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您被俘了吗?”
“我不清楚。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
“赫莉小姐,你永远不会明白。作为一名军人,和一个男人,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无法保护自己所关心的人。”
……
采访结束后,赫莉认真地写了一篇采访稿。从一个较为平和的角度描述了一个她眼中的纳粹军官。这篇文章发表之后引起了一阵不小的反响。有人说她立场不对,还有人说她被德国人收买了。不过这些都没能对赫莉造成什么影响。主编是个开明的人,他肯定了赫莉敢于多角度考虑问题的思维方式。赫莉拿到了稿费,开开心心地大吃了一顿。顺便把报纸寄给了温舍。温舍身上有一股强烈的吸引力,他虽然深陷战俘营,却仍然保持着一个军人应有的尊严。而且他很英俊。赫莉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但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她必须要把这种好感扼杀在摇篮里。即便她不是极左分子,但也要和纳粹保持距离。就是这样。
chapter 252 最后的保卫战(上)
1945年4月16日,苏军集中火力以3个方面军,共计250万人的兵力开始了对柏林城的围攻。德军调集约100万人死守柏林。战斗以炮击揭幕,数以千计的大炮和喀秋莎火箭炮开始炮轰德军阵地,炮击持续了数天之久。而苏军随之进行的地面进攻一开始并不顺利,德军稳稳地守住了防线。但是好景不长,人数和装备上的劣势用强大的精神力是无法弥补的。到了4月20日,也就是希特勒生日的这一天。苏军已经到达了柏林市的近郊。整个柏林市区已经暴露在苏联人榴弹炮和加农炮的射程之内。当天午后,苏军的地面炮兵首次向柏林城内轰击。
此时的柏林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苏军持续不断的炮击让每一个在城市内的平民随时都有殒命的危险。现在誓死守卫着柏林的,除了军人,还有很多志愿者。他们大多是柏林的普通市民,为了保卫最后的家园,他们不得不拿起武器抵抗苏联人的入侵。柏林和当年斯大林格勒一样,马上就要沦为废墟死城。
鉴于苏军已经兵临城下,希特勒决定德军统帅部撤离柏林。而他本人则留下与柏林共存亡。他下令军事机关的所有参谋和文职人员都毫无例外地参加战斗,并决定对按兵不动的指挥官要在5小时内处决。对退却的官兵不仅要处死,还要在他们的尸体上挂起“逃兵”、“胆小鬼”、“他背叛了国家、玷污了德意志民族”的牌子示众。事到如今,除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威吓,希特勒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迫使他手下的官兵继续抵抗了。
4月21日,苏联人从后方调来了大口径榴弹炮用于摧毁德军的坚固据点,战斗到达了空前惨烈的地步。平均每英里已部署到近千门的各种火炮集中射击。而出现在柏林上空的轰炸机投下了成千上万吨的炸弹和汽油弹,柏林成了一个暗无天日的世界。人们已分不清日出和日落。
在沐瑙,凯瑟琳和奥利维亚每天都在关注着最新的战势。她们心中明白得很,柏林怕是很难守住了。奥利维亚担心着祖国的命运,更担心着深陷奥地利战场的丈夫。而凯瑟琳则已经陷入了近乎绝望的情绪——她的丈夫不顾她的苦苦劝阻,执意去了柏林。军人的使命感让他即便在没有得到召唤的情况下,义无反顾地加入了保卫柏林的行列。
“凯特,我很抱歉。我知道这会让你担心,会让你难过。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缩在后方当一个懦夫,我是军人,我必须要保卫我的祖国,保卫我祖国的人民。”
