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

最后那句话显然说服了春丽,她慢慢的点了点头,不过没开口说话。

……

村里的大喇叭又响了起来,是毛头找张秀禾。

张秀禾兴冲冲的去,却失魂落魄的回来。

电话里,毛头告诉他妈,春丽被单位开除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具体原因是啥,可据他猜测应该是春丽自己的问题,没有把本职工作完成,这才遭了领导的嫌,趁她提前请产假的机会,把她给开了。

张秀禾懵了啊,如果说丢了工作对于春丽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那么对于张秀禾这个当妈来说,打击更大。

一直以来,张秀禾都将春丽视为自己的骄傲。在京市大学里头上班啊,乡下人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都以为在学校上班的全是老师,等于春丽就是个大学老师,还是首都最好的大学。多风光的事儿啊,怎么突然就被开除了呢?

跟春丽不同,张秀禾至始至终也没有怨过学校领导,她就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从挂掉电话从村委出来,一直到循着本能回到家里,她都是浑浑噩噩的。就连袁弟来跟她打招呼,她都没有任何反应,说起来,她这个样子倒是很像以往袁弟来受到重大打击时的模样。

袁弟来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她是不喜欢这个大嫂,可俩人真的没有闹到撕破脸的地步。不过,既然人家不想跟她说话,她就又躲回房里去了。

张秀禾还是那副六神无主的模样,直到赵红英过来一看,问她:“老大家的,你这是干啥呢?咋回事儿啊?”

“妈,丽丽被单位开除了!”

赵红英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想起刚才大喇叭里说毛头找妈的事儿,顿时脸子一拉,沉声问道:“说,给我好好说,到底咋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就是毛头说的,说丽丽在单位没干好,被领导开除了。还跟我说,要是有啥情况,叫我这个当妈的开导开导……丽丽她还怀着身子呢,咋就好端端的被开除了?妈,你说我该咋办啊?”

咋办?凉拌!

虽然张秀禾说的不清不楚颠三倒四的,可赵红英还是弄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当下,一个白眼丢过来。

“要我说,丽丽就不适合这个活儿!还大学上班呢,好好的待在厂子不成吗?非要起那个心换工作,她能干啥?高中生了不得了?我告诉你,京市是首都,不是咱们乡下地头,高中生一抓一大把!”

“这这这……”张秀禾原本就心慌意乱的,被赵红英这么一说,她更慌了,“可丽丽不是说,她没找人开后门吗?对了,我记得去年那会儿跟毛头打电话,他好像也提了一句,说啥他也不知道他大姐当初是怎么被选上了。”

呵呵,没开后门?

呵呵,不知道咋被选上了?

毛头是真的不知道,赵红英心里有数啊,她知道那是天老爷给开的后门,硬塞进去的。不然,就春丽那学历那脾气那德行,能叫人家首都顶级大学的领导中意破格录取?

做她娘的春秋大梦!

赵红英在心里琢磨着,就是老天爷给喜宝一个面子,白让春丽得了个天大的好机会,可她自己没那个能耐,不适合也做不了,铁饭碗都能给砸了,送上门来的机会也迟早要还回去。

这下好了吧?还是该干啥就干啥吧!

然而,这话赵红英又不能直接跟张秀禾讲,她在心里转了一圈后,嘴上却说:“她本来也干不了这个活儿,皇城根下啊,能跟乡下地头比?这两年,她那个性子没改好还更过分了,年纪轻轻的跟个斗鸡一样,天天怼人,她以为她是我?我是乡下没文化的老太婆,她是高中文化在大学里面上班,要我说,趁早拉倒!”

张秀禾一脸茫然的看着赵红英,婆婆的话拆开来她每个字都能听懂,连在一块儿咋就懂不了了呢?

见她一副傻乎乎的样子,赵红英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打个比方,你去乡里卫生所看病,里头的医生护士也不跟你好好说话,上来就随便给你戳一下,你乐意不乐意?干不了这个活儿就干脆甭干,人家京市大学啊,会缺人吗?你以为跟咱们那个红旗小学一样?

“反正就是你没把闺女教好,回头记得好好说一说。就她那样儿,你乍一看她的日子是过得红红火火的,可其实呢?房子是强子给她买的,强子自个儿乐意,我也就不说啥了。当初看着她跟喜宝挨着住,我还挺高兴的,想着她都去京市五六年,怎么着也该把地盘给踩熟了,弟弟妹妹上京市读大学,她这个当大姐的,正好能照应一把。门对门,多方便啊!”

“你只去过一趟,那次房子还没买呢,我过年那阵子不是带着老三一家子去了京市吗?”

