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宝觉得这跟她的情况还真挺相似的,忙附和的点了点头:“我奶也担心这个,而且我大哥大姐,还有我二哥都在京市里,就让我别说出去。可我没想到,我爸会突然来学校里找我。”
所以,谎言就是经不起触碰,一下子就被捅破了。
万幸的是,经了这事儿后,就算没哥哥姐姐在身边,也没人敢欺负她了。
反正刘晓露她们是万万不敢的,那可是带枪的啊!即便明知道军人不会胡乱开枪,光这么端在身前,你说怕不怕?
“这个不重要!谁会欺负宋同学呢?”
“就是就是,别提这个了,说说别的。宋言蹊,你有几个亲兄弟姐妹啊?你家就是那个,亲的,有几个啊?”
喜宝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出声的方向,然而宿舍里的人太多了,一抬头就看到黑压压的人头:“就我一个啊!”
独生女啊!!!!!!
原本就激动万分的人群,一下子就炸翻天了,要不是好些人都惦记着晚上还没灌开水,绝对舍不得离去。好在,最重要的信息已经问出来了,算算她爸的军龄和工资,那必须是正团长,再有就是,宋言蹊居然是独生女……
刘晓露倒是说到做到,不等喜宝拒绝,就拎上她的热水瓶跑了:“倒来倒去的太麻烦,我直接帮你灌一壶。”
还有另一位宿友抢了喜宝的汤婆子:“我就一个热水瓶,空着一只手呢,帮你灌这个好了,你别出门了,外头已经开始飘雪了。”
宿舍里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会儿就只剩下了热水瓶和汤婆子都被“抢”了的喜宝,以及无需灌热水的王丹虹。
王丹虹打从一开始就趴在她的床上,及至人群都一窝蜂的跑出去了,她才探出头来:“宋言蹊,你可真幸福。”
喜宝还处在迷茫之中,学习成绩好,并不代表擅长人际交往,尤其像她这种,长相好、学习好、家世也好的女大学生,极易被人排挤。幸好,她是属于跟所有人都很疏远的,哪怕是同个宿舍的,也就同班的两位勉强算是熟悉一些,其他人压根就没什么来往的。因此,即便真的被人排挤了,只怕她也完全一无所知,更别提被她爸搞了这么一出后,起码短时间里,没人有这个胆子。
倒是另外一个情况,不得不防。
“宋言蹊,你以后一定会被全校男生追求的。”王丹虹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她的长相也不错,起码在京市大学里算是中等以上的,她倒不是期待爱情,而是觉得横竖迟早要嫁人,与其等到工作以后,不如趁着上学的时候,找个同校的男生,最好是本地人,别的她倒不是很在乎。
然而,她所求的还处于未知状态,倒是眼前这个一脸迷茫的宋同学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可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起不了嫉妒之心了。
眼见喜宝迷迷瞪瞪的又去摸书本,王丹虹忍不住长叹一声:“你真没想过要在大学里找一个?不一定是同年级的,可以找找比咱们大一两届的。到时候,等咱们毕业了,对方已经有工作了,兴许连房子都分了,将来的日子该有多好过啊!”
喜宝抬头看着她,半晌才回答:“我有住的地方。”
“那不是你哥买的吗?”还是堂哥,又不是亲哥。不过后头这句话叫王丹虹咽了下去,她又不傻,先前是眼红才说酸话,现在就没必要了。
“他送我了啊!”话一出口,喜宝才惊觉不对,很是沮丧的觉得,她没比徐向东好多少,前些年她还笑话徐向东沉不住气,稍微对他凶一点,啥话都漏出来了,结果……
见王丹虹震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喜宝勉强描补道:“等我以后赚钱了,会把钱还他的。再说,我大姐也有啊,大哥买了两个院子,一个写了我的名儿,一个写了我大姐的名儿。大姐也说,以后会还的。”
其实,买院子的钱来自于强子先给的那一万块钱,可追根究底,那一万块也是强子的。之前喜宝早些年借出去的两百多块,平心而论,哪怕收利息好了,也绝对没有那么多。
早先,喜宝就暗暗决定,等她能赚钱了,就把钱还给强子。只是这个时候,她还是看不懂强子的路数,哪怕她真的给了,强子也只会当她眼光好,知道钱在银行是死钱,投资才是一本万利的。以至于多年之后,当喜宝发现自己每年的分红越来越多时,完全是懵逼脸。
王丹虹这会儿也明白了,搁在她身上是费尽心思才能找到个合乎条件的,而换成喜宝,却是人人捧着追着,根本不需要费这个力气。
换句话说,只要自身足够好,根本就不需要烦恼这些事儿。
就在喜宝翻开课本看时,王丹虹冷不丁的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我明天就去买个热水瓶,再问问其他人有没有旧棉被。”人啊,得先对自己好了,才能指望别人对你好。
喜宝:……
发生了什么事儿?话题是在什么时候跳跃的?我又漏听了吗?
