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奕眯了下眸子,看着她一副大义灭亲、要重新做人的样子,没有多说话。
他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张助理,你来我别墅一趟,我这里有个人,你帮忙照看一下。”
温暖的脸瞬间发白,他不让自己留在这里,现在的顾奕,对她淡漠得可怕。
她静静地坐着,不想触怒他。
顾奕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笔记本,看着SHY集团的文件。
他已经有五年没有过问公司的事了,若不是沈念深动了这个集团,他也没心思管。
温暖不时偷看他一眼,他穿着藏青色的衬衫,面目修理得很干净,皮肤透着健康的色泽,五官俊挺,笔记本屏幕上的光芒映在他琥珀般的眼眸中,他的眼睛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美。
曾经的顾奕,又回来了,可他对自己的态度,完全变了。
半个小时以后,张盈开着车来了,一进别墅,看到是温暖,她穿着顾奕的外套,长发半干,不由皱了下眉头,寻思片刻,说道:“顾总,我会照顾好温小姐的。”
顾奕点点头。
温暖自觉地站起来,要跟张盈走。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向他问道:“那我父亲的事……”
“明天会有人联系你,你配合他们就行了。”
她咬了咬唇,硬着头皮说道:“能再帮我一个忙吗?”她的脸红了,一脸难为情。
他这才抬起头来。
“我现在需要一份工作,因为我妈***事……”她有些难以启齿,江慕华的女儿,顾家大少爷的前妻,顾奕曾经的未婚妻,现在这些身份,每一个都让她很尴尬,难以自处。
“这些事,你找张助理就行了。”他低着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她说了声“谢谢。”
张盈看了看顾奕的神色,对她完全是爱搭不理,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他不想和这个女人有太多的牵扯,她为自己的老板松了一口气。
男人有的时候就是糊涂,被女人的眼泪哄哄,就开始暧昧不清了。
他现在和沈念深还是夫妻,他对温暖的态度,是对的。
“温小姐,走吧。”
她带着温暖,离开了别墅,把她送到了一个小酒店里,深更半夜的,小酒店显得清冷寒碜。
温暖透过车窗,看着小酒店:“张助理,我还要为阿奕办事,住在这里,不太方便吧。”这个张盈,她以前见过几次,是顾奕部下的一个助理,顾奕身边的人不多,但能待在他身边的,都是有能力的,也是他信任的。
张盈将车停下,转过头来,挑眉看着她,她现在强硬的样子,可不像在顾奕的别墅里那样乖巧可人。
“温小姐,我也是为你着想,你现在在我们市的名气可大了,住这种地方,低调点,安全点,你觉得呢?”
她的脸扭曲起来,眼下的处境,只能忍了。
“还是张助理想得周到,有心了。”
她推开车门,准备下车,发现车门锁了,她转过头来,质问地看着她。
张盈看着她一脸愠色,那咬牙隐忍的模样,就知道这个女人还在计算着什么。
“温小姐,有几句话,我好心提醒你。”她强势地看着她,“沈念深才是顾总喜欢的类型,当年,顾总被她逼着结婚,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的矛盾,但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她就能让顾总爱上她。”
“害人害己的事做多了,结果你未必承受得起。”
温暖淡然一笑:“多谢张助理的好意。”显然,她对张盈的提醒不以为然。
她打开车门,温暖下了车,她也跟着下了车,亲自去酒店开了房,交了钱,又给了温暖两千块钱,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她,才离开。
温暖站在酒店房间的窗下,看着她开着车离开,她开的是一辆白色的奔驰,价值一百多万,这也是一个能力很强的女人,而且,是偏向沈念深的人,她把自己送到这种破的小酒店,是故意整自己。
第二天,韩铭联系了温暖,她很配合地给薛启华打了电话,两人约在一家咖啡店见面,韩铭带着警察出面,大庭广众之下,把薛启华抓了。
温暖站在人群中,手里抓着一杯咖啡,纸杯被捏变形,咖啡溢出来,洒在她的手上,她目光直直地看着薛启华,眼中有害怕,更多的是冷漠。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你早晚都是要落网的,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就当是对我的补偿。
她需要这个人情,在顾奕的身边立足。
沈念深把沈源和沈郝送到学校,刚回到家里,就接到市局长的电话。
“沈总,你举报的那位薛启华医生,已经被捕了。”
她面色一变:“人已经抓了?”她举报的证据还不足,警局里也还没有抓人的计划。
“是上头的命令,刚刚抓到,现在关在警局,下午,他们就要将人转走。”
她心头一沉,问道:“能帮我安排一次见面吗?我想见见他。”
“好的,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很快,警局那边就打电话过来,允许她去见人。
她开着车,来到警局,跟着警员来到观察室,见到了薛启华。
他穿着蓝色的囚服,带着细框眼镜,看起来有些狼狈。
两人面对面坐着,她看着他,有些紧张。
这个人,曾救过她,帮过她,但他的确用了自己高明的医术,做了很多违法的事。
“你……怎么会被抓了?”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是温暖,她和警方联系,把我引出来的。”
她呼吸一顿,有些意外,这个温暖,竟然会大义灭亲。
“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现在心里反而踏实了。”
沈念深看着他两鬓雪白的头发,开口问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帮江慕华掩盖了杀唐婉莹的真相,为什么当时不把我也杀了?”
