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风起笑道:“多谢夫人令我警醒。放心,为夫依然是那个志向凌云,愿为国为民建功立业的昂藏男儿,并没有因为女儿如今受宠,便自甘堕落。”
“行了,以后少喝点儿,天色也不早,早些歇息吧。”楚夫人站起身,正要命丫头进来收拾床铺,忽然想起一事,转身问宁风起道:“是了,女儿不是让你请刑部朋友帮忙详查孙太医的案子么?你别是忘了吧?”
“怎么会?这样重大的事,就是真喝醉了,也不能忘。”
楚夫人笑道:“怎么说的这样重大?不过是个案子罢了。”
宁风起摇头道:“夫人这就是妇人见识了,你也不想想,这个案子若真能助小溪破案,后宫的娘娘便又少了一位,咱们小溪也会过得舒心一些,如何不重大?”
第一百七十五章 唯有使诈
楚夫人摇头道:“我看是你太想当然,一个宫女死了,虽然关系着洛答应,但若说因此就能拉一位娘娘下来,我不觉着皇上会这样严厉,除非是那不受宠的,但不受宠的嫔妃,怎么敢做这样事?”
“夫人说的对啊。”宁风起一拍手,微笑道:“寻常嫔妃,哪里敢行此事,可见此人必定身居高位。而女儿托我请人详查孙太医一案,却不是和那宫女的案子有关,我猜度着,应该是关系到洛答应之前假孕欺君的事。你想啊,果真如此,那陷害洛答应的人,可是害死了皇上的骨肉,皇上还能轻饶了她?”
楚夫人眼睛一亮,拍手道:“对啊,若如老爷所说,不知是哪位娘娘要进冷宫了。”
宁风起斜睨她一眼,呵呵笑道:“夫人因何高兴?这样悲惨的事,你刚刚那份儿妇人之仁呢?”
楚夫人一滞,接着抿嘴一笑,悠悠道:“老爷刚刚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这样狠毒的女人,处身于后宫之中,便如毒蛇一般,我为什么要为她惋惜?如果留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害到咱们小溪头上,若这一次能将她送进冷宫,自然该拍手称快了。”
宁风起笑道:“这话才说得明白。好了,夜深了,咱们赶紧歇了吧,我明儿还要早起上朝。”
楚夫人笑道:“急着上朝倒未必,怕是着急去找你那刑部朋友打听案情进度吧?”
“夫人既然知道,非要拆穿作甚?咱们小溪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艰不拆是吧?这孩子,惯常有些怪话。别说,她如今进宫,许久不在身边,没人说这些话,我心里倒有些空落落的。”
”可不是?小溪在家的时候,我只抱怨她没有闺阁女儿的样子,镇日里为她头痛,如今她进宫了,等闲也见不上一面,这常常午夜里醒来,我心里实在是想她。”
“夫人偶尔还能进宫见她一面,哪像我?唉!皇上召见我的时候,倒是叫我去看看那孩子,只是我一个戴罪之身,哪敢如此招摇?到底忍痛拒绝了。不然咱们一家人也能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
“可别提了,有皇上在,你还想好好吃饭?女儿倒是留着我用了午膳,只吃得我浑身不自在。到底是皇上,虽然待我十分和蔼亲切,我这心中总是放不下,难免拘束。倒是小溪,我看她对皇上,便如对寻常人没什么不同,我只吓得饭都咽不下去,偏偏皇上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看上去还颇为喜欢。”
“或许恰是这一点,才让小溪这个姿色平平的独得盛宠。都说高处不胜寒,皇上也是人,哪里就受得了孤家寡人,被高处冷风吹得遍体生凉的处境?”
夫妻两个说着话,也都困倦了,于是楚夫人卸了钗环,吹熄蜡烛,方和丈夫一道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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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便要过年了,整个后宫都是人来人往,忙碌不堪。
这种情况下,照月轩里也难得清闲,这一日内务府送了些烟花炮仗来,姜德海和小北子小南子等人正在点拣,恰好洛嫔从门外走进来,看见这些,便是一愣,一旁彩袖便小声道:“快过年了,内务府这是往下分发烟花炮仗呢,往年咱们也有一份……”
不等说完,忽然想起今年的境况,连日常用的都时不时遭一些克扣,何况这种东西?就算是有,也必定没什么好的,于是不等说完,便连忙住口不说。
洛嫔却浑不在意,淡淡道:“我如今的心思,哪里还在乎这个?”说完见姜德海等人赶过来行礼,她便问道:“你们主子在吗?我今日不请自来,该不会她就出去了吧?”
