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徐妍心回身，勾住顾靳言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印下一个吻，然后转身往外走去。
她没有再回头。
却刻意地挺胸收腹昂头，让自己的背影看起来冷硬，充满了自由的意志力。
尽管面对顾靳言的时候，她依然是那个会娇柔跟她示好的小女人，但是转身离开他的时候，她希望自己可以无坚不摧。
纵然那些坚强，不过是伪装的铠甲。
但是面具戴久了，脸尚且会被面具化。
何况坚强。
故作坚强的时间长了，便也就是真正的坚强。
等车的时候，徐妍心给莫迷打了个电话。
没有人接。
徐妍心知道，莫迷是生气了。
她又给莫迷发了条信息：整容之美，美只是一时的，长久不得。若是真想留住一个人的心，何不妨提升自己，与他灵魂更加契合。红灯了。
徐妍心收起手机，专心地握住方向盘查看路况。
大千世界，婆娑三生，众人却都在穷其所有的时间寻找倚仗。
尤其是女人。
女人这一生，仿佛就是一株藤蔓的成长史。
幼年的时候，攀附父母而生，及至长大了些，攀附男友，再是丈夫，再是孩子。
尽管新时代已经到来，男女平等的口号一直在叫嚣，但是千千万万年来深植脑海的思想，依然让不少女人顽强遵守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的传统理念。
徐妍心自知自己同样是这千万大军中的一员。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已然觉醒。
那般辛苦去倚仗一个男人，何不凭借自身能力站稳脚跟呢。
在去客户公司之前，徐妍心特地去商城买了礼物。
前台小姐在看过她名片之后，热情地将她迎进会客室。
不多时，罗志军便哈哈大笑走了进来，道：“徐总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打个电话给我就好了啊。”
徐妍心起身笑道：“罗总的事情，就是长笙的大事，我必须亲自来解决。”
“徐总客气了。快坐，快坐。”
罗志军随后抬高声音道：“小五，快把我的武夷山大红袍泡了端上来！”
徐妍心将礼物呈上，道：“贵公司反馈的意见我已经看了，也追源逐流去查证了，是我们长笙的错，对员工的培训工作没有做到位。所以我今天特地备了薄礼过来给您请罪，同时也向您承诺，同样的事情，在长笙绝对不可能再发生第二次！”
“徐总啊，这有些事情，的确不是我不卖你面子，可我们公司的部门业务经理，被你们一个送货员工狠狠羞辱，这传出去，我们公司的颜面何存。所以这事啊，你们还是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的。”罗志军沉吟道。
徐妍心看着罗志军的眼睛，道：“罗总以为该当如何？”
“赔偿我们部门经理精神损失费，开除涉事员工。”罗志军道。
徐妍心微微一笑，道：“第一个要求，我们可以答应。但是第二个要求，有难度。”
罗志军面色不悦。
徐妍心接着道：“那天的事情，我们长笙的员工的确是态度不好，我们已经严厉批评，并且展开服务意识培训了。但是，贵司的部门业务经理当时可是直接动手打人了。我们姑且不论打与骂，孰轻孰重，但是却也不能睁着眼睛将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到一个人身上。”
“那徐总的意思是？”罗志军冷声道。
徐妍心态度强硬地道：“精神损失费我们可以给。但是，如果要开除涉事员工，我希望这是相互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罗志军恼怒地看向徐妍心。
徐妍心保持微笑，“从法律层面上来说，送货工跟部门业务经理，享有同等的人身权利。”
罗志军略带着讽刺道：“徐总功课做得还真足。”
“罗总知识渊博，这些定是比我更精通。”徐妍心不卑不亢地看着罗志军，道：“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有些事情，能够通融的，希望罗总宰相肚里能撑船。”
罗志军干巴巴地笑了起来，道：“徐总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
徐妍心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递给罗志军，道：“这是我们长笙这一季的新产品，罗总可以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我拿折扣价。”
罗志军接过，低头看了起来。
到底是生意场上的人，变脸如同翻书。
很快，他就抬头，笑看着徐妍心，道：“我一直都很敬仰顾总，不知道徐总能不能帮忙引荐一下，一起吃个饭？”
