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家大院。
蓝可儿冲进中堂:“爹,我回来了!”
老管家从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正看见蓝可儿冲出来:“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老爷他……他去赴宴了,今晚有个日本大官过寿,邀请老爷去宴会!”
蓝可儿失望地坐在椅子里。
“小姐,我给您沏茶去,今天一大早就见喜鹊登枝,没想到是大小姐回来了,老爷若是知道了岂不是高兴疯了!”老张手忙脚乱地跑出去沏茶。
蓝可儿信步走到书房门口,冷寂的房间收拾得干净利落,只是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温暖。书案上放着砚台,旁边是一支小镜框,里面是蓝笑天和可儿的黑白合影相片。
蓝可儿落寞地拿起镜框,擦拭一下,泪水夺眶而出。
人终归会长大成熟,对于千金之身的蓝可儿而言,这成熟是痛苦累积而成的。蓝可儿将镜框轻轻地放下,转身出门离去,后面传来老管家的喊声:“大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我给您留门!”
蓝可儿转身摆摆手,一言不发地出了蓝家大院。
巷子口街角,彪子正百无聊赖地靠在黄包车上,看见蓝可儿神色落寞,不禁一愣:“蓝小姐,怎么回事?没见到人?”
蓝可儿嘟着嘴望一眼黄昏的天空:“走啦——我好烦!”
“您想去哪,我拉着您!”
“西货站……”
彪子差点没摔个跟头:“小姐,您不是开玩笑吧?”
“那就警察局好了!”
“就知道您是开玩笑的……”彪子拉着车快速离开巷子口,转到了大街上,向警察局而去。
锦绣楼内外张灯结彩热闹非常。楼下张灯结彩,客人络绎不绝,楼内富丽堂皇,笑语欢歌。黄简人为了讨好田中道鸣,特意将陵城内出名的歌妓舞女名媛交际花都请来,满堂群芳香艳非常。
而整个中街都处于戒.严当中,锦绣楼一处的热闹难掩满街的清冷,警察署倾巢而出负责安保工作,更有田中道鸣的专责护卫队在锦绣楼外流动巡逻,可谓是风吹不透水泼不进。
锦绣楼二楼秋之雅间内的气氛却不同寻常。
田中道鸣肃然地坐在椅子里,高桥次郎和秋野吉人垂首而立,副官山本龙夫给两人斟茶。高桥次郎暗自看一眼秋野吉人,只见他面色冷峻,透出一股煞气。
“高桥君的行动计划很巧妙,着实让我出乎意料!”田中道鸣展颜赞叹道:“工党分子为诱饵,诱使宋远航进城救人,此为请君入瓮之计;再利用耿精忠的民团充当进攻二龙山的炮灰,偷袭山寨牵制有生力量,我们可以腾出手来声东击西,城里的乱摊子扔给黄简人,处理不周可以让他引咎辞职。”
高桥次郎擦一下额角的细汗,心下窃喜,老脸却没有什么表情:“这只是第一步,逼黄简人就范的目的是让他死心塌地地效忠我们,要知道他与耿精忠是的关系十分微妙,提拔耿精忠就是在打压黄简人,只有让他失去手里的权利才会与我们通力合作。”
“嗯!”
秋野吉人不屑地看一眼高桥次郎:“当务之急是拿下二龙山,王陵秘藏问题可迎刃而解!”
高桥次郎冷哼一声:“王陵秘藏不是那么好找的,即便我们身在二龙山也无济于事,黄简人是堪舆高手,耿精忠乃是护卫家族,唯有逼迫他们才能揭开王陵之秘。”
“而且届时我们的手里还有两张王牌,一个是宋远航,另一个是蓝笑天。宋家乃是王陵的秘密守护者,蓝笑天与他的关系非同小可,按照高桥君所言,唯有七大姓氏家族聚首才能打开王陵。”田中道鸣老谋深算地看着秋野吉人:“支哪人的智慧不可小觑!”
秋野吉人面色微变:“田中先生,我认为要成功取得秘藏并不难,秋野战队完全可以胜任,无论秘藏有多难寻,只要杀几个人,一切都可以解决!”
“秋野君之好战不亚于石井清川!”高桥次郎冷言冷语,心下缺大骂秋野吉人的无知和愚蠢。
好战的石井清川以为用武力完全可以夺得南运文物,而事实是他死了。田中道鸣对此的理解是最透彻的,也知道高桥次郎话中的含义,秋野吉人却对此嗤之以鼻。
因为他不知道此次行动的真正目的:夺回南运国宝。
上次夺宝失败的消息只有高桥和田中两个人知道。而作为秋野战队指挥官的吉人却还蒙在鼓里。
田中道鸣冷然道:“你的任务是确保西货站的绝对安全,我们在成立投入的兵力不足以完成双线作战之任务啊。倘若有任何闪失的话,不禁我们无法向参谋本部交代,更无颜面对天皇陛下!”
秋野吉人桀骜地瞪一眼高桥次郎,上前一步:“请阁下放心,西货站军火库绝对安全!”