姜德海不等答话,就见门帘一掀,素云走了出来,看见洛嫔,便笑道:“这正好,我们娘娘刚让我派人去请答应,可巧您就来了,快请进。”
洛嫔面上一喜,紧走几步上了台阶,悄悄问素云道:“可是案子有了进展?”
素云笑道:“娘娘正要和您说这事儿,答应还是进屋和她说吧。”
洛嫔点点头,和彩袖走进屋里,就见宁溪月正捧着个手炉看向窗外出神,听见脚步声,一扭头,见是洛嫔,不由惊讶道:“你莫非在听雨楼里练成了顺风耳的本事?怎么我这边刚要去叫你,你就过来了?”
“顺风耳没练成,只是心急这个案子,所以吃完早饭,也没什么事,就过来打听打听,左右娘娘这屋子里暖和,我在这里呆着,比在听雨楼舒服。”
洛嫔说完就要行礼,却见宁溪月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不用这么恭敬,你一恭敬,我就觉着你是憋着坏水儿要害我。”
洛嫔:……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宁溪月摆手示意洛嫔自己坐,又对清霜道:“今天御膳房才送来的果脯蜜饯,你拿一些给彩袖,可怜见儿的,如今跟着你主子虎落平阳,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些东西吃。”
洛嫔:…… “娘娘,我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这一冬天,也没吃过这样东西,你怎么不说可怜可怜我?只想着彩袖呢?”
宁溪月上下打量了洛嫔几眼,撇嘴道:“何必非要问这种话?不是明摆着自取其辱吗?你和彩袖能一样?彩袖是奴才,你是主子,还是害过我两回的主子,我如今让你进门,还客客气气让你坐,已经是不计前嫌了好吗?”
洛嫔:……
说是这样说,清霜却仍是捧了一壶好茶和好几盘点心果脯蜜饯过来,洛嫔笑道:“娘娘虽然不待见我,好在清霜对我还好,不然真真是颜面扫地了。”
宁溪月冷笑道:“别说我没照顾你,因为要叫你过来,才特意让清霜伺候着,不信换成秋桂和春草试试,怕她们不把热茶泼你脸上呢。”
洛嫔悠悠道:“她们心里自然恨我的,只是真的敢这样做吗?以下犯上,这个罪过可不轻呢,皇后娘娘和皇贵妃看着娘娘受宠,心里不知怎么咬牙切齿,就是抓不住你的把柄,所以拿你没办法,如今有了……“
“行了行了,到底要听什么消息?”
宁溪月打断洛嫔: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自己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这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敢威胁自己,反了她了。
洛嫔看着宁溪月咬牙瞪眼的模样,忍不住莞尔一笑,接着正色道:“娘娘先说坏的吧,我就看看我这运气还能倒霉成什么样儿。”
“孙太医的案子有了重大进展,但非常不幸的是,他不是畏罪自杀,而是被他的妻子和奸夫所杀,然后抛尸河中。”
洛嫔一愣,好半晌才吐出口气,喃喃道:“我恨他入骨,却没料到他最后竟落了这么个结局,也算是报应了。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他的妻子拒不认罪,奸夫都招供了,她却还不肯承认,一口咬定孙太医是畏罪自杀,为了活命,她把黄太医咬了出来,说孙太医和她说过,假孕欺君之事都是黄太医利用赌债威胁,孙太医是不得已为之。”
洛嫔眼睛一亮,接着拍案而起,咬牙道:“果然是玉妃那个贱人,黄太医便是她的人,我就说,害我的必定是她,必定是她。”
说完又看向宁溪月,连声道:“无论那孙氏说的是真是假,她总算咬出了黄太医,娘娘,立刻让人将这黄太医抓起来,大刑伺候,不怕他不招。”
宁溪月义正辞严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是那等屈打成招的昏官?”
“可是娘娘,不动用大刑,这性命攸关的事,黄太医怎可能招供?”
洛嫔也急了,却见宁溪月点头叹息道:“你说的没错,黄太医的确是咬紧了牙关不肯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