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翩跹脸上仍然火辣辣,像是被谁扇了一巴掌般,还在刺痛。
她不敢吭声,瞧了眼谢父的侧脸,不知怎么,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
谢糖的曲目散场得比较晚,再加上被王香雯她们缠着要去庆祝,抽不开身,于是等庆祝完,已经有些晚了。
谢父临走前,居然还特地给她发了条短信,叮嘱道,家里的司机送完奶奶后,会回来接她,让她晚上注意安全。
谢糖当时看着这条短信,就有些愣住,以前谢父可不会担心她晚上回家是否安全。
等从庆祝的火锅店出来,街上人潮还未散,蔺决和几个女生跟在她身后,将书包递给她,就见街拐角,果然停了谢家的车。
谢家这位司机跟着谢父干了多年,一向是只把谢翩跹当大小姐,而有点无视后来的谢糖。
以至于,每次周末,谢翩跹要去乐团,谢糖要去图书馆,这位司机都只接送谢翩跹,并周到地等在乐团演奏厅外面,以防谢翩跹有什么需求,而把谢糖一个人孤零零地落在图书馆。
那一次,到了深夜,家里才有人发现谢糖还没回。
于是,当时还是十岁的谢糖索性自己办了公交卡,再也没上过谢家的车。
——这可还真是头一回。
谢糖眸子里划过淡淡的疑惑。
“我送你上车。”蔺决笑着道。
“没事,我自己过去,就在这里分开吧。”谢糖朝几个朋友挥挥手:“明天见。”
王香雯喝了不少可乐,还在打嗝,也挥了挥手:“糖糖,明天见啊。”
谢糖笑了笑,转身朝街角走去。
蔺决好心地替王香雯接过她手中打包的可乐,让她好方便蹲下去系鞋带,没有注意到身边曹婷抬起头,仰头望着自己,脸上泛着淡淡红晕。
他望着谢糖的背影,路灯下,少女长长黑发披着一层浅浅的光,很快消失在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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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谢糖上了车,蹲在另一边街角的陆昼松了口气,他有些得意,觉得自己像是打了一场胜战的将军,为他的女孩争取到了什么利益,既然如此,还得配上什么礼物才行。
店铺屋檐黄色灯光下,他继续和手中的娃娃机作战。投进去几百个币,一个都抓不出来。
他抹了发胶的头发已经乱了,衬衣袖子撸起来,退后两步,暴躁地盯着娃娃机。
“这机器是不是坏掉了,不可能我一个都抓不出来!”
向宏和关宇蹲在一边,继续低头吃夜宵,无奈仰头看他:“这不是很正常吗,这种机器就是很难,得高手才行。”
话音刚落,陆昼冷静地走上前,抓着娃娃机大力晃了一下,又一下,然后开始风中狂摇,娃娃机在他手中变成了破碎的柔弱的洋娃娃。
咕噜噜顿时滚出来一只白色的布兔子。
陆昼捡起兔子,眉弓总算松展,居高临下得意洋洋地睨着他俩:“我大概就是你们说的那种高手吧。”
向宏、关宇:“……”
店铺老板听见外面的动静,气急败坏地追了出来。
罪魁祸首陆昼反应最快,冷静地看了眼老板,一瞬间没影。草泥马,被坑习惯了的向宏和关宇慢三拍,把还没吃完的夜宵往旁边垃圾桶一摔,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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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谢家别墅门口停下来,谢糖拎着书包回家,奶奶应该已经睡了,她打算直接从楼梯溜上二楼。
平时这个时候,必定是爸妈和姐姐一家三口在客厅吃着水果说说笑笑,而自己有没有回来,没有人在意。
但是谁知,今天家里好像哪里发生了一点变化。
谢糖刚走到楼梯扶手处,谢父便从沙发上抬起头,放下报纸,一向严肃的脸上竟然露出几分难得的温和:“糖糖回来了,过来坐,你妈给你准备了水果。”
谢糖皱了皱眉,心中划过疑惑,但是她还是走了过去。
谢母将水果递到她面前:“我切了西瓜和火龙果,你想吃点什么,冰箱里还有一些猕猴桃。”
“太晚了,我先不吃了。”谢糖看了眼一边坐着的姐姐沉沉的脸色,一头雾水的同时,也感觉非常不自在,找了个借口起身道:“我先把我校服放进洗衣机。”
谢父谢母白手起家,较为勤俭,谢家除了一个司机,和一个打扫卫生的保姆,就没有其他佣人,大多数事都是谢母亲力亲为。
姐姐的所有衣服包括校服的熨烫烘干,自然是那位佣人或是谢母来。而谢糖的,自然都是她自己来,好在她在乡下也经常干活儿,早就习惯了。
她将校服外套从书包里拿出来,走到洗衣房。
家里的佣人姓赵,四十来岁,看着谢翩跹长大,对她十分生疏,甚至不了解她的喜好,在这个家里和她的交流也少。
见她进来,就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谢糖习以为常,没有在意,蹲下去打开滚筒洗衣机,她用力打开了下机盖,没打开。
“赵妈,洗衣机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今天两姐妹学校文艺汇演,谢翩跹带回来的礼服还得熨烫挂起来,赵妈手上还有一堆活儿没做完,难免心烦意乱。
她瞥了眼谢糖,语气不怎么愉快:“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修洗衣机的。”
“还有,以后洗衣服尽早一点,晚上会很吵。”
谢糖刚要说话,却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洗衣房门口的谢父怒道:“赵妈,你怎么跟二小姐说话的呢。”
“我请你是让你来吃白饭的?洗衣服这种事都得让我家里人自己做,你每个月的薪水是白拿的吗?”
