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着眉思虑了一阵, 先吩咐那来通报消息的人:“你们这趟路上辛苦,去帐房支了这几个月的工资和赏银, 都回去歇两天再上工。记得嘱咐跟你回来的人, 谁也不许把这事传出去, 不然我必从重纠办——你们是知道我的脾气的?”
那家人将身子险些躬成个虾米,指天誓日地保证:“小的们嘴都合缝了似的严,绝不敢往外传此事!”
崔燮点了点头,脸上凝重之色未敛, 转身去了云姐所居的院子, 把这妹妹叫了出来。
云姐如今在家里管着内务, 又曾是皇后娘娘闺中好友,得过几回宫里的赏赐。她如今叫崔燮养得精致,见识又开阔,见人时礼仪娴熟、气度徐苏,也不比那些公侯府第的小姐差多少。
只是年纪还小了点儿,在崔燮看来, 若能再等两年出嫁更好。
可崔参议与徐氏在云南闹成那样,哪天消息传回京,京里人再翻出徐氏犯法的旧事,他这妹妹就更嫁不出去了。若要把这事的影响压到最低,就只能赶着把妹妹嫁了,以后娘家出什么丑事,总不大会牵连到出嫁女的名声。
他看着妹妹,深深叹了一声,叹得小姑娘以为自己哪儿出了错,连忙低头看了看,朝他一福身:“兄长唤妹妹来是有何事?”
家里又出了丢人的事……
这种事是瞒外人不瞒家人的,他便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云姐,问她:“我怕此事过不了多久就要传进京里来,想趁着外人还不知道,先把你的婚事操办了。你意下如何?”
若妹妹实在不愿这么早嫁人,那就再等个三五年,等那边闹腾够了,京里人也淡忘了崔家这对造孽的夫妇再说。
云姐却是叫他的直白逼红了脸,低着头小声道:“全凭兄长做主。”
这个答案很有电视剧的感觉啊……那就是答应了!
定下了云姐的婚事,还得把这消息告诉崔衡——是他的生母在云南咣咣地抽他父亲的脸,此事若传回京,对他影响最大,总得叫他知道。
他趁夜把崔衡叫到院子里,复述了一遍那家人传来的话,叫他有什心理准备,别受外头流言影响。
崔衡听完这事,整个人都傻了,眼睛急得通红,握着拳头说:“她、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给人当妾!她怎么不回来!她怎么……我能养她,我想好了以后养她的,她怎么不要我了,不管我了……”
他终究不是什么坚忍的人,说着说着就哭倒在大哥怀里,蹭了崔燮一胸口的鼻涕泪水。
崔燮竟不体谅他少年人的自尊心,把他推到床边,托着他的下巴说:“徐娘子早已不是你我的嫡母了,她早被父亲休弃,就是个自由身,想嫁人自然能嫁。”
“你……”崔衡被他离经叛道的话说懵了,简直想问他是不是乐见徐娘子嫁人,乐见他丢脸,成为一个父母都不要的人。
崔燮却一只手按住他,极冷酷地教训道:“徐娘子曾陷害过我,我有理由怨怪她,你却怎么能怪她在外嫁人?她能闹父亲,难道不能回京来闹咱们?她肯在云南荒僻之地嫁人,除了因父亲不肯重纳她回家,心有积怨,多半儿正为了你——
“若你有这么个犯罪被休母亲在身边,必定名声蒙尘,难取功名。而她远远地在外适人,一辈子不回来,你就跟她再无牵连,她的名声也连累不到你的前程了!这是她为了你做的决断,你也该明白、该体谅,别叫她一番苦心付于流水。”
崔衡叫他按住劝说了半天,总算明白了徐氏的真意,忍不住伏床大哭起来。
崔燮也不是心理专家,管不得他的心灵受到什么打击,只拍着他的后背说:“这是大人的事,你年纪尚小,不必多想。往后你若实在想念徐娘子了,也可去看看她,但别太打扰她。毕竟她礼法上已是别人家的人,你与她虽有母子之份,也要替她夫家考量。”