“我明白,郝斯特,我明白。”凯瑟琳的眼泪簌簌落下,她心知没有任何理由能够阻挡丈夫北上的脚步。她也完全理解丈夫的选择。但从感情上,她就是不舍。
她目送着他离去,他的背影依旧那样削瘦,却散发着坚毅和不容抗拒的气息。亚历克斯仿佛意识到了父亲的离开,在凯瑟琳的怀中大哭起来。他的哭声那样凄厉,让凯瑟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郝斯特听到了儿子的哭声,脚步顿了一顿,却没有回头。继续着自己前进的脚步。格蕾丝拽着母亲的衣角,睁着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父亲离去的方向。并没有意识到,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父亲。
郝斯特趁乱混入了柏林,柏林一片兵荒马乱。不少人向城外逃窜,但很快被苏军的炮火夺去了性命。郝斯特曾经试图营救一个重伤的小女孩,但是失败了。她和她的家人永远地倒在了逃生的路上。
在柏林城中,郝斯特遇到了威廉·蒙克和他的战斗群,并加入了他们。蒙克在伤愈后便奉命组建了一个战斗群来保卫柏林。各个部队组成了大约一个旅的兵力,负责防御柏林的南部防线。蒙克速来与派普不合,但在此危急存亡之关头,也已抛却了私人恩怨。与郝斯特共同作战,守卫着德国最后的领土。
一天晚上,当苏军的攻势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德国人开始默默收拾起阵亡同胞的尸体。郝斯特在白天的战斗中受了点轻伤,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便继续作战了。他举着军用手电在弥漫着灰尘、死亡与绝望的街道中缓步行走着,搜寻着可能生还的人们。
前方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他将手电抬得更高了些,仔细照了照。一个十二三岁身着少年团制服的小男孩惊恐地站在黑暗中,眼睛里亮晶晶的一片,显然是正在哭泣。郝斯特加快了步子走上前去,在离男孩很近的地方,脚下被绊了一下。他往地面看去,竟是一具身着青年团制服的少年的尸体,年龄不过十四五岁,手中紧紧攥着一支步枪。
“叔叔,卡尔还活着吗?”男孩抽泣着问道。
郝斯特蹲下身体触摸着少年的脖颈,那里只有一片冰凉。
“我很遗憾小伙子,他已经死了。”郝斯特低声说道。他的心里非常难过,他早已见惯战场上的尸横遍野、血雨腥风,但却最难承受小小生命的陨落。
男孩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尖厉。而今夜的柏林似乎要加重几分悲情的气氛,此刻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郝斯特的耳边出现了更多哭泣的声音。
“他是你什么人?”郝斯特问道。
“他是我的哥哥。”
“你的家在哪儿?”
“在,在那边——”小男孩指向了一个方向。郝斯特默然了,从那个地方开始一直延伸到几百米以外,已经是一片废墟。他把手电交给男孩,自己背起了少年的尸体,把他带到了专门安放尸体的地方。男孩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你叫什么?”郝斯特问道。
“托马斯。”
“好的,托马斯,我要你听着。我会带你到防空洞里去。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待在那儿。不许再出现在这里,听到没有?”
“为什么?我要保卫家园。”
“这不是你的职责,而是我的职责。听懂了吗?”
