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仙姑当时就差点儿气了个倒仰。再加上白玉堂一直冷冰冰地瞧着她,俊美的眼眉间全是讥诮不屑,她就更生气了。
于是,曹仙姑想都不想就朝着白玉堂下了迷魂散,打算先把这个冷傲的男人带回自己的地盘,之后再想办法让白玉堂对自己卑躬屈膝小意讨好。
然而,就在曹仙姑出手之际,意外发生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这赵四爷一个虎步就蹿到了白玉堂的身侧。他大约是想让曹仙姑好好看看两人在外貌身材上的对比,不料却替白玉堂承受了一半的迷魂散。
曹仙姑不清楚白玉堂的真正实力,再加上不愿浪费炼制不易的迷魂散,就没有再补一份。
之后,曹仙姑不得不把两个中药的男人一起带回荣花苑……于是,就有了之前三人鱼贯走出阵法的那一幕。
而这一半的迷魂散根本不能让白玉堂迷糊失神多久,只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清醒了过来。之所以还假装中药一路跟着曹仙姑,自然是因为这位白五爷已经猜出了曹仙姑就是最近汴京城内那个有名的红衣采草大盗,于是便打算将计就计。
他不仅要手刃曹仙姑,还要解救受害人。
对于“锦毛鼠”白玉堂来说,无论是为了铲奸除恶行侠仗义,还是为了胜那开封府的“御猫”一筹,他都要先一步破获此案。
——
另一边,眼看着被夹在中间的赵虎就要受伤了,而那曹仙姑也被白玉堂牵制住了,展昭便脚下一点,瞬间就跃出了三丈远。而后,他又使出了半招“分花拂柳”连着一招“斗转星移”,眨眼间便将迷迷糊糊的赵虎带出了战斗的中心。
“接着!”
展昭将仍然挣扎着要往曹仙姑身边凑的赵虎扔给王朝等人压制后,立刻斜退半步使出“怀风抱月”,同时手腕疾翻一连飞射出三枚袖箭,直击那曹仙姑的虎口位置,硬生生打断了她欲施展法诀的动作。
而白玉堂见曹仙姑的要害方寸处有隙可乘,当即就飞起右腿趁势逼近,同时挥刀直劈,招式猛烈刀气纵横。
但是,这曹仙姑并不是好相与之辈。
她本身就有不错的武艺,再加上修习了些旁门左道的术法,因而每每战斗之际总能有些出人意料的狠辣招式,让敌人一败涂地。
她先前和白玉堂对战时,因为不舍得伤了这难得一见的俊美侠客,便始终没有使用阴邪毒辣术法。可如今见白玉堂有了强援,且对她赶尽杀绝毫不留情,哪里还会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曹仙姑当下就咬破了舌尖并吐出一口黑血,同时左手快若闪电地打出几个诡异手势。转瞬之间,就见一张气息不详的暗红色符箓蓦然出现在了曹仙姑的食指与中指间。
“是魂符,展昭拔剑!”见到暗红色符箓凭空浮现,裴湘当即出声提醒展昭,“运转清心咒,巨阙剑可克制妖邪厉鬼,她的法术伤不到你。你正常战斗即可。”
此时展昭也发现了,自从这曹仙姑祭出符箓后,白玉堂的长刀就总是莫名砍偏,且他的进攻动作也渐渐迟缓下来。这些不对劲的表现,应该就是受到了法术影响。而展昭自己这边却一切如常,显然是上古名剑巨阙剑克制住了邪祟。
展昭不禁回忆起自己作为明潇道人的那一世,不知用这柄巨阙剑砍杀了多少妖魔鬼怪?他胸膛一热,战意大盛,甚至有一瞬间,他觉得此刻挥出巨阙剑战斗的自己和当年明潇道人斩妖除魔的身影重合了。
之后的战斗就是展昭和巨阙剑的主场了。
因为不曾受到妖术邪法影响,展昭自然能够发挥出十成十的实力。而在一流高手中实力垫底的曹仙姑失去了术法依仗后,当然不是南侠的对手。勉强支撑了几十招之后,她就失去了战斗力。
擒住曹仙姑后,了然方丈便立刻出手封住了她的修为,不让她再有使用邪门法术逃跑或者害人的机会。
——
白玉堂冰着一张俊颜沉默旁观开封府诸人忙来忙去搬桌挪椅,又见公孙策指挥着差役们将悄悄运来的三道御铡一一安放好,心中微微一动,立刻意识到这曹仙姑的案子并不简单。
他又静等了片刻,见那个一身翠绿橘红的赵虎已经喝药睡着了,还吧唧着嘴打起了鼾,便无声无息地走到展昭附近,但却没有主动出声的打算。
展昭还算是了解白玉堂的高傲脾气的,心知今日对战曹仙姑之事,大约又让这位白五爷暗自存了一份较量心思了。
意识到这一点,展昭心里叹了一口气,但却没有多少担忧之意。