交待明白了崔衡,他便回书房寻来他前些日子千挑万选选中的未来妹婿资料,接着忙云姐的婚事。
他挑的备选人大都是京城本地人,将来成亲了也好住近些,方便娘家照应。这些少年人的父兄有的是他在国子监的同窗,有的是他举人、进士的同年,还有三位老乡举荐的迁安后进才子,都是可靠的人。
云姐自己也不好意思挑,他便把这些日子搜罗来的资料拿给老夫人和宋先生看,叫她们帮着挑人。
宋先生挑的多是书香门庭的子弟,老夫人有意想把孙女嫁回老家,又觉得京里近,有事易得兄长照顾,因此有些踌躇。两人翻着那堆现代简历似的文书,挑挑捡捡几天,最后也只捡选出了五位合意的交还崔燮。
他挨个儿看了看名姓、家世,轻弹纸张,笑道:“这些人的家世都好,也都是会读书的儒生。只是要成亲,本人性情如何还更要紧,我去求谢大人帮忙查问他们的性情人品,挑个可靠的给云姐。”
挑个……那对夫妇的烂事传回京里,也不会因此看低云姐的家庭。
谢大人家的堂嫂和侄儿今年春末终于进了京,占了原先的谢府,谢瑛搬到了离崔家两条街外的园子,来去倒更方便了。他从前使惯的家人没怎么带过来,就连一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管事也是两头跑,偶尔过来照看他,主要精力放在照顾新入京的堂太太和小少爷身上。
崔燮过去时,恰赶上老管事过来跟他禀报谢彬进武学的事。
不过天大的事到了崔翰林身上,也得往后拖拖了。谢瑛便叫老管事先去客院住下,安排人送茶点上来,亲自招待崔翰林。
他身在镇抚司,正是这个国家消息传递最快的地方,比崔燮知道他父母的事还早。见着他时就有些欲言又止,有些舍不得拿这些污糟事玷污他的耳朵,却又怕他知道得越晚越被动,斟酌再三,终究是怜惜地说:“我听说令尊在云南惹上了些事,恐于他官声不大好……”
岂止官声不好,于他们家声也不大好。崔燮苦笑了一声:“这事我都知道了。我这回来找兄长,就是怕那边的事传回京里,连累舍妹不好成亲,想尽快给她挑一个有担当的夫婿。”
他早不跟谢瑛客气了,将自家祖母和女先生挑出来的人物资料往前一摆,说道:“要请兄长帮我查查这些人的性情喜好,我好请人做媒。”
李先生若没守孝,请朱夫人帮忙介绍对象才是最合适的。可惜现在朱夫人不能掺合这样的喜事,只好他自己上,请谢迁、杨廷和或是王状元他们这些大佬做媒。
有他这个哥哥,有翰林院高官做媒,估计能给云姐在婚姻市场上加点儿分。
谢瑛走到他身边,将他按在怀里,抚着他的后脑低声说:“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请。你的妹子岂不就是我妹子?妹妹要适人,咱们做哥哥的自然要给她选最好的人家,我还待给她添妆呢。”
崔燮抬手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滑软的绸衫里,隔着薄薄的夏衣感受着他的体温,露出个带点疲惫的笑容:“等把妹妹嫁出去,我也有件大礼要送给你,保证是你前所未见的有趣玩意儿。”
谢瑛笑道:“连你人都给我了,我还要什么礼物?你这些日子公务繁忙,又要操持幼妹的婚事,看看人都瘦了。若有工夫还是别惦着什么大礼了,好生睡一觉吧。”
是该睡了,不过不是回家,而是借谢家的院子,与谢兄禀烛夜谈妹妹的婚事。
崔修撰双手揽得更紧了些,半闭着眼说:“云姐的婚事一日定不下来,我做兄长的哪能安心入睡?谢兄与我是通家之好,登堂入室的情谊,自然要把我家事当作自家事管着,今晚就同我好好说说京中有哪些堪为妹婿的才俊子弟吧?”
