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换冼衣服。”
“我有内力。”
纪居昕:“……好吧。不过你切切记得,落入湖里时不得自己游,要等他救,可能要喝几口水。”
周大点头,“属下明白。”
二人商量好细节,开始一边说话,一边往湖边走。
走着走着,像是起了口角,纪居昕推了周大一把。
同时,那边守墓人高喊,“小心——”
却已经来不及,周大脚下一滑,已经跌进湖里。
纪居昕立刻尖叫求救,“救命啊——求你救救他,我不会泅水!”
守墓人没办法,只好小心把酒囊放在一边,‘扑通’一声跳下水救人。
之后纪居昕礼数周到,小嘴非常甜,哄着守墓人一起去了附近屋舍,换了衣服。
当然,换衣服的时候,周大飞到檐顶,偷看了守墓人的身体。
可惜,这个人不是。
周大看的非常清楚,这人身上没有纹身,哪里都没有。
他非常失望。
纪居昕也很失望,不过京城寻人本就艰难,他早做过不顺利的准备,劝了周大两声,“我们的名单还没找完不是吗?总会有结果的。”
周大闷声道是,与纪居昕离开此处,走回祭台的方向。
不想刚到人群外围,就听四下嚷的热闹,“安王次子召郡王与魏王家的小王爷吵起来了!”
这说的是刘召和刘昊。
纪居昕皱了眉,加快了脚步。
☆、第165章 舌战
远离高台,人群一角,刘召刘昊对峙而立,气氛紧张。
周围人群不约而同一起避让,二人身边空出一片空间,非常显眼,纪居昕挤进人群立刻看到了他们。
刘昊身穿玄色骑装,系金玉腰带,悬岫青玉佩,人高马大,气势十足,细长眼睛一眯,更显强势阴鸷;刘召同他哥哥一样穿了一身白,同刘昊衣衫讲究美感的裁剪不同,刘召的衣服为了保暖,有些厚,他年纪尚小身量未足,亦不如刘昊给人感觉那么利落,但他站姿挺拔眉目锋利,小小年纪站在那里气势一点也输。
刘昊身后不远处站着江良和刘环,各自都带着随从,看着就人多势众;刘召却不一样,身后除了零星随从,再无他人,看着很有些弱势。
纪居昕不动声色地走到刘召身侧。人太多,他也算不上脸熟,突然出现几乎无人察觉,对现场气氛一点影响也没有。
刘昊抱着胳膊,语含讥讽,“你年纪小,哥哥教你个乖,手伸太长——小心被跺掉!”
刘召冷着小脸,话中嘲讽之意不比刘昊少,“担心别人手伸太长,不如好好理理满头的小辫子如何?”
对话火药味很浓,却有些没头没脑,二人嘴仗打的厉害,却无人敢站出相劝。
纪居昕眉心蹙起,仔细看了眼周围。
此处离祭台算不上太远,现下圣上正与魏王等人端坐祭台,观看点评台上文人才子诗作,周边一圈人叫好,看似没注意到这边,可离的这么近又人群又聚的这么多,不可能没看到。
从往日刘召表现来看,世子刘昔非常疼爱这个弟弟,可是现下——刘昔与卫砺锋就在不远处的小亭闲聊,亦装做没看到,连眼光都不给一个。
皇上魏王;刘昔卫砺锋;刘召刘昊,这三处地址呈三角形,彼此皆在视线之内。
有些不寻常……
纪居昕细思刘昊的话,怪刘召手伸太长……难道是密信证据的事被他知道了?
可刘召不傻,与刘昔卫砺锋一起,行事不可能不保密……
若魏王手中真有什么奇异势力,人多眼杂,会有人察觉知悉一星半点的事实也很有可能。
所以上面人……就任二人头前掐架,以之为试探?
“到底是有爹生没娘养被不中用兄长带大的毛孩子,缺人教导牙尖嘴厉。”刘昊神态颇有些漫不经心,很是瞧不上的样子。
纪居昕心道不好,果然看到刘召急红了眼。
他忙用力咳嗽一声。
他就站在刘召身后左侧,刘召听到熟悉声音微一偏头,就看到了他。
纪居昕冲他眨了眨眼,隔着人群看向祭台,视线先放在魏王身上,又放到场中间的刘昀身上。
刘召顿时明了,克制住心内怒火,袖子底的手握成拳,冷笑反击刘昊,“还好,至少我爹我哥真心疼爱我,不像某些人,亲爹都把自己不当回事,唯一嫡子,连个世子都落不上呢……”
“你——”
刘召眼角斜斜一挑,“怎么,你拉住我就想说这几句话?抱歉我与你不同,父亲兄长对我期望很大,每天要学很多东西,没时间瞎玩呢。”
刘昊面色阴森,“你可是真想同我做对?”
这话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非常有隐意。
纪居昕观刘昊表现,几乎可以确定他定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过来找刘召的茬。
刘召笑了,“你哪里值得我与你做对?比我爵位高?比我老师强?比我更得长辈疼爱?”
刘昊眯了眼,“小子,不要装傻。”
“我只说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刘召这是直接给出了回答。
这样隐含各种含义的对话……纪居昕第一次在这样年纪的人身上看到,皇家就是不一样。
众人都在认真看戏的时候,他注意了下四周,看到有几个年轻的小太监离开人群,朝祭台方向走去。
这是要传话?