“我先前还想着呢,两家挨的那么近,喜宝读书又忙,她这个当大姐的,怎么说周末也该做顿饭给喜宝吃吧?省得开火了。她那活儿又轻省,平时闲了帮着扫扫院子,看天气好了晒晒被子,给屋子通通风透透气,为了这个,我先前还叮嘱喜宝,把钥匙给她一份。万一有啥要买的,没时间的话,也能让她帮着跑一趟。喜宝她读书忙啊!”

“结果,你猜怎么着?喜宝还是自个儿开火,她还得给毛头做饭!”

喜宝并不是大房的闺女,这一点几个小的是不清楚,可春丽肯定是知道的。她是没说,可就赵红英来看,人家也没把喜宝当成亲妹妹来看,关心是有的,可也仅限于口头关心。

再有就是臭蛋了,喜宝和毛头去了京市以后,但凡有空就去找臭蛋,当然国家队要集训就没办法了,这个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可在此之前,春丽在京市待了五年,除了被张秀禾要求下去过一两回后,等村里通了电话后,就再没往那边去过。

怎么说呢?按照堂兄弟姐妹来论,春丽的做法没错,尤其她已经嫁出去了,对亲戚这个态度也没错。

可这不是还有毛头吗?

赵红英冷着脸,将憋了许久的话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喜宝臭蛋都不是她亲弟妹,我没话说,谁家也没规定嫁出去的堂姐要关照娘家堂弟堂妹的,可毛头呢?毛头是她亲弟弟啊,当初我把喜宝那房子的客房收拾出来叫毛头住,这不是春丽还没房子吗?现在好了,我就不说住的问题,她给毛头烧过一顿饭没?”

再看张秀禾,早已是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好半响才喏喏的开口:“丽她咋变成这样了?”

“咋变了?没变,她一直都这样。强子乐意贴她,我不管。过年那会儿,老三一家子跟她不亲也就算了,我呢?她也没说请我吃顿饭呢,连家里都没请我过去坐坐。她一个出嫁了的孙女,又是大过年的我懒得说,后来想着她去喜宝学校里上班也不错,好歹能照应一下,连瓶开水都不帮着打,不知道学生下课一窝蜂的涌出来,她一个管宿舍的,多空呢!”

“你说闲了帮着打个饭打个开水,这不是顺手的事儿吗?要是她上班忙活也就算了,我听她说,她成天就做私活儿,要不就凑一块儿瞎唠嗑。有这么当姐姐的吗?”

“还有毛头,一周才回家一趟,亲弟弟啊,不能提前买些好吃的招待一下?我就不说平时咋样了,过年那几天,我跟喜宝在那儿做年货呢,她就抓了一捧瓜子嗑啊嗑。”

“咋了?我俩是长工,她是地主家的小姐?嫁出去的闺女过年回门还帮娘家人做做饭洗洗碗呢,我去你二婶家窜门子,看她在哪儿晒被子还知道搭把手呢,她呢?整个年里头,啥事儿都没帮着干,别扯怀着孩子,你怀着孩子还下地干活呢。你知道咱们忙活的时候谁洗碗?老三!”

赵红英说到这里也有些烦了,冲着张秀禾摆了摆手:“我是不知道她是心大了还是咋的了,整个儿就指望不上。就她这个样子吧,你要是由着她这么下去,以后还有苦日子过,再好的日子她也能过得一团糟。”

张秀禾木然的立在当场,及至赵红英人都走了,她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到了晚上,全家都知道这个事儿了。

宋卫国当然着急,可这事儿急也没用,只跟毛头一样,让张秀禾多劝劝。可张秀禾咋劝?她还没想明白呢。

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老宋头,等晚上一进屋,他就嘀咕开了:“老婆子,这是咋回事儿呢?不是说百世善人……”

“你闭嘴!”

赵红英吓得不轻,赶紧回身把房门关上。幸好,他们现在住的是红砖楼,各房之间还是有段距离的。

等把门窗都关上后,赵红英这才压低了声音跟老宋头说:“老头子,这事儿我也琢磨过了,你说这天老爷为啥给了丽丽这么好的活儿?还不是想让她去照应喜宝帮衬喜宝?一点儿忙都没帮上,估摸着这心里头是根本没想过要帮喜宝。那凭啥让她过舒坦日子?要她有啥用啊?不开除她开除谁啊?”

