了两台,压箱底银子给了二十两。秋桐就在吴襄跟余榕的安排下嫁了,贵儿还是很喜欢这个勤快的小姑娘的,而且他打光棍许多年了,自然对秋桐关怀备至。
余榕很是体贴的给了贵儿三天假,她身边则让新来的小丫头春草伺候,小丫头正是图表现的时候,有时候用力过猛,毛手毛脚的,余榕也不大在意。
因为她怀孕了,这还是吴襄发现的,他记余榕的小日子记的很准,余榕晚了几天她觉得没什么。吴襄就找了大夫过来把脉,果然是又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