纪居昕眉梢微动,看来上面人是不准备管,却不准备不知道。
刘昊眼神阴戾地看过来,刘召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视线中似有火花爆开,一时气氛紧张的不行。
二人暂时安静无话,刘昊身后的刘环站了出来,“小王爷,史贤弟之事——”
刘昊突然阴笑一声,指着刘召,扬声道,“我倒不知,你竟霸道至此,户部侍郎史大人之子史方远,不过挡了你的路,还没来的及让开,就被你命护卫揍一顿关了起来,真是好胆量!冬日祭典,列祖列宗看着,圣上都不敢有不敬之心,你如此行事,不怕遭天谴吗!”
刘环亦温声开口浇油,“身为宗室,更应注意场合,谨言慎行,郡王此事的确做的欠佳,如果方便,还是把吕公子放出来的好。”
江良也上前两步,先端端正正朝刘召行了个礼,后做出悲天悯人息事宁人的老好人模样,“惹到郡王确是史贤弟有错,他不该挡郡王的路,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条性命,其父史无伯在朝中为国效忠,劳苦功高,不好令人寒心,若是郡王气消了,便放他出来罢。”
三人或硬或软,轮番而上,从正面侧面指责刘召行事不对,试图掀起群众舆论,让刘召下不来台。
远处亭子里的卫砺锋懒洋洋问刘昔,“不心疼?”
刘昔隽黑的眸子含着笑意,“无事,召儿需要成长。”
“他不是之前被掳过?”这挫折经历还不够?
“还是有些冲动……这个年纪正该好生压压。”刘昔微微笑着,“况且,我刚刚看到纪九过去了。”
卫砺锋挑了眉,没说话。
刘昔偏头看了他一眼,“放心,我不会让纪九有事。”
“不用,”卫砺锋眸色深沉地看着远处,“我的人,我会护着。”
纪居昕算是看出来了,皇上魏王都不打算管这档子事,刘昔和卫砺锋看样子也准备做壁上观,可让刘召一人面对这么多指责,他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如果不是因为他……
遂他站了出来,“江公子此话对极,那史方远的确不该挡郡王的路!”反正不会有人管,底下闹的再厉害,在上位人眼里不过是一句玩笑,左右也打不起来,他保护刘召打嘴仗不会吃亏就好!
刘召拿眼睛觑他,有些气急败坏,“你上来做什么!”让人欺负好玩吗!
一脸他自己就可以搞定的表情。
纪居昕心下一暖,“我只是非常赞同这位江少爷的话,瞧这场合好像并不算太严肃,说一两句心里话大概无人介怀,遂忍不住想开口了。”
他朝刘召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视线划过刘昊,看到后者更加阴狠的表情,一点也没害怕。
刘昊对他的心思他早通过雅清阁事件猜出了大半,反正是不可能成朋友了,多得罪点也没什么,“小王爷不会介意吧。”
他一站出来,在场所有人愣了一愣。
围观群众表示特别想知道这人是谁,好大的胆子啊!
江良刘环在刘昊皇庄时都曾见纪居昕,记忆还算深刻,见他出来一愣,他不是刘昀的人吗?
二人齐齐看向刘昊。
刘昊阴阴一笑,“纪九。真是好本事,前几日还跟着刘昀,现在就换了主子。”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刘召,“选人长点心吧,诸如三姓家奴之类,留着过年么?”
刘召眨眨眼,“我的朋友手下倒还忠心,怎么,你深知其苦,想必经历多次了?”
刘昊眼神一厉。
纪居昕冲刘召递了个赞赏眼神,“小王爷打定主意护着史方远了吗?”
刘昊声音微沉,“不是我想护着他,是刘召做事太过!皇陵宝地,便敢如此目无先人,不敬不礼,真是枉为宗室!”
“小王爷说的是,此处为皇陵宝地!”纪居昕伸手鼓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地君亲师,皇权之重,皇仪之威,仅次于天地,无人能撼!此为我大夏皇陵,有我大夏龙脉龙威,在此之地,所有人都应谨言慎行,不可冒犯任一点龙气!史方远本就不该阻郡王的路,远远看到郡王上前,便应依礼退避,他却无所作为,待郡王出声提醒后,还然口出污言秽语,其言行恶劣丑陋程度平生难见,如此冒犯皇权,难道不该罚么!”
“史方远为何敢有那等行为,正如这位江公子所言,是因为其父在户部任侍郎之职,自认为有功于朝廷,有功于圣上!在朝野四下自得还不算,到得龙墓之地仍然敢放肆,可见其不敬之心甚剧!”
“江公子担心郡王小惩大戒此子寒了史大人的心,却不担心此等不敬皇权,心存不忠的乱臣寒了圣上的心么!”
四下一片哗然,连刘昊都不敢随意张口反驳纪居昕说的不对。
他字字彰显皇权最高,忠君是必备品德,他能说不对么?
他早知道这纪居昕口利,极擅钻别人空子,不想他锋利至此……
回头看看,刘环与江良皆无话反驳,刘昊眯了眼,扫了刘召一眼,“仗着身份耍横……可是非常不好。”
纪居昕看了眼刘召,眼角斜了一斜。
刘昊开口,他身份不对等,不好反驳,否则大帽子扣下来难以收拾。
刘召看懂了纪居昕眸底情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