内心一片迷茫,喜宝强作淡定的说:“嗯,你说的对。”
……
远在家乡的赵红英,万万不会想到,自己稍一个不留神,喜宝就把家底给交代清楚了。好在特地强调的那些还是保住了,没提醒到了,别人一追问,喜宝就兜不住了。
不过,追其根本原因,却是宋卫军突如其来的京大之旅。
这个时候,赵红英还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她很快就会知道的。
到了周末休息日,毛头甩开了那些饿狼,连徐向东都没带,独自一人过来了。喜宝每次都是周六下午放学后就回家住的,晚饭也是跟春丽她们一起吃的,值得一提的是,强子又跑不见了,倒是没去南方,就是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好几天都没见人,要不是他提前跟春丽打过招呼,大家伙儿还不知道担心成啥样儿呢。
等毛头过来时,家里就只有喜宝和春丽。
“哥,我爸前几天来过了,又走了。”这事儿喜宝已经跟春丽提过了,不过毛头并不知道,“还有个包裹是给你的,里头全是过冬衣服,我也有,你的那份搁你屋了。”
毛头当下心里一咯噔,忙拖了把凳子来,坐在旁边瞪喜宝。
这会儿,喜宝正在帮春丽缠毛线呢,本来她是在小屋看书的,春丽觉得久坐不好,愣是把她拖了出来,让她活动活动,顺便也让眼睛休息一下。
喜宝忙得很,而且她一做起事情来就特别专注,能注意到毛头过来,顺口提一句就已经不错了,等注意力回到毛线上头时,她压根就注意不到毛头正在瞪着她。
“喂喂,我一个大活人在这里,你俩就不能理理我?”毛头生气了,努力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春丽直接白了他一眼:“冬天屋里暗,看不到你。”
要说刚才毛头只是气鼓鼓的,听了这话才是真的生气呢,偏他心里记挂着别的事儿,赶紧让他大姐闪一边去,拽过喜宝问:“四叔咋来找你的?咱们家在这儿买房子了,他咋知道的?你倒是说啊!别管这些破线了,你又不是属猫的!”
被毛头缠得没办法,喜宝只好停了下来,回答道:“他开车去学校找我的,然后还带我去下了馆子,又送了东西给我。对了,还给了我奖励,说是奖励我考上京市大学。”
毛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他深觉大事不妙了。
有他们学校那些狼在前,毛头咋可能不清楚大学里那些男同学的想法呢?谁说只有女生高攀的?光看村里的那些男知青就知道了,多得是主动送上门的,就盼着能少干些活儿。他妹子的条件那么好,那还不得引来一群狼呢?
“那四叔去了以后,你同学是个啥反应?有啥变化没?你倒是赶紧说啊,别卖关子,我急呢!”
喜宝再一次被迫停了下来,一旁的春丽忍不住伸手拍了毛头一下:“你急你倒是跑厕所去啊!你拉着喜宝干啥?你让她帮我缠线。”
“你自个儿弄啊!”毛头没好气的怼了他姐一句,又扭头催促喜宝,尽可能好声好气的引导道,“宝啊,你好好想想,到底有啥变化没,跟我仔细说说。”
喜宝认真的回想了一下,索性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
这下子,不单是毛头急了,连春丽都坐不住了。
“完蛋了,那你还不跟那肉一样,被一群绿着眼睛的狼盯着啊?”春丽好生懊恼,这会儿她是一点儿也不嫌弃毛头烦人了,亏得她就在学校里,结果压根就没发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倒是毛头,只听喜宝提了那么一嘴,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毛头呵呵哒:“这下你总算知道了?不嫌我多事儿了?”怼了他姐,他又长叹一声,“唉,奶折腾了半天,结果栽在了四叔手上。”
喜宝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隐约想起那日王丹虹跟她说的话,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在学校里随便找一个的,更不会找比我大一两届,等我毕业后已经工作了的师兄。”
……!!!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直接就糟透了!
这一刻,春丽满脑子都是她奶蹲在门口磨菜刀的样子,至于毛头,一下子跳了起来,冲出去门去:“我去打电话!”
给谁打电话?当然是给亲奶啊!
事情已经发生了,隐瞒不报一定会很惨很惨,毛头认为,哪怕四叔是他的人生导师、指路明灯,他还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他奶那一边,来个大义灭亲。
公用电话倒是好找,商业街这边的小店里,已经有人装了公用电话,收费供他人使用。又因为这年头的电话费贵,说话的时常反而不算长,往往每次都把时间浪费在了等人上头。
这不,毛头把电话拨通后,就立马对电话那头的村里干部说:“我找老宋家的宋老太赵红英,快点儿,就说毛头找她,有大事儿,要紧事儿!”
