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妈妈失笑,用无可奈何的眼神瞪了谢斐一眼,不说话了。
谢斐又说:“妈,其实你不笑的时候跟哥哥好像,但是你一笑、一说话,就跟哥哥完全不一样了。”
谢妈妈觉得女儿此话逻辑不对,她语气又是无奈又是感慨:“你这话怎么说的?我是你哥他妈,应该说他跟我像。”
谢斐哼哼唧唧:“不管谁跟谁,李女士,你这么好看的一双桃花眼都不遗传给我,还有鼻子、嘴巴……”
谢爸爸不乐意了:“斐斐,跟爸爸长得像有什么不好?咱圆眼睛,圆脸,一看就有福气。你妈当年还是主动追得我。”
谢斐被亲爹良好的自我感觉惊呆了。
吃完饭,谢家父母去负一楼超市溜达,打算给谢尘宥新家买点实用的东西,谢斐则拽着哥哥的手去玩夹娃娃。
与此同时,林温坐电梯上楼,他本以为下楼买个早茶就两步路的事情,没想到这餐厅位置七拐八绕,楼下等电梯的人都快赶上旅游景点门票排队现场。
林温当时就后悔自己只是刷了牙,草草洗了脸就出来——他宿醉后,这一身衣服皱皱巴巴,头发也不算服帖,配着一双遍布红血丝的双眼,看起来着实有些……邋遢。
在一向对穿衣打扮极为重视的林温看来,顶着这副尊容出门,简直无异于裸奔。
林温想,早知道他就点外卖了。但刚刚在汪艾伦家里发了火,砸了人家的杯子,他着实不好意思继续留下,只能借口下来买饭,不然徒增尴尬。
这真是当头一刀、退后还是一刀。林温感觉自己距离社死只差一步。
两相权衡下,林温还是选择硬着头皮去买早茶,反正没人认识他,就不算丢人。
玖月的服务生双手递给他一张机打排号小票:“先生,您前面还有三桌,很快就到您了哦。可以坐在这边,吃些水果稍等片刻。”
林温:“……”真是流年不利。
他刚要坐过去,一转头,眼尾余光里陡然映入一个背影极为熟悉的男人。
——谢尘宥。
只不过,谢尘宥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高挑,打扮很学生气的女生。
林温的第一反应:“呵,渣男,又换对象了。”
不同于两人第一次在t大操场见面那样,林温错把谢尘宥的背影误以为是白月光的。这回,即便他只看了一眼,心里也一万个确定,那个人就是谢尘宥。
他齿间发出咬合太深的摩擦声,怒不可遏的拿出手机,‘砰砰砰’的开始发短信,指间力度之大,几乎要把手机屏幕戳穿。
服务生看着他一脸要吃人的表情,想请他不要站在餐厅门口,但又不敢开口。
林温输入最后一个句号,点击发送:怎么,昨天才给别的男人做饭,今儿个又陪小姑娘逛街夹娃娃,玩得海啊谢尘宥。
谢尘宥的确正在夹娃娃——起因是谢斐玩了两分钟一个都没夹到,她觉得自己再夹下去也是浪费钱,可她又很想要里面那只长耳朵的兔子挂件。
她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这个大学霸哥哥,即使哥哥看起来不像是会玩娃娃机的人。
谢斐说:“哥,你会夹娃娃吗?还剩五个币,要不你来试试,夹不出来我们就走。”
谢尘宥只是陪妹妹玩的,他说:“你想玩就继续玩,我去买游戏币。”
夹娃娃的乐趣不仅在于能不能夹出娃娃,更在于操纵摇杆那十秒的‘惊心动魄’。
“我不,一个币两块钱呢,咱妈知道一会儿又要说我。”谢斐拉起哥哥的手,把游戏币倒在他手心,“哥,你试试嘛。”
五枚造型精致、沉甸甸且很有质感的游戏币躺在谢尘宥手心,他长睫微敛,懒洋洋的问:“你要哪个?”
“最里面那只白色的兔子,长耳朵的。”
谢尘宥垂眸看过去,只见那只兔子上歪七扭八的还盖了俩其他娃娃。不把盖在上面的那两个挪开,以娃娃机咬钩的力度,是绝对夹不起来兔子娃娃的。
谢斐也发现了这情况,腼腆道:“我不是故意把娃娃盖上去的,这不是那钩子不听我使唤么?”