一来是他展昭同样相信自己的本事,自认不弱于人——哪怕是在外貌方面;二来是他十分清楚这白玉堂乃是心存侠义正气之辈,便是一时意气相争且过于看重胜负,也不会做出危害旁人的错事。
不过,为人处世一贯宽和的展昭还是主动开口道:
“白兄,此番能够顺利捉拿罪犯,全赖白兄仗义出手,开封府上下感激不尽。”
展昭了解白玉堂,白玉堂自然也对展昭的秉性脾气有所了解。
他知道展昭这人并不是那种假惺惺故作谦逊友善的伪君子,而且是有真本事的。不过,一想到今日捉拿曹仙姑之事输在兵器上,白玉堂就心气不平。再联想起之前在草州桥的经历,他开口时便有些阴阳怪气的。
“展大侠的运气总是要比白某好上几分。当年什么都不做就平白得了十两金子,今日又依靠祖传的神兵利器制服了妖婆,委实令小弟羡慕。”
展昭心道,如果这“羡慕”二字不是说得硬邦邦冷嗖嗖的话,那就更好了。
其实,展昭心底也是自有一番傲气的。倘若平常时候这白玉堂嘲讽他依仗巨阙剑才赢了战斗,他肯定会感到不服气的。可是,这白玉堂偏偏还提了当年破窑里发生的趣事。
一想到那时候假扮李仙姑的裴姑娘眼巴巴地等着,然而即将到手的金子就那么突然飞了……此时的展昭就有些忍俊不禁。
他既怜惜她那几年遭的罪,又欣赏她努力经营生活的乐观活泼。他心里充满了记又怜又爱的柔软,那里还有空余的地方和白玉堂计较呢?
所以,在听过白玉堂这番含有几分故意激将意味的话后,展昭依旧好脾气地点了点头,不急不怒,还特意为当年的十两金子真诚道了谢。
白玉堂:……更憋屈了!
白玉堂斜觑着眉目含笑的展昭,觉得这人变狡猾了。他暗道,果然做了朝廷的官后就不同了,当年还算直爽的南侠此时已然学会绵里藏针、笑里藏刀了。
——不行,我一定要找个机会和这“御猫”认认真真地较量一番,各展所能,一比高下!
而展昭可不知道自己再次成功气到了白玉堂。他见包拯那边要当场审问曹仙姑,就请白玉堂一起前去旁听,也好让白玉堂这个第二十四号受害者了解清楚案件中的更多内情。
之后的审问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曹仙姑自然不会立刻老实认罪,但曹仙姑的狡辩抵赖终究抵不过包大人的明察秋毫和公孙先生的鼎力协助。她垂死挣扎了小半日后,到底认罪了,甚至还痛快交代了她和庞太师的所有密谋,并未给自己留下任何后路。
至于曹仙姑态度转变如此之快的原因,巨阙剑内的裴湘觉得,虽然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的审案技巧非常不错,但起到最关键作用的,还是白玉堂抽刀剁掉了曹仙姑撒药粉的那只手的举动。其威慑效果——简直立竿见影。
而白玉堂此人也不是一味狠戾蛮横。在砍掉了曹仙姑的一只手后,他立刻就表示自己之前中的迷药还在起作用,让他不时地就感到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若是问他刚刚做了什么,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包拯一向喜爱展昭、白玉堂这般行侠仗义的才俊,再加上白玉堂给出的理由还算说得过去,因而也只是简单批评了几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待到曹仙姑认罪伏法后,白玉堂就跟着开封府众人离开了荣花苑。
不提展昭等人之后如何处理善后避免更多消息泄露,单说这白玉堂。
他没有官身,不受约束,且行事风格本就比展昭狠辣。所以,在得知当今天子只是罚了庞太师三年俸禄并勒令他闭门思过后,当夜就去了太师府放了一把火,并割了庞太师的鼻子和耳朵。
白玉堂做完此事后,觉得十分痛快,拍拍衣袖就飘然离开了京师汴梁。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好好琢磨出一个法子,迫使展昭能和他认真比试一番各自的本领。
第94章
记默默地喝了一口茶,然后又喝了一口茶。
一时之间,能言善辩的公孙主簿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只能一边努力回忆着那些热情洋溢且变着花样的赞美话语,一边有些飘忽地想着,倘若是自己遇到这种事,是否做到如展护卫这般一直从容淡定且面不改色?
良久,公孙策由衷感叹了一句:“不愧是文武双全展护卫,吾不及也!”