“不,我要像军人一样战斗。”
“既然要像个军人,就必须服从命令!我现在以长官的身份命令你,回到防空洞去!”郝斯特提高了声音。
托马斯瞪着大眼睛看了郝斯特很久,似是在做着激烈地思想斗争。当郝斯特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他小声说道:“是,长官。我绝对服从您的命令。”
郝斯特顿时松了口气。
郝斯特把托马送到了防空洞,那里有专人照看这些避难的平民。他回到了蒙克战斗群的阵地。把自己隐藏起来,准备小憩一会儿。几个小时后,新一轮的战斗即将打响。
chapter 253 最后的保卫战(下)
由于斯大林格勒的经验,苏联人学会了城市攻坚战的要领,并将其充分运用在了柏林的每一寸土地上。苏联人绝不吝惜自己的弹药,毫不客气地屠杀着守卫城市的德国人,即使他们当中有很多12、3岁的孩子。当然,他们本来就不应该有一丝怜悯,因为当年在斯大林格勒,德国人同样是这样对待他们的。在4月20日的轰炸中,柏林的水和煤气供应彻底断绝。面对持续不断的重炮轰击,柏林市民已经无法离开底下掩体半步,彻底成为了瓮中之鳖。如果守军投降,他们将如案板上的鱼肉般任人宰割。
4月27日,苏联人已经从四面八方向柏林发起了攻击,德国守军被挤压在一块长15公里、宽5公里的走廊地带。
4月28日,还处于德国守军手中的只剩下国会大厦和总理府四周的地区。其他地区全部落入苏联人之手。守卫这块地区的人员主要是党卫军第11装甲师和党卫军第503重型坦克营残部。蒙克的部队已经在先前的战斗中被打散了,他带着仅剩的一点残部转移到了希特勒躲藏的地堡,也就是总理府地下室附近,继续抵抗。
柏林城防司令威尔丁将军和其他德国高级官员力劝希特勒突围出柏林,逃到北欧继续指挥德国部队。但希特勒断然拒绝了,发誓说要与柏林共存亡。
4月29日,战斗离总理府的地下室只剩几百米了。威尔丁将军再次劝说希特勒离去。希特勒的飞行员巴尔说他可以把元首送到他想要的任何地方。当时总理府车库里尚有一辆坦克,完全有可能从柏林突围。而哈韦尔河上的里尔大桥也还在党卫军手中,从那里可以到达雷林奇的临时机场——希特勒的专机正在那里等着他。但是希特勒再次拒绝了。
4月30日,国会大厦发生了极为惨烈地战斗,苏德双方逐层逐屋地进行争夺。1000名党卫军士兵和外籍志愿兵进行着殊死抵抗,鲜血染红了国会大厦,他们用生命证明了自己的忠诚,也实现了他们荣辱和誓言——吾之忠诚即荣耀。下午3点半,希特勒和跟随他多年的女人爱娃服毒自尽。结束了轰轰烈烈的一生。六年前德国入侵波兰时,他曾豪情万丈地说“从现在起,我只是德意志帝国的一名军人,我又穿上这身对我来说最为神圣、最为宝贵的军服。在最后的胜利之前,我决不脱下这身军服,要不就以身殉国”。他没有等到胜利,几百万德国人的生命换来的只是濒临灭亡的国家和残缺不全的民族。希特勒做到了与柏林共存亡,而把无尽深重的苦难留给了幸存的人们。
希特勒死后不久,他的忠实随从,宣传部长戈培尔在毒死了自己的六个儿女之后,与妻子饮弹自尽。当天晚间10点5分,苏联人占领了国会大厦的顶层,苏联旗帜被插在了国会大厦的屋顶。长达六年的战争终将结束。曾经的侵略者德国坠入了地狱。
5月2日,柏林城防司令威尔丁将军离开了底下掩体,向苏联军队投降。蒙克带领地堡中的剩余人员准备突围逃出柏林,但不幸的是,他们都被俘了。而郝斯特则在突围中和他们走散,生死不明。当日下午3点,剩余德国部队全部停止抵抗,最后的保卫战以德国人的失败告终。很多德国的高级将领不堪承受战败的打击,自杀殉国。
5月8日,继任的德国总理、海军元帅邓尼茨宣布德国投降。自此,整个欧洲获得了解放。除了捷克斯洛伐克战场之外,欧洲的所有战场都安静了下来。德国签署了投降书。尽管盟军不愿意承认,但一个不争的事实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们——虽然他们打败了德国,却并没有打败德意志之魂。在未来的某一时刻,倘若再次爆发战争,德国依然是最令他们忌惮和惧怕的对手。这一点在德军最高统帅部的最后一份报告中可以得见:
“……根据海军元帅的命令,国防军停止了已毫无希望的战争。至此,进行了六年的英勇战斗宣告结束。我们取得了巨大的胜利,也遭到了严重的失败。德国国防军在战争后期面对强大的优势兵力光荣的失败了。
德国士兵忠于自己的誓言,为人民献出了一切力量,建立了不朽的功勋。后方人员直到战争的最后一刻都不惜重大的牺牲全力支援前线的士兵。前方与后方所做出的一致贡献将在日后公正的历史评价中得到最后的结论。德国海、陆、空三军所做出的贡献和牺牲使我们的敌人都不得不感到敬佩。每一个士兵可以以此自豪而无愧地放下武器,在我们的历史上最艰难的时刻,为我们人民的万代幸福,勇敢而自信地去从事工作。
在这艰难的时刻,国防军怀念在前线阵亡的战士。面对满目疮痍,血流遍地的祖国,死者尽到了他们的职责。柏林上空的硝烟散尽,是从没有过的宁静。和平万岁!”