谢镇抚急他崔翰林之所急,不惜陪着他熬了一宿,帮他参详哪位公子合适做妹婿。
谢家老管事也在旁听了几句,听得不全,事后悄悄问他:“莫非崔大人是想把妹妹嫁给爷?那该娶就娶啊!你与他这大舅哥性情相投,看崔大人这模样,他妹妹必定也是个绝色佳人,也配得上爷这样的英雄!你便要报答三老太爷家,往后多提携堂少爷也就是了,总不能真个为了他一世不娶吧?”
不、不是为了他。如今是要为了你心里的舅爷不娶了。
谢瑛低头笑了笑,说道:“崔家是书香门第,怎会把女儿嫁给军户?他是挑出了几个堪为妹婿的男儿,叫我帮他查看男方行迹品性如何而已。以后咱们家里莫要再提我的婚事,免得他们母子听了心存芥蒂。”
老管事心里替他难受,叹着气说:“你们这好好的男儿,怎么偏偏命数不好,都为了家人不能成亲呢?罢了……唉,不是我老儿不厚道,如今好在是有个崔翰林陪着你一道儿孤身过日子,倒比人人都有家室,独剩你单着的好。”
谢瑛默默不语,回去研究崔燮挑出的几个未来妹婿。
他自己在镇抚司不便调查,便托了几位关系亲近的千户、副千户,巡城时顺便看看那些人常去什么地方、与什么人来往,可有没有吃喝嫖赌的恶行。
几经排查后,又筛下去两个读书不好,爱偷偷去风化场合的,只剩下最后三个人选交给崔燮:一个是崔家的老邻居,曾跟着崔燮真正意义上的蒙师林先生读过书的安童生,一个是崔燮在国子监同窗岳霖的弟弟,还有一个是崔燮同年王进士的侄子。
崔燮抽空找两位同乡问了安童生的情况,又亲自去偷窥了剩下两个人,画了肖像回去给云姐看,叫她亲自挑出喜欢的。
云姐羞得几乎不能说话,但手还是准确无误的伸向了长得最俊秀的那张——正是他同年王佐的亲侄儿。
嗯,是他妹妹,亲生的。
崔燮卷了画像便去求人说媒。
若搁在尹阁老还乡之前,他们的婚事有恩师做主,没有不成的,如今却只能先请李老师帮忙带话,往翰林院求前辈们做媒。
崔修撰自己不能成亲,嫁妹子也算是人生大事,前辈们岂有不管的?连掌院徐学士都难得放了他们一马,许几位自告奋勇要当大媒的人提前离衙,替崔燮去见在工部当大使的王佐家说亲。
王佐其实根本不认识这群储相,更不觉着自己忽然有什么旧作叫他们看上眼儿了,见着几位大人颇显拘束,将众人迎进家里,吩咐上了茶,便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谢迁笑道:“不知王大使可有一位单名偱字的令侄?我等是来为循公子说亲的。”说的是今科状元,你同年崔修撰的庶妹,你家许是不许吧!
一个状元……的妹子平白砸进他们家,做媒的还都是翰林储相,天子之师,王佐晕乎乎地问道:“崔状元家世清贵,前程无量,他的妹妹自然有的是人求娶,是如何挑中我侄儿的?”
杨廷和笑道:“是他哥哥看中你,想把妹妹嫁到王大人家的。不过他们女家不好主动求亲,就叫我们来跟你递个话,你家若有意,可遣媒人上门矣。”
有意,有意!可惜不是嫁他儿子,还得跟大哥大嫂说一声,若他有那么大个儿子,二话不说就得跟崔燮结亲了!