第092章

此时国内还执行着单休制度, 喜宝本来周日的行程是排得满满当当的,可因为春丽这般状态, 她只能放弃原定计划, 一整天都没有离开过春丽的身边,两顿饭也是她负责做, 毛头来生火。

及至吃过了晚饭, 毛头就开始催她赶紧回学校:“你功课紧先回去,我明个儿没啥要紧的课, 多留一天。”

喜宝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毕竟毛头是个男孩子, 还能彻夜陪着?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心, 毛头又说:“不然你明天一早走?不就是被单位开除吗?缓个一晚上怎么着也够了。”

两人这番对话自然是背着春丽在厨房那头说的,最后的商议结果还是由喜宝先留下来陪一晚上,明个儿大清早起来再去学校上课。

次日一早, 喜宝带着一脸的担忧回了学校,她还盘算着午休时能不能挤出时间回家一趟, 不然就得等下午放学了。偏偏是周一,下午满满的全是课,就算放学也已经很晚了。

让喜宝没想到的是, 她前脚才刚出门,后脚街坊吴大妈就扯着大嗓门叫毛头过来听电话。

改革开放之后,做啥生意的都有,这个吴大妈就是拓宽了自家的窗户, 开了一家小小的杂货店,顺带也做着公用电话的生意。打电话自然是要收费,接个电话虽然不要钱,不过人家总会意思一下在她那头买些东西。

毛头连脸都没来得及洗,随口答应了一声,就赶紧套上鞋子跑了出去。

电话是张秀禾打的,她自打昨个儿上午接到了毛头的电话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等回家后又得了赵红英那一席话,更是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昨个儿夜里更是直接一宿没睡着。这不,眼瞅着天亮了,立马出来给毛头打电话,一来是想问问春丽的近况,二来则是也想核实一下赵红英说的话。

不是不信,而是不敢相信。

当妈的,总是希望儿女们各个都好,结果到了赵红英嘴里,她闺女直接变了个样儿,叫她根本就没法坦然接受。

本来张秀禾是想直接问春丽的,又怕自己不会说话刺激到春丽,毕竟这还大着肚子呢。寻思了许久后,她还是决定先联系毛头,等毛头接了电话后,她就把昨个儿赵红英说的话,挑重点都问了一遍。

毛头吓得瞌睡都醒了,他本来倒是有早起的习惯,架不住昨个儿听春丽哭了半宿,这会儿刚起来还有些迷糊呢,一听这话……

“这是咋个说法?我、我就是吃喜宝做的饭已经吃习惯了,打小就这样啊!你问大姐有没有给我做饭?有时候她炖了汤,会喊我喝一碗,倒是真没单独烧过饭。过年我奶他们过来那会儿啊?我那时忙得很,不知道她有没有请奶吃过饭,倒是大哥还有大伟哥带着我和扁头他们去了华侨商店买东西,买了一堆呢。”

听着话筒那头结结巴巴的问话,毛头越来越惊讶,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你说爬长城那个事儿?这个我倒是听说了,大姐没劝?我猜劝应该是劝了的,就是没劝到点子上。三婶非要去爬长城,她可以说带去颐和园转转嘛,圆明园啊,故宫也成啊,反正三婶那人脑子特别简单,随便瞎忽悠两句就行了,京市的景点多着呢!”

“喜宝?她学校那头的事情我不大清楚……没有吗?一点儿都没有帮衬?喜宝那性子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懂个啥啊?嗯,没听她抱怨过,她一直觉得大姐人很好。我想想……”

要说赵红英一席话喷得张秀禾思考了半天加整宿的人生,那么张秀禾这通大清早的电话,也震晕了毛头。

毛头挂了电话以后,整个人都木了,就跟灵魂出窍一般,木愣愣的站在小店窗户前,发了好久好久的呆。还是吴大妈唤回了他的魂:“接电话不要钱,回头记得来我这儿给家里人打电话啊!”

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毛头晃悠悠的回了家,直到进了院子还有点儿懵,最后还是拿冷水抹了一把脸后,才稍微清醒了点儿。

里头,春丽也起身了,她好歹也歇了半宿,稍稍恢复了点儿精气神后,终于想到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哪怕开除这个事儿真的没法挽回了,她还想把事情弄个明白。

说句难听的,死也要让她死个明白啊!

春丽脑海里想着去学校里找平常有些交情的前同事打听打听消息,推门一看,就见毛头傻乎乎的举着个帕子立在院子里,顿时惊讶了:“你咋还没去学校?”

“这不是怕你有事吗?”毛头无语的翻了翻白眼,这会儿冷静下来,方才张秀禾在电话里跟他说的事儿,一股脑的全部涌上了心头。

很多事情吧,只要别往深处想,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可一旦被人点破了,整个人就会犹如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就好像前头那些年月都白活了一般。

没有人真的会愿意承认自己傻,多半人会选择恨那个欺骗了自己的人。

定了定神后,毛头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问春丽:“你先前在京大当舍管员的时候,咋就没在生活上照应喜宝呢?”