“那就委屈秋野君了,今晚的宴会你不能参加,届时会有人给你送去酒菜慰问的。”高桥次郎故作谦恭地笑道。
秋野吉人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退出雅间。
田中道鸣起身踱步,打开窗子望着夕阳的余晖:“高桥君,这次真的不可以失败了,否则……不仅仅是名誉受损的问题。”
“卑职明白!我收到了线报,宋远航带人已经潜入城内了,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高桥次郎老谋深算应道:“我在警察局周边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们稍有动作就会遭到沉重打击!”
“我的意思是那批南运文物。”
高桥次郎仿佛被打了一个嘴巴一般,老脸通红:“田中先生,前次行动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方法有误,其实只要抓住宋远航,国宝唾手可得。而我一味地想着如何夺宝,却忽略了这个最关键的因素,这次不可能失败。”
田中满意地点点头:“好了,既然行动计划完美无缺,我自然放心了!”
天色见晚,冷风徐徐。
昨夜的一场春雨让陵城古街变得明亮了许多,而老百姓们似乎也活泛了起来:与其窝在家里莫不如上街散散心。尤其是鼓楼大街更是熙熙攘攘,但再也没有当初的那样繁华。
三辆牛车拉着货物从鼓楼大街悠然而过,车上的伙计随性地甩着鞭子,打出有节律的“啪、啪”的声音。
而警察局门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几辆黄包车,彪子靠在车旁,嘴里叼着烟卷盯着警察局大院:“大小姐,什么时候动手?我有点等不及了!”
“一定要听到爆炸声才行!”蓝可儿坐在车里冷然道:“再拉我兜一圈,省得你嫌时间过得慢。”
彪子一咧嘴:“三处街角埋伏着眼线,门口有两支黑狗子站岗,铁牢里面至少还有两个,还有……”
“好啦,耿精忠那个混蛋出城拉练去了,城内其余警力全部调到锦绣楼,纵使黄简人三头六臂也不可能飞回来吧?”蓝可儿不耐烦地瞪一眼彪子:“远航哥说这是请君入瓮的诡计,姓黄的没安好良心,老娘就喜欢这个!”
彪子向旁边几位兄弟使了个眼色:“我再和大小姐溜溜弯去……”
一队黑狗子从对面跑步过来,彪子压低了草帽拉着车与之擦肩而过。蓝可儿回头望着巡逻队的背影,心下却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彪子,停车!”
“不能停,黑狗子巡逻队!”
“我又想出一个妙招……”蓝可儿拍了拍车架子:“必须提前行动!”
彪子擦一把热汗:“怎么个妙招?”
“抓两个黑狗子去!”蓝可儿望着巡逻队的背影狠声道。
三辆牛车不紧不慢地穿过鼓楼废墟,转了个弯向西城区而去,没有人发现任何异常,更没有警察上来盘问。实际上这一路就碰到了一支黑狗子巡逻队而已!
夕阳渐落,余晖泼洒在冷清的街头。
西货站外。铁路线如同并排延伸的手臂一般,一端便是余晖之下的西货站。齐军深呼吸一下:“勾日的在西货站驻扎这么多兵力,恐怕不太容易突破!”
“今晚是田中道鸣的生日,那些汉奸走狗们都去捧场去了,机不可失啊。”交通员刘金东摆弄着手枪:“按照惯例,已经过去一辆货车了,还有一辆会停靠在西货站,这几天都是这样,届时也许会出现机会。”
“这是我们行动唯一的一次机会,巡道队会提前出发,我们要做好准备。”齐军把枪插在腰间,检查一下子弹和手雷,回头望一眼荒凉的洼地,同志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心下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要想炸掉军火库,势必要潜入西货站,但齐军侦查了一天,几乎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利用的地利,日本人为了确保西货站的安全,周边一条街的房子全部毁掉,变成了军事缓冲区。又将西货站几百米的铁路线完全封闭,建了四个炮楼,百米之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如此严密的防守让齐军顿感棘手,前思后想了许久才确定迂回至西货站西侧的荒郊,等待夜间的火车进站再想办法。
天色黑了下来。
锦绣楼内的生日宴会已经开始,一楼座无虚席。田中道鸣满面红光频频举杯,却难见他喝一口。而高桥次郎则悠然自得地陪在旁侧,时而跟黄简人撞杯,时而斜着眼瞄一下蓝笑天,发现他今日竟然喝了不少酒,看得出十分兴奋,心下不由得一阵冷笑。
他不得不承认蓝笑天的城府极深,即便是他和石井清川两个人都未必能算计过他,不过他毕竟是逐利的商人而已,现在高桥次郎看蓝笑天,就像苍鹰锁定自己的目标一般。
蓝笑天拍了拍手:“诸位,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晚是田中先生的寿诞之日,鄙人特意准备了薄礼一份,但不知道够不够分量,还请高桥先生鉴定鉴定!”
黄简人的老脸不禁抽搐一下,下意识地看一眼田中道鸣。
“多谢蓝先生美意!”田中道明满脸堆笑地看着蓝笑天说道。
高桥次郎欠了欠身:“蓝掌柜的太客气了,鉴定宝贝是你的专长,再做的哪位敢与您相提并论?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但不知蓝掌柜的送给田中阁下什么礼物?”
众人的目光“唰”地射向蓝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