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她便是欢喜她,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让姑娘家先捅破这张纸。阿叶性子张扬,心思却细腻,又不是寻常教条之人。你若与她坦诚心迹,她亦定会认真考量,届时成与不成才另当别论。”
洛宸说得一本正经,陆晴萱简直要信了她。
这女人上辈子当真不是媒婆么?还是嘴皮子特厉害的那种。
大概没有想到洛宸将自己的心思看得这般透彻,又或者这一番话当真说得蓬鹗醍醐灌顶一般醒悟。他腾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扑通一声给洛宸跪下磕了个头。
他脸色像喝多了酒,话里却掩饰不住兴奋道:“多谢大人提点,蓬鹗这便去寻叶道长。”言罢,竟似风一般卷了出去。
他冲出门没几步,又倏忽想起没有带门,赶忙再往回跑。
陆晴萱已经站在门边,笑着示意他快去,自己将门阖上了。
“坏东西,你又欠了我一笔账晓得么?”陆晴萱回到屋内,看着在药炉边站得规矩的洛宸,嗔她道。
洛宸不解其中之意,朝陆晴萱扬起秀眉,声音懒懒地问:“什么?”
“你怂恿蓬鹗去捅窗户纸是怕阿叶做羞,那在绝龙域做甚要等我先开这个口?”陆晴萱想起自己和洛宸表白那时候,仍免不了会露出些羞赧之色。虽说当时是情况特殊亦是情至深处,可还是……
“我看你对我早有预谋,偏生要当那个被动的。”陆晴萱心上回着甘甜,嘴上却不依不饶,“哼,你就是个闷里骚,别狡辩了。”
谁知洛宸笑了一下,突然将陆晴萱环住,在她耳边呵气道:“我是闷里骚,你可还欢喜?”
陆晴萱被她说得动情,仰起头,对上她明亮宝石般的眸子。她虽有赧色,却说得无比郑重:“我欢喜,你的一切——我都欢喜。”
说着,她又把脑袋抵在洛宸下颌上,贴在她的颈窝处:“洛宸,我会一直陪着你,执手锦瑟,白首不离。”
洛宸双臂微微用力,又将她往怀里兜了兜,声音略有哽咽:“苍天为证,我定不敢负你,晴萱。”
她将“敢”字咬得决绝,像她这般人物,死亡当头恐是都没有什么不敢,却单单说不敢负她。
陆晴萱一时感动得语塞,情难自已地红了眼眶。她伸手抚上洛宸面颊,后又寻到她的唇吻了上去……
“大人,我们回……回来了。”
在距离揽翠轩最近的云安苗寨,两个满身狼藉的男人跪在游夜面前。
他们的衣服上全是干硬的血迹,其中一个男人的胳膊还被什么东西咬掉,惨白的脸上沾满泥浆和血汗。
游夜用冰冷幽蓝的眸子打量着二人,继而又看向驯鸟回来,正站在一边整理自己的枭。
“你从哪儿把他们找到的?”他问。
“川死了,他们俩从那鬼地方出来就成了这副鬼样子,怕被人发现不敢走大路,从林子里钻出来被我撞见。”
游夜的眉头拧成了小石头,忖了好久才道:“洛宸呢?”
“受了伤,但无性命之忧,大人放心。”伤势较轻的男人低声道,“我们一直在竹林附近守着,不曾听到任何恶化的消息。”
说完,他还朝身边另一个男人瞥了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不然,幺弟也不会拖这么久的伤不治。”
游夜听出这话中埋怨,眼光紧接着朝说话的男人身上挪移过去。
的确,为“保护”敌人而伤残或者致命,想来也令人匪夷所思。但伤重些的男人赶忙捏了旁边男人的手,自己则对游夜道:“大人,我们还有……有一事……要向大人禀报。”
“说。”
“最新得到消息,他们年前……都不会再有……有大动作,大人可利用这段时间……仔细计划。”
游夜眉头这才稍舒,用鼻子长出了一口气。偏过头去对身后一丛被踩塌下去的枯草道:“听到没有稚楚,你的时间又多了。”
揽翠轩的小亭子里,栖梧将做好的粥、饼子还有小菜一样一样地端上来,洛宸听了陆晴萱的话来帮忙,拿着碗筷跟在后面。
陆晴萱将药房收拾好后,也到亭子里与她们会合。谁知才到门口。就见谢无亦、苏凤、驹铭杉、钟山、傅野全都在亭子旁边的角落里窝着,探头探脑。
陆晴萱心道,这不知道的,还当是招了贼人惦记,幸好亭子被栖梧围得严实,不然洛宸看见,说不定要提剑杀出来。
何况,就这样她也不见得不知道。
陆晴萱缓缓朝他们走去,捎带着清了下嗓子,居然惊得钟山一屁股坐进了雪窝子里。
“陆……陆姑娘……”
陆晴萱登时被他们支支吾吾的模样逗乐,她笑问五人:“你们不进去暖和,在这儿做甚?”
她有时委实搞不懂这几个可爱又率直的大男人。明明是身怀绝技的冷面杀手,偏生在洛宸面前像只毛茸茸的大狗。
一问才知,原来他们也同蓬鹗一样,在为起晚之事而内疚。陆晴萱被逗了个开怀,笑道:“哪儿有你说的这般严重,洛宸的脾气你们还不晓得?你们把她当大人,她可是当你们是兄弟,——既晓得你们这几日辛苦,又怎会怪罪?快进去吧。”
陆晴萱这话自然不错,洛宸虽然性子淡了些,却从来不曾体罚过下属,有时戾王逼得紧了,才不得已装个样子,戾王一走,惩罚也便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