几位大人又说了阵子理学经义,喝足了媒人茶,才说说笑笑联袂离去。王佐送他们到大门外,回到家就连忙跑去大哥住的上院,进门便拉住兄长的衣袍叫道:“大哥,弟有桩好亲事要说与子成侄儿!”
他大哥和侄儿险些叫他激动之态吓到,王佐却顾不上仪容,不再喘气儿地说:“我欲为侄儿求取今科状元崔燮崔和衷之妹,望大哥允许!”不等大哥问什么,便直冲着年少俊秀的侄儿说:“崔状元生得冰清玉润,与吾侄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王家大兄直直地看着弟弟,思索了一阵才想清楚——崔状元生得冰清玉润,所以他妹妹也长得好看,跟自家儿子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吧?
王家虽然知道崔家那位夫人当年闹出来的大戏,但那妇人早被休弃,如今府中有崔燮这个受宠的翰林主事,和当初的情形也不一样了。王家上下为这事商量了几回,急得王佐带着父兄们偷偷去相看崔家大舅哥,回来后一家人就再无二话,直接遣了媒人上门求娶云姐。
崔燮白天不在家,由老夫人和宋先生共同招待了媒婆。其实老夫人心里还想着给儿子写信,叫儿子做主,不过崔燮怕夜长梦多,就骗她是翰林院里主事的学士主动做媒,他若不答应恐于前程有碍。
他劝老夫人:反正这是桩好亲事,家里有祖父母做主,父亲知道了也不能不同意。
老夫人不懂得朝廷事,倒是记着自己的儿子就是没打典好上官才被发到云南的,生怕大孙儿也步了儿子的后尘。于是媒人来时,她便代儿子拍了板儿,替孙女订下了这桩本该有父母定夺的婚事。
云姐的姨娘闻听此事,在后院抱着女儿喜极而泣:“我的儿,我一直担心你像娇姐似的叫夫人拿去做了人情,如今才放心了!你兄长不是卖妹妹的人,我儿终身有靠了……”
第233章
翰林院的前辈们保媒保得相当精心。
虽说王家提亲时是遣的官媒, 之后纳采、问名、纳吉……六礼时这几位前辈几乎都向徐学士请了假, 亲自在王崔两家间来往,给足了王佐一家面子。崔家也诚心嫁女, 不肯像俗人般厚索礼金难为男方, 只按着古礼规规矩矩地行事。
王家取了两个孩子的八字问卜, 得了个大吉之兆,两家正式定下婚约, 就在秋末寒气未重的九月成亲。
崔燮立刻提笔给崔参议写信, 报他这个好消息。将要送信时,他忽然想起崔家还有个女儿嫁在四川, 那里离云南更近, 怕是崔家那对前夫妇的丑事传得更快, 会不会叫她被夫家看轻?
除了娇姐,刘家小舅舅也在会川卫驻守,崔刘二家原先也是亲家,这事闹出来, 舅舅也难免跟着丢脸……也得给舅舅写封信说明来龙去脉, 再带些谢家酿的好酒。
他忙又命崔良栋重新收拾厚礼, 先押船往四川一趟,给这一家亲戚骨肉通报婚讯,再去云南见崔参议。
这一趟山高路远,还要去四川两处亲戚家送礼报信,等崔良栋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云南布政司衙们,北京这边的云姐也到该出嫁的日子。
正是九月初六, 良辰吉日,云姐叫大哥背出家门,崔参议才得着京里的消息,知道他那无法无天的大儿子背着他聘了妹妹。
崔良栋可不管老爷想什么,眉飞色舞、满脸荣耀地说:“给咱们两家做媒的都是翰林院的储相,不仅有几位修撰、检讨大人,还有侍讲学士谢大人,咱们家这婚事定得那是说不出的风光!”