“是唐恺。”
她心头一沉。
“他曾下达命令,任何人不得伤害你。”
她心头又是一紧。
“他一直都在保护你,他想保护你。”
“将来有机会,对他好一点。”
她从警局出来,心情沉重。
薛启华跟她说了一些关于他自己的事,他年轻的时候,也就是三十多年前,那时候,国内关于脑科的神经医学还很落后,他去了国外留学,他太痴迷于脑部神经的研究,在学校做了违法的科学实验,因而被整个医学界拉进了黑名单。
后来,他被迫为一些非法组织工作,然后遇到了唐恺他们,为山本家族工作。
沈念深也不知道他具体的犯了些什么罪,也不知道他会被带到哪里,受到怎样的处罚,她只知道,自己和唐恺之间的一些事,自己不记得了,以前的事,没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过了两天,程念童打来电话,告诉她,程越去世了,周末举行葬礼。
她心中一骇,自己不是给他配对骨髓了吗?怎么就去世了?
到了周末,她还是决定带着沈郝去参加葬礼,她对程越没有什么感情,但出席他的葬礼,是身为女儿应该做的事,她这么做,是为了给儿子做榜样。
卧室里,她正在为沈郝穿西装。
“妈咪,那位老爷爷对你不好,你不高兴的话,咱们可以不去的。”
她愣了下:“你怎么知道他对我不好?”
“因为妈咪以前从来没有提起过他,后来提到他,也不在乎。”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儿子,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烁着干净的光芒,看起来天真可爱,没想到他已经能够观察自己了,小孩子的认知,比她预想的要深刻。
她想了想,解释道:“他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妈咪没有原谅他,但他始终是我的爸爸,我去送他最后一程。”
“生活中,总会发生很多不好的事情,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她的面容里泛着淡雅的光辉,人总要不停地学会放下,才能够轻松往前。
“妈咪,我不会犯错的,我不会让你不开心。”
她莞尔一笑,小孩子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她看到沈源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她向他伸出手:“过来。”然后认真地跟他说道:“我的父亲去世了,我和好好要去参加葬礼,”她想了想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我可以去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愣了下,这个孩子的智商很高,学习能力惊人,但人情世故上的事,一无所知,一想到是唐恺养大的孩子,也就明白了。
她想了想,回答道:“你是我的好朋友,他是我的亲人,你可以去。”
他眼睛一亮,一脸惊喜,但很快,又恢复了深沉,看得她一阵心疼。
她给他穿了和沈郝一样的黑色小西装,带着两个孩子,开车去了墓园。
墓园里聚了很多人,青一色的黑色礼服,个个神色肃穆,眼中带泪,显得很隆重。
程念童穿着黑色的长裙,雪白的肌肤与裙子形成强烈的对比,挽着长发,艳丽逼人。
她皱了下眉头,她一方面死了爸爸,一方面要和丈夫闹离婚,但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好,有种重回人生巅峰的势头。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孩子长得漂亮,就是看起来有点孤僻怕生。
程念童给她递了个眼色,让她去她的身边。
她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走了过去,董紫看到他们,要上前来赶他们走,程念童用力挽着她的手臂,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现在赶她走,只会让大家看到你和她不合,你还是小三,而不是真正的程夫人。”
董紫争一辈子,就只能争这份名声了,这几句话对她还很管用,她就安静下来,独自抹泪。
沈念深带着两个孩子,看着棺材下葬,一直到葬礼结束。
宾客们纷纷离开,她和程念童来到树下。
“不是能治吗?怎么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