一切都结束了。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是谁说过,错误为结束之母?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的战争。一个政治狂人用一个民族做赌注,却注定输到一败涂地的轮盘赌。一个时代的大幕落下,一代人的梦想彻底破灭。苏联人总喜欢说自己“解放”了德国,而德国人却习惯于将纳粹德国灭亡的时刻称作“零点”,意指德国新的历史由此开始。
苏军在进入柏林之后,将人性最丑陋的一面暴露无遗。犹如当年日本人在中国的暴行一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柏林的男人被虐杀,女人被强奸。柏林将近三分之一的妇女被惨遭蹂躏,其中40%的人被多次强奸,近一万人被强奸致死。这是那一代德国男人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痛。男人被囚,女人遭奸,一个民族末日的最凄惨景象莫过于此。由于这些犯罪者属于反击侵略的一方,而受害者属于世界公敌的一方。这种骇人听闻的集体罪行不但没有受到过惩罚,甚至没有引起国际社会的真正关注和谴责。随着时间的流逝,唯一对这场规模空前的暴行有刻骨铭心记忆的,恐怕就是那些被蹂躏过的妇女,以及当年幸存于柏林的人。他们再难去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公理和正义存在。
而对于其它国家的人们来说,赢得了胜利固然值得庆祝。但只要当他们看到残破的家园,想到牺牲的亲朋,内心就会被伤感充盈。残酷战争让每一个人疲惫不堪,人们需要用数倍于战争,甚至一生的时间让自己走出阴影。
战争,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胜利者。
————第三部完————
chapter 254 最后一次讲话
1945年5月8日,当德国投降的消息传到还在前线苦苦支撑的指挥官们的耳朵里时,没有人敢相信这是真的。警卫旗队师在这个春天从德布勒森激战至布达佩斯,又从巴拉顿湖且战且退至维也纳。最终他们抵挡不住苏联人的进攻,丢掉了维也纳,撤退到了维也纳西边的玛丽亚采尔。当战争结束时,全师只剩下了1682人。在最艰苦的岁月中,他们未曾被消磨斗志。当有的装甲营因为损失掉了所有的坦克而不得不改编为步兵营时,他们未曾停下战斗的脚步。而当他们在匈牙利的“平湖”进攻行动失败后,盛怒的希特勒要求他们摘下荣誉袖标时,他们也未曾动摇信念。而现在,一切都随着帝国的投降而灰飞烟灭了。
警卫旗队师的最后一任师长奥托·库姆将师部的营级以上指挥官召集在了一起,沉痛地传达了祖国战败地消息。他要求这些指挥官将信息传达给下级官兵,并要捣毁所有的武器装备,以防落入敌人之手。
跟随警卫旗队师作战的派普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地,思潮起伏。一切都成空了吗?这么多年的战斗、这么多亲爱弟兄的牺牲,就这样全部被抹煞了吗?就在这个春天,他失去了他最好的战友和朋友们——威斯特哈根、波舍克、沃尔夫……他们一个个在他的面前离去。曾有一度,他几乎崩溃。他陷入了对曾经坚定信仰的巨大质疑,他开始怀疑他们所坚持的一切最终将化为泡影。德国投降了,他们战败了。他的同袍们会怎样?他自己的未来又将如何?他刚刚在4月份被晋升为上校,但这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有他的妻子和孩子,他们是否会遭受世人的冷眼?他感到茫然无措。犹如一片飘摇在狂风中的枯叶,再也无力掌握自己的命运。
派普走近营地时,每一个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他们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希望能从长官的嘴里听到令人振奋的消息。派普不忍看向他们的眼睛,虽然他并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但他仍然觉得自己对他们怀有深刻的歉意。他让副官葛如勒召集了所有能召集到的部下,准备为他们做最后一次讲话。