“不想干了趁早滚蛋。”
谢父眉间很有几分怒气,登时就把赵妈给震慑住了。她是柿子趁软的捏,在这个家里也就敢对谢糖冷言冷语几句,哪里敢对自己的雇主老板说什么。
于是顿时讪讪,低头对谢糖道了个歉,接过谢糖手中的校服脏衣服。
谢父视线落到谢糖身上,才缓和了神情,柔声道:“糖糖,你早点上去睡,这些事情自己来干什么?”
谢糖疑虑地看了谢父一眼。
而不只是谢糖感到奇怪,赵妈也讶异死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家里二小姐不是一直受到冷落吗,今天怎么谢父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该不会以后这位二小姐的地位就要上去了吧……她心有戚戚地看了眼谢糖,不敢吭声。
客厅里,谢翩跹的脸色难看至极。
从学校回来后,父亲就一直对自己冷着一张脸,应该还是在怪罪自己数次撒谎的事情,谢翩跹自知理亏,不敢多话,可万万没想到,谢父现在竟然这样维护谢糖?
全都是因为陆昼那句话……
谢翩跹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掐进了手心里,忽然感到一种焦灼感。
她委屈地抬眸看了眼谢母,谢母叹了口气,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现在谢父正对谢翩跹在气头上,而谢糖,谁让谢糖还真的吸引了陆家小少爷的注意呢。
谢父回到客厅,道:“早点睡吧。”
谢翩跹忍不住站起来:“爸,有句话我不得不说,陆昼怎么可能真的追求妹妹,他肯定只是一时兴起,你看学校里那么多人,包括我在内,哪个不比妹妹强,妹妹她——”
话还没说完,谢父皱眉打断她:“这事你不要掺和了,你最好是好好完成你的学业,在竞赛中争出个名次来,你妹妹的事情以后你不要管!”
谢翩跹气得脸色发白,恨恨地往谢糖房间瞪了一眼,蹬蹬蹬上了楼。
谢母见女儿气成这样,也忍不住劝道:“不管怎么说,翩跹天赋还是比糖糖好,我们还是得重点培养。”
谢父心中却微微有了别的想法,他不耐烦道:“你也别插手了,还有待观察。”
不过,谢翩跹说的话的确让谢父有点不放心,他打从心眼里也觉得自己这个小女儿虽然长得漂亮,近来也出落得越来越优秀,但是比起她从小就被精心培养的姐姐,好像还是差了点儿。陆少万一真的只是一时兴起,今天追,明天不追,那就完了。
他皱起眉,只觉得这事不好办,还得抓紧时间和陆家搭上线。
*
翌日。
谢翩跹下楼时,往餐桌边看了眼,见谢糖和谢老太融洽地坐在一块儿,谢糖正在帮谢老太面包上抹奶酱。
她显然没睡好,眼中有红血丝,脸色也非常难看,走过去拉开椅子。
谢老太有糖尿病,没吃一点儿,就去了趟洗手间。谢父和谢母还没下来,餐厅里只有谢翩跹和谢糖两个人。
谢翩跹忍不住就盯着谢糖看,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妹妹从不起眼的角落变得这样优秀,会弹钢琴了不说,越来越漂亮了不说,还得到了陆昼的青睐。
餐厅里很安静,就只有谢糖低头抹着奶酱发出的轻微的声音。
谢翩跹一向表现得温柔亲和,这时也忍不住暴露出本面目来,咬咬牙,沉声道:“糖糖,你可别把陆昼的喜欢太当回事了,他那种人,最容易心血来潮,见到什么新鲜事物就追上去,昨晚还对你有想法,今天说不定就把你抛诸脑后……”
谢糖没理她,心想,要是陆昼不来找自己麻烦,那反而更好。
谁知谢翩跹话音刚落,别墅外就响起了汽车引擎和鸣笛的声音,嗡隆隆,张扬又嚣张。
谢父谢母刚起床,从二楼打开落地窗往下看了眼。
院子栅栏外,阳光下,黑色车子停在那里,穿着运动服的少年从车上下来,眉眼英俊。
谢父谢母顿时喜出望外,谁说这个陆昼只是心血来潮,心血来潮居然追到家里来了吗?这动作未免也太大了!
餐厅正靠近院子,谢糖朝外看去:“……”
陆昼也抬眸,阳光洒在他脸上,将他轮廓切割得立体,他朝谢糖挑了挑漆黑的眉梢,嘴角上挑,对打开门的赵妈道:“我来接谢糖上学。”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餐厅里和二楼阳台的人能听见。
谢翩跹脸色一下子青了。
第19章
谢父谢母喜出望外,匆匆披上睡衣就要下来,那架势,简直像是想把陆昼叫进来一同吃早饭似的。
谢糖皱了皱眉,放下手中还没吃完的面包,站了起来,把书包背到身后,淡淡道:“我先走了。”
她出了别墅,陆昼站在台阶下面,漆黑的发梢还挂着清晨的露水,少年遥遥看着她,眸子里有一些细微的期待和欢喜。
“早安。”陆昼扬起爽朗的笑容,给她打开车门。
可谢糖仿佛没有看到他一样,绕过了他,径直往外走。
陆昼开车门的动作僵了一下,手指握着车门把手紧了紧,他竭力不去在意,对司机做了个手势,然后跟在谢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了谢家人的视野当中。
目睹这一幕的谢父谢母都有些吃惊,看这状况,难道还真的是陆昼在追求他们的女儿,而他们的女儿反而对陆昼不冷不热的?糖糖什么时候这么有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