展昭:……
——
展昭认为,他这个时候请长假回家乡祭祖,绝不是为了躲开包大人和公孙先生近来的调侃目光,而是早先就计划好的。要不是庞太师等人的奸计,他早就动身离开汴京了。
与此同时,裴湘也通过“心音”通知展昭,说她最近有事要忙,因此会暂时中断两人之间的“心音”联络。而后不等展昭细问,她就匆忙“离开”了。
再次失去了裴湘的消息,展昭有些不舍地皱了皱眉,可又无可奈何。他倾慕的女子来历神秘、行踪神秘、本领神秘,也许她哪一天还会神秘消失,并且不再出现,只留下他独自一人相思惦念。
每当想到那样的情形,展昭便觉得胸膛里挤着一片慌乱空寂,甚至难以呼吸。可无论如何,他从未对这份倾慕心意感到后悔或者迟疑。
“喜欢上那样的女子后,如何能不再喜欢呢?我不放弃,也不强求,这一生一人一份心意,终归会有个最终结局的。”
就在展昭一路风尘仆仆赶回家乡的时候,离开巨阙剑的裴湘决定暂时忘记开封府中发生的那些窘迫事,到别处风景优美的地方散散心,换换心情。
提起旅行,裴湘忽然记起,自己之前原本想着要去西湖一带游玩的,可后来却因为种种原因而耽搁了。于是,她心里立刻有了具体打算:
“如今再次恢复了自由,不如就继续之前的旅行计划吧,轻轻松松地游山玩水一番。遇到不平事就去管一管,没钱了就想办法赚一笔,有好吃好玩的就多停留几天。等到了必须返回巨阙剑的时候,我再直接离开就好了。
就这样,离开巨阙剑的裴湘便和展昭彻底分开了。她一路上专门挑选景色秀丽奇峻或者有特产美食的地方去,而展昭则带着一众随从伴当骑马疾驰,晓行夜宿,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常州府。
到了家中,展昭照例听着老管家展忠从正门到内院的一路唠叨,不过,展忠这次的唠叨中倒是少了许多担忧和劝说。
在展忠看来,展昭如今离家在外的缘由不再是四处闲逛,而是当了官做了大人。这绝对是可以光宗耀祖的好事,所以,自家少爷也算是立业了。
再有就是展昭的婚事。
老管家展忠已经从展母那里得知自家少爷心里有了意中人,便就不着急催促了。他之前时常提起此事,是因为展昭本身对成家之事并不上心,所以老管家才感到焦虑的。可是如今得知展昭上心在意了,老管家反而不愿意多说什么了。
老人家还是很有生活智慧的,也是过来人。他思忖着,只要少爷不主动提,那就是还没成功呢。既然如此,自己也就别往年轻人的心中伤口处撒盐了。
——反正这形单影只的样子也怪可怜的哩。
展昭听着老管家对他记饮食起居上各种生活细节的关心,一路来到展母住处。
展母看到剑眉星目的儿子大步踏入屋内,眼中早就盈满了笑意。她也不用儿子磕头问安,而是一把拉住正要行礼的展昭,凑近了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在亲眼确定儿子依旧健康完好后,展母的心总算是真正安稳了下来。
而展昭同样在关切地打量着母亲的气色与神态。
在察觉到展母鬓边又添了几缕银丝后,展昭再一次询问展母,要不要暂时搬到汴京城内居住。这样一来,他下值之后和休沐之时,也能在展母身边多多尽孝。
对于搬去京城居住这件事,展母之前在信中已经拒绝过了。她舍不得这座住了大半辈子的老宅子,因为这里有她和夫君婚后的许多回忆,还有儿子出生成长的痕迹。
展母这次的答案依旧如此。
展昭自然知道母亲对家乡和老宅的留恋,知道她对父亲的思念与不舍,便也不再强劝。
之后,他一边吃着展母亲自准备的点心,一边和她讲述自己在开封府的日常,同时,展母也向展昭说了些家中的人情来往和产出进项。
母子二人亲亲热热地说了好一会儿话,又一起用了饭。直到展母露出了疲惫之色,展昭才起身告辞离开。
走出展母居住的院落,展昭又回头望了一眼院中那棵多年前由父亲亲手种下的枣树,目光复杂而疑惑。
他忍不住想,感情很好的两个人中,到底是先走的那个幸福些,还是留下来的那个幸运些?
“将来……若是能有幸得到回应,以我的武功修为,肯定是先走的那一个,希望她……”
希望什么,展昭目前也说不清楚,毕竟这个相守的问题对此时的展昭来说终究有些早了。也许,在经历过岁月洗礼之后,他会自然而然地找到心底的那个答案。
展昭在家中停留了十天左右。
这日,他访友归来,一进屋便看到展母拿着几张纸笑个不停。
而展母见到儿子回来了,也只是随意地招了招手。她说了句自己正在读信,便又继续低头起纸张上的字迹来了。
“娘,是顾家姨妈的来信吗?她老人家写了什么,让你如此开怀。”
展母先是敷衍地“嗯”了两声,没有立刻回答儿子的问题,直到她把手中的书信读完了,然后又从头浏览了一遍,才有心思和展昭交谈。
“不是你姨妈的来信,是裴姑娘写给我的。她提醒我说,之前的养生药方不能再继续使用了,需要找刘大夫换个新药方。”
听到裴湘和展母之间还有信函往来,展昭微微一怔,旋即心头又莫名酸涩。
他扬了扬眉,不理会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委屈,语气淡淡地问道:
“只是叮嘱更换药方之事而已,就让娘你这样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