“等长笙新品发布会，邀请罗总一起吃饭。”徐妍心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罗志军知道自己在徐妍心跟前，是讨不到什么好的，当下招呼道：“徐总请喝茶。”
徐妍心端起茶盏，茶差不多快凉了。
她低头喝了几口，赞叹道：“果然是好茶。”
“徐总带点回去吧。”罗志军道。
徐妍心摇头，笑道：“不必了。论茶道，还是罗总更懂。好茶，得给懂的人享用。”
说着，徐妍心起身，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好的，我送你。”罗志军也跟着起身。
徐妍心没有推拒，罗志军将徐妍心送到公司门口，徐妍心站定脚步道：“罗总停步吧。”
罗总看着徐妍心，道：“开车注意安全。”
徐妍心点了点头，上车之后抬手系安全带。
突然想起顾靳言给自己系安全带的时候。
他的发丝擦过她的面庞，他的呼吸声，在她耳畔此起彼伏。
徐妍心有片刻的难过。
那时候，那样单纯的心悸。
以后，还会……再有吗？
电话响了起来。
是莫迷。
徐妍心忙接通。
电话那头，莫迷的声音听起来透着一股子得意，“妍心，今天是我说话太冲动了，你别往心里去。”
徐妍心也检讨自身，“我也有错，没有注意到你的心情。”
“没关系的。”莫迷笑道，“张嘉怡已经说了，会帮我联系帮她整容的医生。她那么漂亮，一点儿都看不出是整容的人，如果她的整容医生愿意帮我，那真的是太好了。”
“你……去见张嘉怡了？”徐妍心有些吃惊。
莫迷笑道：“怎么了吗？”
“没有。”徐妍心低声道。
莫迷笑了起来，“妍心，我知道你听到这个好消息，不一定会觉得是好消息。但是，我已经决定好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嫁给杜城。只要能够嫁给他，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无怨无悔！”
说到底，这是莫迷自己的人生，她都已经决意如此了，徐妍心又能如何呢。
徐妍心问道：“哪家医院，到时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莫迷拒绝道：“你跟张嘉怡的关系一向不太好，就不要来医院了。以前我照顾过住院的张嘉怡，这次换她来照顾我，也是应该的。”
徐妍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嘱咐道：“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
“我会的。妍心，虽然你不能理解我，支持我，但是，你还是我莫迷的好姐妹，我有什么事情，还是会跟你说的。”莫迷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沉重。
徐妍心知道经此一事，两人的姐妹情谊，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再怎么去补救，也是无力回天。
唯有接受。
接受，纵然心觉凉透。
挂了电话后，徐妍心看了下时间，给顾靳言打了个电话，都：“我刚拜访完客户，现在决定去接小余笙放学，就不回公司了。”
“好的。”顾靳言点头。
徐妍心正准备挂电话，电话那头，突然传来顾靳言低沉的声音，“我想你。”
徐妍心一愣。
“妍心，我想你。”
徐妍心的眼泪突然滚落下来。
不是因为顾靳言这句突如其来的表白。
而是因为，她竟然因为这句表白来的突然，而在刹那间怀疑过表白的对象。
原来，不知不觉当中，他们之间的龃龉，竟然已经深到了这等地步。
徐妍心噙着泪，回应道：“我也想你。”
“晚上我们跟余笙一起去看电影吧。”顾靳言提议道。
徐妍心婉拒道：“余笙现在还小，要保证足够的睡眠。”
“那，就我们两个去。”顾靳言语气更加温柔。
徐妍心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道：“好的。”
顿了一下，不见那边再说话，徐妍心直接挂了电话。
到了早教所，徐妍心下车后在门口踮脚张望着。
小余笙正站在小思源身侧，一脸迷妹状态。
“余笙，余笙……”徐妍心开口唤道。
小余笙笑眯眯地对小思源说了什么，然后才朝徐妍心跑过来。
“妈妈，今天你来接我啊，太好了。”小余笙给了徐妍心一个大大的拥抱。
徐妍心笑道：“你刚才跟思源小哥哥说了什么啊？”
“我约他周六跟我们一块去公园玩。”小余笙道。
“那他答应了吗？”徐妍心问道。
小余笙吧唧吧唧嘴，有些委屈地朝小思源站的地方看了眼，道：“他不肯。他说，周六他要去找叶静怡玩。”
“叶静怡”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个小女孩。
徐妍心心中顿时明了，当下摸了摸小余笙的头，以示安慰，“没关系的，反正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们优秀着呢，不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