赵红英来得真不算慢了,一听到村里大喇叭哇啦哇啦的叫唤着,她就急急忙忙的跟来了,后头还坠着扁头,想过来问问毛头哥哥,说好的给他带照片呢,照片去哪儿了?
尽管等待的时间不算长,可因为毛头心急如焚,愣是觉得特别煎熬,等一听到电话那头他奶“喂”了一声,他立马霹雳巴拉跟说单口相声似的,不换气的把事儿给说了一遍。
排在他后头等着用电话的一个中年男子,惊得扶住了眼镜框,这法子好啊,提前把要说的词儿给背下来,能省下不少电话费吧?
而另一头,赵红英却已经被这一长串的话给弄懵了。
老四居然放假了?没回家不说,还跑京市去了?不光去了京市,还去大学里瞧了喜宝?光瞧也就算了,他居然还开车去了?
当然,所引发的后果,毛头也竹筒倒豆一般的全告诉了他奶。好在,因为毛头跑出来太快了,他还没仔细问宋卫军给喜宝的所谓奖励究竟是啥,也亏得如此,宋卫军没暴露个彻彻底底。
不过也差不多了。
等赵红英稳了稳心神,就问出了关键的问题:“老四去喜宝学校干啥啊?就为了看喜宝?”
“不是,是去送过冬衣服啊!”
一提起这个,毛头就忍不住叨逼叨逼起来。京市真的冷啊,而且据身为本地人的屎蛋儿,咳咳,就是章世耽说,去年冬天绝对没那么冷。今年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了,连着下了好几场鹅毛大雪,这才刚十二月初呢,气温就已经零下二十多度了,冻死个人了!
听到他奶问起来,毛头就絮絮叨叨的全给说了。
“京市冷啊!忒冷了,我都快冻成冰坨子了!”
赵红英听到这里,愣是沉默了半晌,这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那你要我咋骂他呢?”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差点儿就把毛头给噎死了。
早知道他就该把重点给省略了,只要突出他四叔干了蠢事儿就成了。这样的话,他就能看到千载难逢的一幕了,他奶怒怼他四叔。
悻悻的叹着气,毛头又问:“奶,那现在咋办啊?万一喜宝叫人给骗走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赵红英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她觉得吧,还是应该对天老爷多一些信任的。
“你忙你自个儿的事情去,别管喜宝了。等回头我瞅瞅,看能不能过年再去一趟京市,不然大冬天的,我也舍不得喜宝大老远的坐火车回来。得要两天两宿呢!对了,你过年记得回来啊!多陪陪你爹妈。”
毛头:……莫不是我真的是从茅坑里捡回来的?所以才叫毛头?茅头?!
挂了电话,付了钱后,毛头顶着一副思考者的神情,脚步沉重的回了家。
喜宝早就等着急了,一见到他,就忍不住问:“哥你上哪儿去了?你是不是给奶打电话了?不行啊,我爸特地叮嘱了我的,不能把他给我五百块当作考上京市大学奖励的事儿告诉奶!”
毛头脚步一顿,刚才的问题还没思索完毕,现在又开始思考新的问题。
他奶和他四叔应该站在哪一边呢?
“我呢?那四叔就没奖励我?我高考第一名啊!”毛头怒了,不过他还是怕喜宝着急,随口解释了一句,“你想让我告诉奶啥啊?我根本就不知道四叔给了你五百块当奖励。”
对哦!
喜宝顿时放下了心来,又听毛头追问他的奖励在哪儿,当下就被难住了。
这要是换个人,兴许还会变通一下,譬如说,拿那一大包的军需品当做奖励。别说是在物资还欠缺的现在了,哪怕过个十几年,军大衣、毛皮鞋、皮手套等等,用这些当礼物也不会丢人。
可惜,喜宝完全不会变通。
努力回忆了一下周三下午的所有细节,喜宝一板一眼的说:“没有奖励,我爸提都没提过。”
毛头好气啊,全家人挨个儿来气他,连打小最可爱最喜欢他的喜宝都变坏了!!
气呼呼的吃过午饭,气呼呼的拎上大包裹,气呼呼的坐上回学校的公交车,气呼呼的冲进宿舍……
“气死我了!我四叔真的是太气人了!”
大冬天的,也就是京市大学的个别学生还会往自习室或者图书馆跑,像电影学院,人家压根就连宿舍的门都不出,躲在被窝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听到毛头的声音,一屋子的人纷纷探头:“咋了咋了?你不是去看咋妹子了吗?气啥啊?”
“对啊,咱妹子咋样了?有没有被冻着啊?汤婆子好用不?”
“你这一大包拿的是啥啊?好吃的?咱妹子亲手做的好吃的?来来,拆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