派普穿着他的皮夹克、黑色坦克制服裤,戴着因为风吹雨打而褪色的帽子。他的面容严肃,嘴唇习惯性的紧紧抿着,眼中无法控制地泄露出了一丝迷茫与苦涩。他静静地看着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千言万语堵在了胸口。他绷直了身体,站得笔直。他踌躇了一阵,终于缓缓开口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坚定硬朗,但已经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我的战友,我的兄弟。我万分感谢你们这些年来的奉献与牺牲。你们坚强的意志和对元首的忠诚是你们所拥有的最宝贵的财富。能与你们并肩作战,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荣耀。与你们在战火中建立起来的情谊,是我这一生中最为珍视的感情。”
派普顿了一顿,观察着众人的反应。有些人已经意识到了大事不妙,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有些人则难过地垂下了头。
“我们尽到了应尽了职责,我们问心无愧,我们有足够的理由为我们所做的一切而感到自豪和骄傲。但是,”派普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我不得不沉痛地告诉各位,战争结束了。海军元帅邓尼茨已经代表帝国向盟军投降。”
说到这里,人群中开始出现抽泣的声音。这些身经百战,在炼狱般的战场上都未曾恐惧的男人们,竟然开始哭泣。这么多年,他们的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的牺牲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个答案恐怕已永远无解。
派普换上了一种温柔轻缓的声音,苦口婆心地劝慰着被残酷现实严重打击的部下们:“虽然战争结束了,但是生活还要继续。我们的国家战败了,她需要重新站立起来。就像27年前那样。我的兄弟们,德国需要你们。你们要活下去,不论未来会多么艰难。我请求你们,不要自杀。牺牲的兄弟已经够多了,我们每个人都要好好活着。”
派普原本还想说一些类似各自珍重的话,但他觉得似乎没这个必要了。人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谁也没有心思细想未来该如何。
派普吩咐葛如勒负责组织爆破坦克、销毁作战记录册等善后工作。他依依不舍地看着这些和他一同出入枪林弹雨的大家伙。它们是帝国曾经引以为豪的技术体现。但是现在,他必须结束它们的使命。
派普的得力部下迪芬塔尔痛苦到无法自己更衣。他在战友的帮忙下才把衣服穿好。他把他能找到的所有人都找来了。这个强悍的军人面对自己的兄弟们,强撑着说了一句:“没关系,我们都站在这里,我们没有失败。”可是接下来,他崩溃到痛哭失声。当他逐渐平静下来之后,哽咽着传达了派普的最后一道命令。派普将亲自为他们授勋。
每个人的胸前都挂上了象征着勇敢和荣耀的勋章,这是对他们最大的也是唯一的肯定。
善后工作进行完毕后,警卫旗队师的师长奥托·库姆带领一部分军人前往美军的防线向他们投降。但是派普不愿意这样做,他和他的几名心腹烧掉了身上的制服,开始了自己的回家之路。事实上,不少官兵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派普和他的朋友们走山路、睡谷仓。离家乡越来越近,他们中的成员也越来越少。大概各自都回家了罢。派普仿佛已经看到了奥利维亚甜美的笑容,看到了埃尔克拿着娇艳欲滴的鲜花向他跑来,看到了已经长成男子汉的海因里希。他马上就能回家了,多好!