春丽完全没料到毛头会突然提这一茬,懵了一下后,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毛头,半晌才说:“咋突然提这个?喜宝跟你说的?”

“她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你就说吧,你当上舍管员以后,有没有帮她打个开水带个午饭啥的。”

大学生的生活其实并不轻松,毛头自个儿也是大学生,很清楚住宿舍的种种不便。像冬天打开水,早上也就算了,像中午和晚上,大家都是一窝蜂同一时间冲向开水房的,除非正好撞上不用上最后一节课的日子,可那到底是很偶尔的。舍管员就不同了,学生们都在上课的时候,舍管员特别轻松,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打好开水再打几个饭菜。

毛头想起当初在得知春丽去京市大学上班后,他还羡慕了喜宝很久,想着要是大姐是来他们电影学院当舍管员的,那他该多方便啊,再也不用排半个小时的队才能打到开水,也不用饿着肚子好不容易到打饭窗口了,好饭好菜都没了……

结果呢?!

“你说啥呢?每个大学生不都这么过来的?”春丽皱了皱眉头,不过她倒是相信了毛头的话,毕竟就像毛头说的那般,喜宝是什么性子她很清楚。

见毛头还盯着她想要个明确的回答,她只能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的说:“打一次水是没啥,那要是我打了一次,以后没完没了的天天叫我到时间就去打水呢?打饭也是,一次两次的真无所谓,我就怕这一打就是四年光景。”

“你怕啥?怕时间不够用?不够你打毛线的?”毛头简直像是第一天认识他大姐一般,两眼跟探照灯似的,上上下下打量着,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再学校里都尽量装作不认识喜宝,就怕别人说啥裙带关系,你不懂。”

“啥裙带关系?你不是凭自个儿的能力进去的吗?你怕人家说啥?再说了,没听说哪个学生还能走后门把自家姐姐弄到大学里当舍管员的。”毛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是不懂,他懂不起!

“你知道个啥!前头四叔不是去学校了吗?学校里人人都知道喜宝家里条件好,要是让他们知道了……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能排队打开水打饭的,喜宝咋不能了?我看她干活利索着呢,比我管的那栋楼的女学生能耐多了。”春丽说着,就往厨房走去,见里头冷锅冷灶的,不由的微微一愣,“你这都起来了,咋不生火做饭呢?”

毛头又想翻白眼了,可目光落在春丽那隆起的肚子上,他还是忍住了气,走到里头蹲下来打火烧灶。等灶眼点起来了,毛头又问:“那吃饭呢?你这挨得多近呢,咋就不能周末把饭菜烧好,叫喜宝和我来吃?”

“你不是总嫌我做饭不好吃吗?”春丽扶着腰看着毛头熟练的生火,往锅里头添水,又舀了米熬粥,“那坛子里还有青皮鸭蛋呢,捞两个出来放锅里蒸着。”

“不能做饭,为啥你不能帮着买菜呢?”毛头一面听着他大姐的吩咐去捞鸭蛋,一面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可因为这些事儿都是他打小就做惯了的,加上心里揣着事儿,他也就没多想。

“买菜不要钱啊?我说你今个儿是咋的了?问这些干啥?”

毛头直接把已经打开了的坛子又盖上了,直起腰回头瞅着他大姐。

春丽被看得心里毛毛的,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不明所以的问:“你又咋了?觉得我小气?你也说了,喜宝就那性子,我要是真的帮她买菜了,回头她能记得给我钱吗?保不准就给我来一句,‘谢谢大姐’。没了,这事儿就完了。那我呢?反正就那句话,一次两次的无所谓,次数多了谁受得了?她起码要念四年书,我供着她吃四年?”

“她周末才回家一趟,吃也就吃两顿饭,忙起来经常一个月不回来,你就这么心疼那几个菜钱?”毛头已经懵了,他妈跟他说再多,都不如春丽说的这些话来得打击重,“那是你亲妹妹啊,大哥是你怎么对你的,你忘了吗?兄弟姐妹在外头要互相扶持,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春丽抿了抿嘴,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可犹豫再三还是闭了嘴。

然而,毛头却没有就此罢休:“三叔三婶扁头他们千里迢迢来京市,你不喜欢他们,懒得招待他们,我猜你带他们出去玩也是怕奶骂你吧?行,反正咱们关系也不亲近,那奶呢?奶来京市过年,你请她吃饭了吗?你请她来家坐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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