他有意炫耀,说话时嗓门儿扯得极高,院子里都能听见这声音。他带来的人也在外头和布政使司院里的差役小厮搭上话,滔滔不绝地说着崔王两家订亲时的盛况。
自打徐氏找到云南后,这是崔参议身上唯一一桩不叫人笑话的话题了。
消息传得极快,连云南府里也听见了,府中诸官闲暇时便低低议论崔榷:“不幸遇上个业障前妻,儿女缘份倒有些叫人羡慕。生儿能当状元,生女嫁了进士的侄儿,也不知他哪里修得的福气。”
那位险些和崔家订了亲的王经历却听得心火涌动,冷笑着:“可不是福气深。那位崔状元今日将妹妹嫁进同年家里,明日就该娶宰相女,把咱们左参议崔大人调回京了。他当初拼了命地请命清人户黄册,虽一直清不出成果,得这好儿子的助力,也不用再费心了。”
众人还不知他和崔榷恩怨的真正根由,以为他就是瞧不起这位几乎是叫人发配来云南的参议,便说笑着打岔:“嫁女固可喜,娶妇更是一家的大事,不可能先斩后奏。咱们问问崔左参,若有这等事,无论如何也得叫他出一副上好的席面,咱们也沾沾状元的喜气。”
沾状元的喜气?崔家那状元的喜气他可没福沾!
是这崔榷自己醉后提亲,他家都备办上嫁妆了,又中途反悔,害得他女儿险些背上被退亲之名。那崔燮真不成亲也罢,要是敢退了他家的婚事另娶高门,他非得叫崔家的喜事变成丧事不可!
王经历揣着一腔暗火提早离衙,去了布政使司衙门,恰见着崔家一个眼熟的小厮正在布政司后门得意洋洋地说他们家状元给二姑娘办的婚礼是何等体面,媒人都是翰林学士亲担的,还有国戚张家和锦衣卫镇抚上门道贺。
崔参议丢这大丑,他们做仆人的更抬不起头了,难得有桩体面事可说,岂不得尽着满云南府宣扬?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不错眼地盯着他,连不远处打着“参议夫人”大旗卖菜的小海京都没人看了。
王经历却不爱听得崔家的好事,大步踏上前,青色官服下摆翻飞,一身威仪煞气,登时吓住了正在说笑的下人们。连那崔家小厮也忙跟着起身行礼,站到一旁等着他走过。王经历却偏不走,笔直冲着那小厮过去,端着张黑脸问道:“你是崔左参的家人?你家何时嫁女,本官与云南本府上下官员正待恭贺你家大人!”
他直冲冲的不似来贺喜,倒似来打架的,那家人缩着脖子说:“我家老爷就在二堂,大人往里头自寻便是了。”
王经历哪里有心思恭喜崔榷,只瞪着那家人问:“你家状元年纪不小,也该议亲了吧?不知订的哪家贵女,何时行礼?我也待一道贺你家主人。”
那家人拘缩着身子,苦笑着说:“哪里去议亲哪。大人莫非没听我家大人说过?京里仙师都说我家大公子不能成亲,不然就要占尽全家气运,惹出事端。前些日子大公子才试着找仙师化解化解,这不就召来了徐氏这泼妇……”
自打徐氏来了,崔榷对儿子不能成亲的说法倒信得更深,还怨恨他听了祖宗的话不立刻相信,试图化解——
说不定就是为他到处寻人做法,引动了婚姻宫,才折损了自己这个老子的官运,召来徐氏这个祸根!
他生怕再有人为了崔燮跟他提亲,损了他们崔家的运道,恨不能敲锣打鼓地把这事宣扬出去,也不管家人在外嚼舌根。这家人和自己差不多的人说惯了,在官人面前更是绷不住,把府里这几个长随间议论的事都说了个透底儿。
说得王经历心火微平,喃喃道:“他还真不能成亲啊……要我是他,我管那老儿当不当得官呢……”
做儿子的为老子肯绝了香火祭祀,老子却连个从四品的官儿也不舍得为儿子丢下,他个外人都有点可怜那状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