谢尘宥薄薄的眼帘掀开,身上那闲适散漫的气质散去,整个人看起来认真了几分。
谢斐理他很近,只觉得认真起来的哥哥天下第一帅。
谢尘宥以前专门对照夹娃娃的攻略学习过,只是因为林温说了一句‘那个好看,我想要’。当时他们俩在南方度假,从小到大没玩过娃娃机的谢尘宥当晚夹了半小时没夹出来,林温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气了。
第二天一大早,谢尘宥趁林温还没醒来,过去练了两个小时,总算把林温要的给夹出来了。后来,林温再要什么娃娃,谢尘宥基本上两三次就能夹出来。
这会儿,有夹娃娃功底的谢尘宥用剩下的五个币,不仅将谢斐喜欢的那只兔子夹了上来,还把盖在兔子上面的小猫也夹到了。
他镜片后的桃花眼闪过一丝笑意:“幸不辱命。”
“哇,谢尘宥你也太厉害了!”谢斐抱着三只娃娃,激动地跳了起来。
林温一直注视着他们那边,他发现谢尘宥根本没有拿出手机看短信,怒火在心底已经烧成了燎原之势。
而谢斐这句话基本上等于火上浇油,让原本纠结要不要过去骂谢尘宥渣男的林温听到这句话,彻底爆炸。
谢尘宥看着娃娃机透明玻璃上倒映着的来人的身影,眉间出现一道浅浅的褶子。
林温先发制人,语气相当阴阳怪气:“谢尘宥,你厉害啊,用当初为了讨好我练习的夹娃娃技巧来讨好其他女生,你可真行。”
‘啪嗒——’谢斐手上的娃娃掉了。
谢尘宥眼皮又薄又冷,并没有像以前一样退让,他寡凉的目光落在林温身上,让林温感觉自己现在像撒泼。
林温心里委屈更甚——谢尘宥是他的,凭什么对别人这么好?三年间他都没见过谢尘宥跟谁这么亲近!
他双眸尽是控诉,愈发口不择言:“谢尘宥,你这个渣男,从我家搬走才十六天,已经连续勾搭了两个,男女通吃,荤素不忌,你、你怎么这样!”
谢尘宥眼里清晰的流露出不耐,他蹲下给谢斐捡起娃娃,起身时见林温想要打落这几个娃娃,他拉着谢斐侧移一步,说:“林先生,你现在的行为是主动滋事,公民有权报警。”
林温对谢尘宥的印象来停留在在九月十五日当晚谢尘宥搬家时,温柔体贴的将门锁密码全部换掉。后来两人几次交流又都是在电话中,这就导致林温完全没想到再见时,谢尘宥居然是如此态度。
他习惯性的责问,却得不到谢尘宥一句回应。
唯一一句答复,还是说要报警。
“尘宥,斐斐,你们玩好了吗?”谢妈妈不知何时买好了菜,过来喊俩孩子,“你爸在楼下等着,咱们回家吧。”
谢斐完全懵了,她下意识的要帮哥哥隐藏这不愉快的事情,不要被妈妈发现,却不知道怎么做,只能扭头询问谢尘宥的意见:“哥?咱妈要来了……”
谢尘宥拉着她的手腕绕开林温,淡定说:“没事。”
徒留面露惊骇的林温愣在原地。
——是了,谢尘宥从来都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他怎么就没想到那个女孩是谢尘宥的妹妹呢?
