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意清醒了一大半,揉着眼睛问:“你爸把你叫过去说什么了?”
“还不是那些事。”陆庭修淡淡的说:“我都听八百遍了,没什么好说的。”
看着他身上小了一号的睡衣,紧巴巴的全贴在胸膛上了,胸肌的起伏弧度纤毫毕现,我忍不住笑道:“这衣服难看死了。”
“我都多少年没在家待了,这衣服还是我二十出头的时候穿的。”陆庭修捏了捏我的鼻子:“你就别嫌弃了。”
他在我旁边躺下,手指勾着我身上运动服的抽缩带,缠上又松开,松开又缠上,老屋子里的白炽灯冷冷清清的,好一会儿他才说:“我妈刚刚也在。”
我一愣。
“他们俩居然能同处一个屋子两小时不吵架,这可真是奇迹。”
我听出他话里的自嘲,忍不住劝道:“也许他们的关系没你想象中那么差呢。”
“只有我想象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陆庭修叹气:“反正都失望了整整三十年,心里早就没期望了,所以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他们都跟你说什么了?”
“结婚的事。”陆庭修示意我抬头,右手穿过我的脖子给我当枕头:“我妈的意思是年后就办婚礼,我爸不同意,你怎么看?”
我反问:“你怎么看?”
陆庭修双眼放空似的看着天花板:“之前我是很执着的想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不过现在我不想了。”
我迟疑了一下,问:“为什么?”
“你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在我爸不同意的情况下,凭什么这么委屈的嫁给我?”陆庭修笑道:“以前办结婚证的时候就稀里糊涂的,后来连戒指都搞丢了,人生中只有一次的婚礼,我不想再让你那么委屈。”
我心里一顿,低声说:“我没觉得委屈……”
“那是你的事,但我觉得你委屈了,那你就是委屈了。”
我:“……”
“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除非我爸肯心甘情愿的承认你是陆家的儿媳妇,我才会对外宣布娶你过门,否则名不正言不顺的,外人也会轻看你,二,如果他不松口,那我只能把他拉下来,等他不踩在我头上,到时候无论他承不承认,都没有资格反对我的婚事,我再风风光光让你嫁进陆家。”
我无奈一笑:“哪有那么麻烦……”
“你别不当回事。”陆庭修皱眉打断我的话:“你是我的人,你得站在我这边,更何况这是我们俩的婚礼,你不能让我一个人剃头挑子一头热,自己站在边上泼冷水。”
“……”我心里又暖又沉,抱紧了他:“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无条件支持你。”
“这才像话。”陆庭修满意一笑:“好了,睡觉,明天还得早点回去呢。”
他关了灯,手却不安分的从我衣服下摆往上钻,我一把攥住他:“你干嘛,不是说好了睡觉吗?”
“大过年的睡什么觉,来点热身运动,后半夜才能睡得更好。”
我:“……”
次日,陆家祭祖。
陆家宗祠在城北,每年大年初一整个家族的人前往宗祠祭祖,这是江城的风俗,我和陆庭修本来商量好了,祭完祖就直接回家,今天有客人会来,但是在出发祭祖前,出事了。
事情的起因是陆振明不同意我去宗祠,理由是我和陆庭修虽然领了证,但没有办婚礼,家族里很少有人知道我们在一起,现在突然出现在宗祠,亲戚们会怎么看还是个未知数,最重要的是不合礼数。
他都把话挑明了不希望我出现给陆家丢脸,我无话可说,也不想大年初一就闹得不愉快,表示可以带着年年先回去,让陆庭修跟着他们一起去祭祖,陆庭修还没表态,陆振明就说:“年年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这话一出口,我立刻想要炸毛。
我不能去,我生出来的年年却可以去,这叫什么?
这根本就是在变相的羞辱我。
我气得脸色都变了,陆庭修直接抱起年年拉着我:“既然这样,那我们一家三口都不去了,你们去吧。”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陆振明立刻叫住他:“你站住!”
陆庭修止住脚步,却没回头:“既然不合礼数,那没什么好说的,年年的母亲不能去,他去就是合礼数了?你不能接受一个法律承认只是还没过门的儿媳妇,却不怕亲戚怎么猜测这个凭空出现的孙子,陆先生,你这又是什么逻辑?”
陆振明皱眉看着他:“你非要在大过年的跟我闹是吗?”
“现在无理取闹的人明明是你。”
“你……”
席欣兰立刻拉住他:“你够了,本来可以避免的小事你非要大动干戈,这是要让大家都过不好这个年吗?”
席欣兰一开口,陆振明扭头把矛头对准了她,呵斥道:“你都多少年没回来过年了?陆家主母该做的事你又懂多少?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指责我?”
席欣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色立刻沉了:“我是很多年没回来过年了,陆家主母该做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既然你非要闹,那干脆谁都别去了,省得一个个丧着脸让祖宗看着心烦。”
说完她甩手就进了陆宅。
陆庭修催促我:“开门,抱年年上车。”
我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打开车门,抱着年年上了车。
陆庭修上了驾驶座,发动车,陆振明在车外喊:“混小子,你给我下来!”
陆庭修充耳不闻,一踩油门就走了。
借着后视镜,我看见陆振明站在原地,看看我们离开的方向,又看看进了陆宅的席欣兰,将近六十岁的老人脸上有了一丝不知所措。
自找的。
回家路上陆庭修一直没说话,脸色绷得紧紧的,我抱着年年坐在后座上,年年窝在我怀里,不安的看看我又看看陆庭修,他能感觉得到我们心情不好,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家,陆庭修开了车门,把年年抱下来,命令道:“进屋去,没叫你不许出来。”
年年被他严肃的样子吓住了,不安的看了我一眼,到底还是乖乖听话进屋去了。
“下车。”陆庭修喊我。
我刚一下车关上车门,就被陆庭修堵在车身上,紧紧抱住了。
他哑着嗓子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