可惜老天似乎不愿见得一家人的幸福团聚。5月22日,派普在离家只有30公里的地方被美军俘虏了。和他一起被俘的还有保罗·古尔,那个从还是个小军士的时候就和派普一起作战的年轻人。他们被送到了战俘营,直到8月21日,派普被带走了。
chapter 255 艰难求生(上)
投降后的德国迅速陷入了一片混乱。苏联人在柏林进行着大规模的群体放纵,柏林人民苦不堪言。短短两天时间,就有上万柏林妇女惨遭蹂躏,而被苏联人虐杀的平民更不计其数。西方国家对于这样灭绝人性的举动保持了沉默,或许他们认为,这一切都是德国人应受的。
郝斯特在地下室里已经躺了快十天了。5月2日那天,他随蒙克等人突围,结果在苏联人的攻势下和他们走散了。郝斯特的左腿被子弹击中,紧随而来的猛烈炮击让他顿时失去了意识。当他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凌晨,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郝斯特感到天旋地转,他的头疼得厉害。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除了左腿无法动弹之外,双臂和右腿都还完好。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扶着残缺不全的墙壁慢慢向前挪动着。
郝斯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他头痛欲裂,眼前一阵阵眩晕,榴弹炮的冲击波威力很大,他疑心自己是脑震荡了。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蹭了一阵,郝斯特的体力透支了。他沿着墙壁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奇怪,他的战友都去哪儿了?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早就出来警戒了。苏联人的炮击也停了。一切都太反常了。
正在思索间,郝斯特的左上方传来“吱呀”一声,他微微抬了下头,发现一位年轻的少妇正露出半个脑袋来盯着他看。由于脑震荡,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入了一片民宅。这片民宅难得地在持续不断地炮轰中保持的还算不错。没有被大面积的严重损毁。但是它外围的建筑群已经所剩无几了。
“您受伤了?”少妇怯生生地问道。多日来的战乱令她风声鹤唳。她一直带着五岁的儿子躲在地下室。直到昨天听到最高统帅部投降的广播,才敢出来查探动静。这一查就发现了坐在门外的郝斯特。
“是的。很抱歉打扰您了。”郝斯特说道。
“快进来吧!”少妇打开了门,向四周环视了一下,扶起郝斯特走进了家门。
“谢谢您。”郝斯特坐在了屋内的沙发上,少妇不敢点灯,她借着黎明的微光查看着郝斯特的伤势。
“您左腿看起来伤的不轻。”她说道,“您是哪个部队的?”
“党卫军帝国装甲师,郝斯特·派普少校。”
“我叫索菲亚·弗林斯。您很幸运,我曾经是个护士。”少妇迅速拿来了一些急救用品,她点燃了一根蜡烛,让郝斯特自己举着。她开始帮助郝斯特取出左腿中的子弹。
“这里没有麻醉药,您只能忍耐一下了。”弗林斯说道。
她的动作很麻利,不一会儿就取出了子弹。
“朗姆酒。”弗林斯举起了一个酒瓶,对着郝斯特摇了摇,“我一直没舍得喝,现在用来消毒吧。”说罢,她将半瓶朗姆酒都倒在了郝斯特的伤口上。郝斯特强忍着疼痛,直到弗林茨将他的伤口包扎好,才长舒了一口气。刚才他差一点就把蜡烛扔到地板上了,幸好咬牙坚持住了。
“从昨天到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郝斯特擦了擦脸上的汗,因为剧烈地疼痛,他全身上下已经湿透了。“我觉得四处都不太对劲?”
“您不知道么?”弗林斯奇道,“柏林的作战已经停止了。昨天下午最高统帅部发布了公告。”
郝斯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这样的结局吗?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吗?他紧紧地闭上双眼,承受着内心巨大的痛苦。