林温跟谢尘宥在一起三年了,自诩对谢尘宥的性格很是了解——谢尘宥是个慢热又不热络的人,就算是与他共同创业的两位学长,他们之间也很少有勾肩搭背等身体接触。
能让谢尘宥这么亲密对待的女人,林温从认识谢尘宥到现在,还没见到过。
林温记得,今年六月,谢尘宥的公司好像签了一个大单子,他的身价随之水涨船高。同时还收到了本市一些高逼格晚宴的邀请函,谢尘宥跟林温说明情况后,挑着一个时间合适的参加了。
林温的父亲在本市也算有头有脸,他早些年带着林温带着参加了几次类似聚会,林温也在耳濡目染下,大概知道这些晚宴的目的——扩展人脉、洽谈合作的同时,顺道相个亲。
谢尘宥出门参加宴会,林温也让母亲找父亲给自己要来一张邀请函——他没有告诉谢尘宥。他想看看谢尘宥是不是在外面勾搭其他人。
那场晚宴的人很多,林温知道谢尘宥进场的时间,专门跟他错开。进入后,林温就找了个角落,靠高高的八层蛋糕挡着,悄悄看着手拿红酒高脚杯,浑身透着沉稳气质的谢尘宥。
不得不说,谢尘宥这个农村出身、年纪还不到二十四的小伙子,在一众富豪中都丝毫不显得逊色。相反,他出色的长相与傲人的身高,让他在新贵中脱颖而出。即便他这人气质偏冷,周围与他交流的人依然不少。
男的多,女的更多。
林温感觉到了危机感。
宴会进行过半,人脉已经拓展的差不多,接下来就到……相亲阶段。
这会儿,大家畅谈的话题就变成了私人感情问题——多大了,有男女朋友吗,结婚了吗。
谢尘宥从容又绅士的拒绝了抛来橄榄枝的女生们,并未对任何一个人另眼相看。他的行为给了藏在角落的林温安全感,却又让他有些吃味——对比起两年半前的谢尘宥,现在这个愈发有魅力了。
宴会临近尾声,场内衣襟‘不小心’被红酒打湿了的人,带着一位频频道歉的女士或者男士离开——这手段林温都看腻了,六七年前这样,现在还不升级。
就在林温一位这场宴会会顺利结束时,他看到一个身体窈窕有致的姑娘路过谢尘宥时,脚一崴,一杯红酒全泼在谢尘宥的西装上。谢尘宥反应快,在她摔倒时,迅速握住了她的手,扶她起来。
这时候,林温看清了那个女生的长相,很漂亮,像洋娃娃,眼睛大又亮——是直男喜欢的类型。
漂亮的女生做出了与之前其他人一样的举措——不断道歉。
因为是夏天,衣服面料单薄,这一杯红酒,直接让谢尘宥的西装连同衬衣一起湿掉了。谢尘宥眉间没有丝毫不郁,说:“我没事。”
他依然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带女生走的想法。
林温明显从那个女生眼睛里看出错愕,紧接着,谢尘宥仿佛意识到这个女生的深意,他说:“失陪,我去卫生间。”
这是一份委婉的拒绝,表述他没有带女生去春宵一度的意思。
女生显然是没想到事情的进展,她看着衣襟被红酒打湿,勾勒出暗色纹理的谢尘宥,咬咬牙,再次往前一扑,想要抱住谢尘宥的腰。
林温惊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谢尘宥已经在第一时间拽着女生手腕,将她分开,冷声道:“你再过来,我就叫保安。”
这句话与谢尘宥刚才的“林先生,你现在的行为是主动滋事,公民有权报警”诡异重合。
林温终于意识到——现在的他,在谢尘宥心里,居然跟那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一样,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麻烦。
唯一不同的是,谢尘宥他还厌烦自己。
他刚皱眉了。
第9章
谢斐正是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年纪,刚刚经历那么一遭,满脸的错愕和心疼怎么都掩饰不住。
幸好她坐在副驾驶上,谢家父母并不能时时刻刻注意到她的表情。
但车内静默的时间长了,坐在她斜后方的谢妈妈还是看出了一丝端倪,问:“斐斐,怎么有点不高兴?”
“……啊!”满脑子刚刚那个可恶男人的谢斐被妈妈的话吓了一跳,但她反应快,赶紧说,“我、我好着呢。”
这么明显的魂不守舍,就连谢爸爸都知道她在说谎,他下意识的看向儿子,想知道他们兄妹俩在电玩城发生了什么,却只能看到儿子平静的侧颜——对了,他儿子从小到大都不爱做出各种表情,小小年纪就喜欢板着脸,一直持续至今,也不知道随了谁。
谢爸爸思绪被带偏,他觉得儿子好像是随了他外公吧。不过老丈人去世的早,他也只从媳妇儿的只言片语中了解过一点。
好在这时谢尘宥手机响了——是柳鹤年打来的电话。
谢尘宥不太想被亲人知道那所谓的‘替身合约’,妹妹这边他还能用分手了糊弄过去,爸妈那儿要是知道林温的存在,肯定能把三十万的前因后果串联起来。
他索性没戴蓝牙耳机,将手机连上车载蓝牙,随即接通柳鹤年的电话。
这么一来,谢爸爸和谢妈妈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先让儿子接完电话再说。
“柳哥。”
谢尘宥一出口,柳鹤年就知道他身边有人,不然以他们这么铁的关系,老谢肯定叫自己‘老柳’。不过,这回他没打算八卦,是真的有正经事。
柳鹤年十分上道的打起官腔:“哦,老谢啊,国庆你有安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